他記得九百萬年前她為上古界的至尊,她站在萬丈濤海的翻滾云霞之上媚眼對他微微一笑:“歸元,如果有朝一日我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你一定要一把火把我燒了。”
六百萬年前,上古界差點凋落,她化飛自己守住上古從半空中飄落下一巨尸體。
次日,眾上古千神從魘華門排列到上古的嗣眞門,寥濁臺,灼錦焚花。
他看了她一眼,清目微頜,眉宇依如冠玉之美,墨色雙鬢散落在白色衣裙之下。周邊躺的是她最愛的淡色佛鈴花,一把火放下,他答應過自己在萬年之后一定要親自帶她回來。
以前,他曾問過她對于情愛的知解,她何時知道,作為萬年的古君就注定了一生的寂寥況從未涉足過此事,記得她只淡淡道了句:“說起愛情,覺得最好的愛大概不是兩個人彼此做個伴,而應是兩個人并排站在一起,看看這個落寞的世間罷。”
巋然知道她是個內心寂寞的人,每當她看見一棵楓鈴樹,總是停下來幾秒,游樂而笑。只在這個時候才見過她的笑會讓人看穿她輕松和天真的樣子。
是的,她活的不可以只有她自己,她的肩上還擔負這一洪荒世界的興衰,她不能也不可以任性。她不可以像其他女仙般示弱,眼里裝滿的只剩倔強與堅持。她知道她欠他的,當她知道必須拿自己的灰飛煙滅去換取這上古洪荒的千古萬代。
洛兒,萬年后我一定帶你回來看這上古洪荒之下翻滾的不止是寂寞,還有這灼灼彩色萬里翻騰的云霞。即使知道這是一場結局不定的賭注,即使可能會搭上自己,他也在所不惜。
九重天,萱若閣。
瑤姬郡主穿了一身的玲瑯,讓仙侍畫了精致的妝容,頭插金碧釵,叮叮當當的走到涅羽面前先是起鼓著腮,待真的走到涅羽身邊馬上有坐落低落狀:“羽叔,你前幾日在青華宮外當眾小仙面說的不是真的吧,我看那個白菅也太喜歡死纏爛打,你說的月白上神是個推托吧。” 瑤姬心有懷疑但明顯還是底氣不足,半天后眼睛只巴巴看著涅羽。涅羽低頭看了她一眼,此刻的瑤兒秀姿婀娜確實已出落成一個枝搖少女的模樣。她小時候就一直說等她長大了 一定要嫁給他,他當時定定的以為她小不過是玩笑。沒想到時間太快,她竟真的認真起來,眼前的她已瞬間長大。但這么多年他也不傻,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半天后涅羽鄭重道:“瑤兒,你應該找個年輕點的男仙。“沒想到瑤姬一張青秀稚嫩的臉上眼眶瞬時紅了起來,眼淚就流了出來。涅羽站的像一根木頭:”帝君想的還是那畫中之人罷,確為何不知珍惜眼前。“說著將頭扭到了一邊。帝君半天后沉默:“你確知我心里只有她一人。”
瑤姬得意:“哼,我就知月白上神不過是個推托罷了。“說著自己步搖了幾步后一下坐到了涅羽的腿上。耐涅羽確不是憐香惜玉之人,瞬間起身,瑤姬瞬間跌落一屁股坐到地上。
在這無比尷尬的一刻,麒麟頭不知從哪里沖了出來,對著一陣亂叫嚇得瑤姬瞬時花容失色。不一會見靈兒一身鵝黃小馬褂邁著步子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看后面似還有一個人,竟是月白上神。
只見月白上神視眼前的瑤姬為白菜,半天后只溫溫開口道:“原來,我只是個推托?”
涅羽眼色似有不淡定:“月白。”
月白上神看了他一眼。繼續:“原來,我只是個擋箭牌?”
涅羽帝君眼眉一瞥讓妖姬退下。月白上神一現身,月瑤感覺不自覺的威壓,渾身不自在,后蹙眉提著裙角便離開了。
月白上神合然一笑:“我過來也沒什么事,就聽靈兒說你要跟他找個后娘來著,我便也幫著你一起物色物色。“
涅羽帝君看了靈兒一眼,靈兒卻只是鼓起了腮,抱著雙臂將滾圓的頭轉向一邊。這個瑤姬他早就看她不順眼,怎奈今天這么巧他正躲在荷葉底下和麒麟頭捉迷藏的時候正好在這亭子里被他撞見便十萬火速去通知娘親。
月白上神蹙眉:“但你怎好找一個如此小的女仙?”
涅羽一時啞然。
對于那張畫卷上的女子月白上神卻見過,墨色瞳孔,一襲墨衣,清清濯濯然,身巧玲瓏。當時問涅羽也說只是個已逝之人。問誰也不敢和一個已逝之人攀比,因為你比不過。
她以為到青華殿多日對涅羽最多的也是好感。怎知今日見到涅羽卻總是氣不打一處來。
涅羽淡定的從桌子上端了一盤仙點讓靈兒帶著麒麟頭到對角的亭子里,只道是和他額娘談事。
半天后涅羽嘴角微抬:“月白上神,莫不是吃醋了罷。“
月白不可置疑的看著他,不禁一時怔然。
一會只見涅羽帝君踱步到月白上神眼前,月白正在眺望遠處的芙蕖,一轉身涅羽抬手掀起了她的下頜,深深的就親了下去。月白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趴在亭子對角的靈兒,頓時傻了眼,嘴角還掛著一塊點心渣,轉頭問向麒麟頭:“你說爹娘是在干甚?”
麒麟頭頓一時感覺狂躁,汪汪叫了兩聲,靈兒不解地看著它。
月白上神本以為自己是不禁煙火之人,唯見了涅羽,打破了以前的君臣相接,此刻,卻只剩砰砰然的心。
此刻和風暢敘,荷葉點香,他覺得很圓滿。
月白上神除了亂了心弦,不知怎的,總覺得和涅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九萬年前。忘川河。
沒想到,他還是來晚了一步。待他把她從忘川河撈起,便安頓到了焚綿山的一所木屋中。屋外有她最愛的曼陀羅花。
她不知道他為了尋找她在三年內歷經百道雷劫后便升為上神。后便將這中古天、地、妖界翻了遍。他看著面如紙色的她,唯恨自己沒能將她代受這忘川河的焚心蝕骨之痛。忘川河水不蝕血肉,唯蝕骨。此刻的她,躺在他的懷里像一個軟條,已沒有了半絲生息。
帶他又耗盡了半身神力,從她的體內提取出半絲魂魄。其他魂魄已被河水的厲氣打著散落在江面。十三年沒見,他確實想她了。半天后只見一個微微白魄立在他眼前,映出她慘白的臉:“陌柏……”
本以為是十三年后找到她,定會傾訴他的一腔想念之情誰知開口便慢慢道:
“我帶你到隱山,卻是讓你到魔界給人當小妾?“
“是讓你去魔界和別的女仙爭風吃醋?”
“我帶你到隱山,卻見你如此的糟蹋自己。”
紫蘇瞳孔暗下,卓卓看著他卻說不出一句話,因離魂和人世已永隔開,只是她嘴角微抬,笑意絮風和暢,想他終于還是來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