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開始--想起你

我總是在寂靜的夜里，一邊想你一邊入睡。想你對我惡作劇得逞時得意的樣子；想你報復我時對我一臉嘲弄和不屑的樣子；還有想你吃棒棒糖時一臉滿足的樣子。 有時候我會想著想著就忍不住哭出來，淚水不收控制的從眼睛里涌出來，涼涼的癢癢的劃過臉頰，悄悄的沒入枕頭或者發絲。你看，你就是有種神奇的魔力，可以讓我在孤單的黑夜里哭到喘不過氣。 我的生命里從來都只有濃到化不開的黑暗，注定是不被上帝保佑的天使，而你卻從小被父母呵護寵愛，是被他們寵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惡魔。我想我有點嫉妒你，嫉妒你的好命。 你家經營珠寶生意，你父親偶爾會接你回家，他像不倒翁似的挺著個大肚子，坐在豪車里笑著看跑過來的你。學校微機室里的電腦都是你父親贊助的，校長在大會上激動的握著“不倒翁”的手，然后就是長篇大論的演講。 我想你媽媽一定會很漂亮，因為你就特別漂亮，一雙清澈干凈的眼睛猶如清泉，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梨窩，一臉孩子氣，我認為比起男孩子你其實長的更像女孩兒。 你最喜歡和那些“兄弟們”在放學路上欺負女生，看著那些女生被你氣的羞紅了臉哭著跑開，你一臉無辜的看著你的兄弟們，等女生跑遠了，忍不住笑作一團，之后開始討論下一個欺負誰，或是調侃某個女生的反應怎樣滑稽可笑。 后來近乎學校里所有女生你都欺負遍了，即使有的家長找到學校來投訴，你也無絲毫收斂。你的兄弟之一對你說學校里有一個女生，長著一副“受氣樣”，欺負起來一定有意思，只是有一個漂亮的女人總是接她上學放學。 沒錯，這個一副“受氣樣”的女生就是我，那個女人是我的姑姑。那個時候，我總是很討厭這個姑姑，每天撅個小嘴和她對著干。比如說把她新買的漂亮裙子剪掉，或者趁她睡覺偷偷用化妝品把她畫成熊貓眼，聽她第二天照鏡子時發出的尖叫。 后來你們經過不懈努力，終于找到了下手的機會，姑姑要赴約，就是在為我尋找姑父的道路上奮斗。她想讓同事接我，被我拒絕了。我那時認為我自己特別厲害，連姑姑這樣的大人都要聽我的，被我捉弄的團團轉，一個人回家沒什么好怕的。 我蹦蹦噠噠的走在回家路上，沒有姑姑牽著我的手，感覺身體輕盈的像是要飛起來，連放學路上的景物也比平時要美好，絲毫沒有發現后面有人，而且是一群人的跟蹤。 當我踩著小碎步哼著歌走進小巷時，一群小孩子突然從后面跑過來把我堵在墻角，盡管我認為我很厲害，可是這么多人我也不認為我斗得過。我面上故作鎮定心里卻在想：莫非你們是我姑姑派來修理我這個不聽話的小孩的？ 我一邊用手絞著我的碎花連衣裙一邊在心里恨恨的腹誹著：姑姑這個大壞蛋！你去約會，我卻遭罪。哇，哪位天使大姐姐快來救我啊！ 周圍的人臉上都是戲虐的笑，這時你從他們中間款款走來，目不轉睛的盯著我，傍晚夕陽灑下的光穿過閉塞的小巷照在你的臉上，驚為天人。 我想上天還是眷顧我的，雖然你不是天使大姐姐，但你一定是來營救我的英雄，你會拉起我的手深情的對我說：“不要害怕，我帶你離開這里。”然后我們穿過重重堵截，突出重圍，到了安全地帶我紅著臉害羞的對你說：“謝謝你英雄，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不如我以身相許可好？” 可是事實并非如此，你走到我面前，我的心如小鹿亂撞，比我對姑姑惡作劇被她發現時心跳的還要快。而你當時動作優雅的用你白白嫩嫩的小手挑起我的下顎，我想你一定是電視劇或者小說看多了，這個動作不知對多少無知少女做過，熟練到我為之驚嘆，一旁的人在瘋狂的起哄吹口哨。 