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知道秘而不宣的幸福猶如獨享的寶藏。喜悅?cè)欢植荒芊窒恚瑓s也不會焦灼,因為喜悅?cè)绱酥鎸崱?/p>
妞妞聽它的名字幾遍后便有了反應,小小的臉龐烏黑的眼睛,欣喜若狂地討好著我。
今日實在是忍無可忍狐貍的嫉妒,重重打了它幾下。它有所收斂,可當妞妞走過它身邊,還是低低地從喉嚨里發(fā)出威脅的嘶吼。我猜測狐貍是擔心它的食物,我一直覺得狐貍并不愛我,不然不會稍有不如意就啊嗚一口咬我。
昨天它對妞妞就快要一口咬死的節(jié)奏,我亙在中間,三公子突然多管閑事地大聲嚷嚷并攻擊狐貍,加上我訓斥它,狐貍勃然大怒,這時為了保護妞妞我抱起狐貍,而正在和三公子撕咬的它一口狠狠的咬在我左手手掌大魚際處,我?guī)缀跄苈犚娝娜X撲哧扎進肉里的聲音。然而我是女金剛,安頓好它們才能去處理傷口。倒也是習慣了,只要不傷及筋骨,這點疼痛對我來說也不算什么。
妞妞一到晚上或者我回來了,就只顧著睡覺。開始我以為它很累,可是今天是它來這兒的第三天,依舊是這樣。我想它是不是流浪的時候走了太多路,根本不敢睡覺,又或者是因為家里兩只公狗的威脅令它無法安睡,只有我在的時候它才能放心。
妞妞十分粘人,三公子也粘人,然而頑劣。妞妞則完全是乖到了感覺不到它存在的地步。你抱它,它便縮起它的小爪子仆在你的胸前,毛茸茸有著大耳朵的小腦袋緊緊地貼著你的脖子。你坐著,它便乖巧地蹲在你的腿上,不吵不鬧,靜靜凝望著遠方。它小小的腦袋有兩只像小鹿犬那么大的耳朵,毛絨絨的招風,看起來更是惹人憐愛。
它幾乎不發(fā)出任何聲音,除了狐貍兇狠地把它撲倒它才驚恐地尖叫。它偶爾也會發(fā)出一聲嘹叫,大概是為了虛張聲勢。
那日給它洗澡,放在一個桶子里,幾乎都浸泡在熱水里,它開始還能掙扎,后來洗著洗著就小腦袋在我手掌里睡著了,發(fā)出了均勻的鼾聲。它的爪子是仔細修剪過的,毛發(fā)也是剪過的。它迎接你的時候會作揖,要上廁所的時候會跑到離臥室很遠的地方。它是有過主人的。
昨日帶它出門散步,坐在電瓶車上它總是不安分的動來動去,沒有幾斤肉的身子力氣還很大。不知是不是因為看到了汽車和摩托車的緣故。遇見它的那個晚上,它就是在路上一直追著行駛中的汽車和摩托車。幾乎是擦著汽車的輪胎然后不死心地狂追吼叫。沒追上一回頭又看見摩托車又不怕死的擋在別人車頭前。我和小賴正說著我們家倆混世魔王的劣跡,看到它在車水馬龍之中穿梭的身影,就剛好做了個對比——那兩只如果過這種流浪狗的生活,根本活不下去。緊接著我們就看見它不要命狂追汽車的壯舉。當時夜里九點多,冬天車不是很多,所以它并不是太危險,然而也讓我們感到害怕和揪心。因為跟我們一個方向走了一段時間,我實在忍不住吹了個口哨,它居然就乖乖走到我腳邊,抬起頭瞇著眼睛看我。這是一只十分溫順的母狗,身材很小,我兩手環(huán)抱它都還能交叉手指,身上臟兮兮的,頭上的毛也看不出灰色還是白色,臉上的眼睛和下顎都有大塊的黑毛,并不是很漂亮的狗。
我不能再養(yǎng)狗了,而且是只母狗。我對Linda說。然后我放下它,而它又繼續(xù)瘋狂追逐下一輛汽車。我們在討論這么乖巧的狗一定不是流浪狗,而且它這么追車子,一定是以前的主人帶過它坐過汽車——至于是不是從車窗里扔出來,希望并不是這么殘忍。
我覺得我就要與它永別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它一直不遠不近跟著我們。幾個岔路口,它本來聞著聞著都走散了,結(jié)果又跟了上來。甚至于連過馬路,它都放棄了追汽車,跟著我這個剛才摸了摸它下巴的人走了一路。我心里升起了一點希望,打一個賭說,如果它一直跟我走到我們停車的地方,我就帶它回去。我還沒想以后會怎樣,我僅僅是想看看它的決心有多大。
它跟我進了超市,它繞著超市走了一圈,然而也沒把我跟丟。它跟我在收銀臺買單,它就安靜地在旁邊等著。我出了超市等小賴,站在門前那塊空地,看它又開始忙碌地在停車場鉆來鉆去。因為我不是它的主人,我無法呼喚它,我們之間建立起來的脆弱聯(lián)系如此不堪一擊,在那一刻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心里一半是期許一半是放任。有小情侶停下來逗它,有年輕人蹲下來摸它,它溫順地接受。那時我心里竟然升起一絲嫉妒。而直到小賴出來,它居然又回到我的腳邊。
“好吧!”我說,彎腰一把撈起它,“我?guī)慊丶摇!?/p>
在坐電瓶車的時候,它突然掙脫了,并跑去了一個巷子。我那時還有最后一次機會放棄它,坐著電瓶車絕塵而去。冬至前一晚的月亮形狀很奇特,它不是我們平時看見的側(cè)邊有一點殘缺,而是如同一頂降落傘的形狀正正地懸在半空。我記得這個月亮,是因為我下了電瓶車,喊了一句“狗狗”,而它朝我飛奔過來,在我腳邊猶疑時,我抬頭看見了這個月亮。我一把抱起了它,然后我們就回家了。
一路上它很乖,直到回家。因為擔心三公子和狐貍,也擔心它身上有病菌或跳蚤,一開始并沒有讓它們見面。我本來以為要一段時間讓它們彼此適應,可沒過多久打開門后,它并沒有敵意,它只是害怕地一直跟著我。
后來洗了澡,它便乖乖的任我吹風,塞進被窩便睡著了。我躺在它旁邊,它會湊過來窩進我的懷里,溫暖的小身子軟綿綿的,是完全放松充滿安全感的一團存在。
我本來覺得它是累贅,我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進行。它的避孕以及三只狗的相處,別人會怎么看待我的生活諸如此類都是我要考慮的問題。可我實在無法舍棄它。這才第三天,我的心已經(jīng)快被它融化了。
開始想的把它送給我父母的idea都有點動搖了。
守著脾氣不好的狐貍和臟兮兮的三公子過著將就的日子,然而可人的妞妞我卻要送人這種想法第一次讓我覺得了不對。
我值得有好的生活和好的對待,我值得讓人們知道真實的我,我值得讓陽光照進我的心靈,我值得擁有那些正常的生活。
與其說是不公開妞妞,不如說是我在保護我內(nèi)心最柔軟的那個角落,不要任何人來評斷和閱視,我懷抱著它,它是那么多種不可能和壞結(jié)果的綜合,然而我不愿意放手,即使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承擔。
可我感覺真的很好。
它是于危險之中被我解救的小狗,可我也是于亂世之中被它救贖的冷漠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