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文躲在洗手間里久久不想出去，她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和楊云海見面既難堪又狼狽，畢竟是上司，以后在公司碰見該多尷尬，可是楊云海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
喬文用一只手勉強把頭發攏了攏，又把掛在手臂上的衣服脫掉，隨便抹了一把臉心一橫就出來了。算了，反正已經見面了，再壞也壞不過剛才。
等喬文從衛生間出來走進客廳時，楊云海已經將早餐擺在了餐桌上，正在撫弄桌子上的一瓶干花。那是李妍去普羅旺斯游玩時買的薰衣草，用國際航空給她和路欣各寄了一束，喬文一直擺在餐桌上，每次看見都似乎望見了李妍在滿是薰衣草的草地張開雙臂。桌上的牛奶冒著熱氣騰騰的白氣，餐盤里擺著幾塊已經抹好了果醬的面包，另外還有兩個金黃的煎蛋和一小盤涼拌的西藍花。
“只一會功夫，他是怎么做出來的？”喬文心里嘀咕，又不好意思說出來。楊云海抬頭看見她出來，便輕快地坐到餐桌旁。
“花很美。”他歪了一下頭，眼睛里有光閃爍。
喬文木木地坐在了他對面，用左手拿起筷子。
楊云海突然起身把頭伸過來，他的臉正對著她的臉，近得讓喬文緊張地忍不住打了一個嗝。喬文立即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圓。
“還沒吃就飽啦，我做的早餐有這么差嗎？”楊云海一伸手抽掉了喬文手里的筷子，另一只手遞過來一只叉子。
“這個給你，筷子左手不好拿。”說完，他又坐回他的那一邊座位，好像剛才那一幕從未發生一樣。
喬文愣愣地看了一眼手里的叉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楊總，您看，以后您別過來了。我一個人沒問題的。”喬文小心地推脫，總感覺和他兩個人在家里獨處很奇怪。喬文已不是完全不懂事的小女孩了，她知道男人無端獻殷勤不可能什么想法都沒有，但是她又不能篤定地知道楊云海到底是什么想法。她思量著該如何委婉地表達自己的意思，又擔心自己是過于小心謹慎得罪了上司。
“今天是恰巧路過。并且有事想問你。”楊云海抬頭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頭去吃他面前的食物。
喬文快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幸虧自己沒說什么，原來他是有事情。喬文對于自己沒有魯莽地說出什么拒絕的話而慶幸。
“我想調你去我辦公室當助理怎么樣？”楊云海叉著眼前的面包頭也沒抬地說。
喬文嚼在嘴里的那口面包直接噎在喉嚨沒能咽下去，嗆得她發出了劇烈的咳嗽，咳的眼淚都快掉了下來。
楊云海立即起身跑過來幫她捶背，“不至于吧喬文，這么開心。”
“楊總，您饒了我吧，我一個干財務的，怎么能去給您當助理？”喬文喘著粗氣，剛才那陣咳嗽殘留在嗓子的不適感還如百爪撓心般刺激著她的喉嚨。
楊云海順手遞過來喬文的牛奶，“為什么不能？我覺得你很合適，副總助理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喬文抬起頭將牛奶一飲而盡，她突然非常生氣，她不知道楊云海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開始她以為他只是出于道義幫了她一把，后來他的造訪讓她心生溫暖，可是他突然想借工作的名義讓她當助理喬文竟然有一種他想要潛規則她的預感，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她竟脫口而出。
“楊總，我不管你怎么看我，但我絕不是你想的那種女孩。希望你能夠對得起你的身份。”
楊云海著實吃了一驚，他剛剛還溫柔平和的眼神“突”地收緊了一下，又瞬間轉為不可思議的懷疑。而后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天昏地暗。
反倒是喬文看著站在她旁邊哈哈大笑的楊云海不知所措起來，好像剛才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不堪的事情似的。
楊云海笑夠了以后，走到沙發旁，舒舒服服地半仰進沙發里。
“小喬啊，你想哪去了？前段時間我的助理跳槽了，我觀察你一段時間了，覺得你很講原則，又心細又大膽，在財務的崗位上可惜了。如果能來給我當一段時間助理，稍微熟悉下業務很快就可以當一個部門主管，前途不可限量啊。”
喬文的臉瞬間紅得發燙，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楊總，對不起，我……”
“沒事，是我魯莽了，這事以后再說。”
楊云海站起身來，看了看表，“我馬上也該走了，一會還有個會。”說完，他走到餐桌旁，端起他的那杯牛奶學著喬文剛才的樣子一仰頭喝了個精光，又順手把盤子碗一起收到水池迅速清洗干凈放回了原處。一切就像從沒發生過一樣，家里每一處東西都物歸原位。
臨出門前，楊云海回頭問喬文:“聽說你老家是J城的，我也是。只不過我家是J城旁邊的農村。我和你一樣是在北京打拼的外地人，別想太多。”
說完，楊云海揚了揚手，示意喬文別送。頓時，喬文的心一下子落了地。原來他關心她、幫助她是因為老鄉的原因呀。不都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嗎？在偌大的北京城，離鄉很久，能遇到一兩個家鄉人，也許就是唯一能夠與家鄉相通的方法，讓人不由地想和這個家鄉人親近吧。
喬文踮起腳尖，對著楊云海的背影喊:“謝謝你，楊總。”
楊云海微笑著回頭看她，喬文燦爛的笑容像一團火般燒得他心生疼。他這么一個老經沙場的人，怎會不問喬文背景隨便親近。他是知道她是已婚的，就在幫助喬文去醫院打石膏后，他專門去了人力資源部查過她。但是，即便這樣，看她孤單一人應對各種問題，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關心她。他從沒有像這樣任由自己的心思行事，也不知為什么，在喬文家里，只是在她家的沙發一坐，他的心就輕得想要飛起來，整個人舒服地好像躺在了溫暖舒適的沙灘上。
迎面走過來的是喬文的婆婆，婆婆看了楊云海一眼，就迅速加快步伐朝喬文家的門口走去。喬文眼尖，正要轉身關門時看見了她。
“媽！”喬文揮舞著她那只沒有打石膏的手，歡快地跳起來。
“文文，你小心點呀。讓媽看看，這怎么傷這么厲害。”
“媽，幸虧您來了，仁建演習也不能管我，我這都快無法自理了。”喬文故意和婆婆開個玩笑。
“剛才那是誰呀？我看你和他說話來著。”婆婆敏感地指著剛才楊云海走的地方。
“哦，公司領導。過來慰問的。”
“領導呀，看起來挺年輕的。”婆婆沒有再多問，只是隨意評價了一下。
兩個人手挽著手進了廚房，婆婆把一大包從老家帶來的吃食一樣樣放進了冰箱，緊接著又跑進衛生間拿著抹布開始擦房間各個角落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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