我當時手足無措，本來是不敢看你的，后來一想來而不往非禮也，你盯了我那么久，我必須盯回去，要不就我吃虧了。于是我迎上你灼灼的目光，心里想著：忍住，千萬不要留口水！ 你深情地凝視我卻說出了我最痛恨的話：“聽說你沒有爸爸媽媽，你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么，哈哈！”耳邊是好多人的笑，我的頭有些暈，我最恨其他人提起我的父母，他們是我心靈上的疤。每一次被別人嘲笑就像是在本就丑陋的傷疤上狠狠地劃，劃得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父母的離開，親戚的一副丑惡嘴臉，同學的嘲笑像電影一樣一幕幕在我腦海里播放使我愣在原地。你當時一定奇怪為什么我一點反應也沒有呢？真是不好玩，你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當時迫不及待想找東西發泄心中苦悶，于是我緊緊抓住你搖晃著的手，狠狠的一口咬下去。你當時嚇壞了，事情發生的很突然，你完全沒想到我會咬你。 你用你另一只完好的手使勁的想要推開我，邊留著淚邊對我喊到：“你是屬狗的嗎，快松口，你這個瘋子！”我腦海一片空白，完全聽不到你在說什么。周圍的人幫你拉我，我最后脫力暈倒，你疼得一臉蒼白，也暈倒了，這就是我們的初見。 后來你的興趣變了，你遣散了你的眾多“兄弟們”，只留下一矮胖男和一高瘦男作為你的心腹。你由原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到現在若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而我不知是幸福，還是不幸恰好是你獨取的一瓢，不對，是光榮的成為被你“獨欺負”的女孩。你陽光開朗，長相更是無可挑剔學校里有許多默默喜歡你的女孩兒。 本來就不受同學歡迎的我，更加不受人愛戴了。有的女生甚至會來威脅我，讓我離你遠點，不然我會死的很慘。你明明知道會有這種后果吧，這是你對我的報復。我總會苦笑著對她們說：“不是我想不想離遠點，是你一直纏著我不放。” 你一定是上天特意派給我的克星對不對，要不然為什么你總會出現在我的生命里？每當我以為你已經放過我了，你就會洋洋得意的找到我，狠狠的欺負我，警告我一輩子都休想脫離你的掌控。 我會不服氣的瞪著你，如果眼神可以凌遲一個人的話，我相信你一定死了不下百次了，我特別悔恨為什么我沒有這個技能。 我想，你之所以不肯放過我，是因為我是唯一一個被你欺負之后，發瘋咬斷你小姆指的女孩子。被父母寵慣了的你，從來沒有感受過疼得滋味。斷指之仇，怎能不報？ 如果你不解地問我：為什么你欺負其它柔弱的小女生時，她們都是紅著臉哭著跑開，而我卻要發瘋似的要和你拼命？ 我會靜靜的回答你：我們其實都一樣任性，你任性是因為你有愛你的爸爸媽媽，無論你范什么錯他們都會無條件幫你解決。而我恰恰相反，我一無所有，父母在我6歲那年出車禍離開了我，我甚至只能通過他們留下的相片來安慰自己。 后來我被安排給了我的姑姑照顧，實際的原因是姑姑相中了我父母留下的房產，她很討厭我，但又不得不留下我這個房產的附屬品，從小就體會到這世間冷暖的我，早就不相信任何人了。 所以我任性，因為沒人管我，沒人需要我。在我的世界里，誰欺負我，我就和誰拼命。我除了這條命以外，已經沒有其它東西了，而這條命，我一點都不在乎。 因為上學放學的路上姑姑會接我，所以你選擇在下課時捉弄我，或者是在我的書包里和書桌里放各自各樣的蟲子。后來給我留下了心理陰影，每次要拿什么東西都要仔細檢查，直到檢查完畢警報解除再小心翼翼的拿出來。 你欺負我無所不用其極，有時我正在走路，一不小心就被絆了個嘴啃地，而你無辜的收回腿，拍拍手，樂呵呵的帶著你身邊的兩大心腹走人。