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小準

親愛的小準,不知道你現在是否還活著。要是活著,該上小學了吧。

第一次遇見你是七年前的那場肺炎。你只有八個月,幾乎耗光你父母大半輩子積蓄。縣城醫院兒科病房設備簡陋而逼仄,你面色蠟黃,躺在我身邊的小床上像只奄奄一息的小貓。

聽你媽媽說你叫曹準。朝準一個目標向前沖。你從來沒有辜負父母的心愿,每天都以自己柔弱的身軀朝準病魔攻擊,即便是高燒39°你都要扯起沙啞的嗓子吶喊幾句,來到這個世界不滿一年的你已經在跟病魔的斗爭中懂得了“人可以被打敗,但絕不能被消滅。”的道理,真棒!

在那些疾病纏身的日子,每天打不完的針水吃不完的藥,更令人崩潰的是我倆的病情絲毫不見好轉。你越來越消瘦,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你父母為你哭干了眼淚,你的小姐姐為你傷透了心,而你繼續昏睡,額頭上針孔無數,像一只擱淺的掙扎了太久的蝌蚪。

由于病情惡化,我被連夜送往城區的二甲醫院,跟你告別時留給你一只小小的招財貓鈴鐺。你很喜歡這個玩具,每次逗你的時候只要拿出鈴鐺你準會扭過頭來看我,小姐姐很喜歡你,希望你早日康復,離開那間陰暗逼仄的小病房。

新病房在14樓,落地窗外是城區的CBD,這里干凈明亮視野極佳,我的病也隨著漸漸明朗的心情逐漸好轉。但我總會想起你,小準。我知道你的農民工父母已經沒有錢將你送往更好的醫院了,我的主治醫生告訴我,若早點來這里,病情就不至于發展到這么嚴重了。

我更加牽掛你了,小準。

你還有力氣朝準目標向前沖嗎?

一晃七年過去了,我再也沒有見過你,親愛的小準,你還在嗎?

還記得那個送你鈴鐺的小姐姐嗎?

那個小姐姐在高燒40°不退的時候以為自己不死也要變傻的時候,你躺在媽媽的懷里,嗓子沙啞的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沒有妥協,你努力的挪動你干瘦的身軀,想要在母親懷里找一個更加舒適的位置。

仿佛啼哭到沒力的時候睡一覺醒來第二天所有的病痛就會消失一般。

你還沒學會恐懼,覺得睡一覺起來就是晴天。

叔本華說過,在人生進退維谷,身心疲憊之際不要做過多的自省,好好睡一覺,說不定明天是晴天。

而你的晴天在哪里,親愛的小準?

這個操蛋的世界對你這么不公平,你若活著,千萬別放下手中的武器啊,親愛的曹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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