令我欣慰的是，也許你怕我發瘋和你拼命，所以你再也沒有拿我父母開玩笑。 后來我開始躲你，一見你就繞路走，即使下課也不出教室。有一次下課，我實在忍不住想去廁所，你見我不出班級已經有一陣子沒欺負我了，我以為你放棄了，當時心里還莫名其妙的有些失落。 本以為去一趟廁所而已，應該沒事的，于是我為了抓緊時間，一路小跑到了廁所。結果要出廁所時門被關上了，我也沒當回事，心里想著趕緊回去，就猛一推門，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淋我一身。 我當時是真的第一次被你欺負哭了，你說我沒爹沒娘，是從石頭里蹦出來時我沒哭；我從書桌里拿書結果手上癢癢的，一看是一只丑陋的毛毛蟲時我沒哭；你曾不止一次絆倒我，我忍著疼默默從地上爬起來時我沒哭。 可是這次，你和你身后的其他學生像看戲一樣站在不遠處，對全身濕漉漉的我指指點點，還有各種嘲笑諷刺。里面分明還有我班的幾個男同學，一定是他們為你通風報信。 你用戲虐的眼神看著我，好像警告我：你看，讓你惹我，這就是你應得的下場，以后你就準備承受我瘋狂的報復吧！ 我有些分不清臉上的水是我的淚水還是被你故意設計淋的水。身上的衣服吸水緊巴巴的粘在身上，說不出的難受。我拖著沉重的步伐，逃離了事發現場，直到后方的嘲笑聲變得模糊，我才飛一般的跑回教室。 班里的同學紛紛用詫異的眼神看著我，上課時，老師發現滿身濕漉漉的我，問我怎么回事，我卻只是不停流淚，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老師本來也不喜歡我，見我不說話，也不愿意理我。 后來放學時衣服已經差不多干了，只是稍微有些潮，我有些渾渾噩噩的走出教室，感覺全身發燙。剛走出教學樓就暈倒了，我隱約記得一個人跑過來扶住我，生氣的拍著我滾燙的臉對我說：“你要是敢不醒過來，我永遠都不會放過你！” 我徹底失去知覺，你不顧其他同學驚異的眼光，連忙抱起我跑到學校大門外，把我交給了我的姑姑，才和趕上來的兩大心腹轉身離開。你的心腹一定會奇怪，這是頭一次看見你這么在乎一個女生。 教學樓和學校大門之間隔了很長的一段操場，你抱著我跑的很吃力，當時我雖然瘦弱，但對于并不健壯的你來說還是很重的，好幾次，你差點抱著我因重心不穩而摔倒。 你看我可不可以認為你這是救了我一命？ 我病好了之后想要和你和解。你當時說：“可以和解，但是你必須成為我的跟班，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直到小學畢業。”盡管不太公平，我還是同意了，反正就不到一年時間而已。 你也沒有太為難我，只是讓我放學去找你，你把所有的作業都交給我寫，我會故意把字寫的很丑，后來你勒令我再寫這么難看就繼續報復我。在你的淫威之下我不得不一邊心里詛咒你，一邊屈辱的寫作業。

有時幫你跑來跑去送東西，有時在炎熱的夏天頂著太陽去為你買冰鎮飲料。為了出學校大門，我一個勁的討好門衛，還找出各類借口想要出去。害怕上課遲到不得不來回一路小跑，累的一身汗，把冰鎮飲料送到你手上。你悠哉游哉的喝著飲料，我在一旁氣的想要噴火。 你還有一個癖好：棒棒糖。我含淚奉上我為數不多的零用錢為你買糖。看你得意的吃著我的零花錢買的糖，心里淚流成河。 我想我當時簡直就是臥薪嘗膽，終于盼到了畢業，我差點要放聲高歌：翻身農奴把歌唱。你見我很開心的樣子，板著臉，冷冷的對我說：“你就這么著急想要擺脫我么？” 我心里不住點頭，表面卻搖頭否認，又獻媚的夸你幾句，英明神武、足智多謀、風流倜儻之類的，然后在內心里不停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