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五十三分,清子在無聊的課間到校門口超市用十塊錢買了一條話梅糖,然后把找來的八個硬幣抓到口袋里。
雞湯固然好喝,卻萬不能貪杯。
恍惚間仿佛猛然有人從背后喚她舊名,聲音穿透黑暗直擊心臟,清子驚慌不已,汗濕透里衫,久久不敢回頭,害怕回首遇到往事重蹈覆轍,害怕再一次失去與墜落。
她自己心里大概也如明鏡似的,清子的熱度全都在那一年的海灘被擱淺。
哭了是矯情,不哭是憋屈。她也不清楚現在這身子里藏著誰,別扭的讓人惡心,困頓的讓人絕望。
傍晚的云發黃,襯著藍天有如一油畫。可是沉默的油畫,再也不動了。
哦。原來是火燒云,明天大概是要下雨。
清子在大巴上,關了冷氣,癱在靠椅上,耳朵里纏繞著california dreaming。
自從她爛掉之后,她就決定開始做一個俗人。
曾經她憧憬滿滿向往新世界,如今依舊心潮澎湃,可她只想發財。
清子很多時候已經不再向往遠方,她開始在意起自己的柴米油鹽醬醋茶。
鍋碗瓢盆之間寄托的情緒,厚重,扎實,令人心安。
清子并沒有學會如何在自己和社會之間搭一個橋梁,往往,她感到疏離和落寞。
但她倒底是個成熟的大人了,她不會放棄她自己,所以她離開了人群。
每個周三的早晨,她會去吃青草,因為那個時候的大地最親切。
清子后來沒有榮歸故里,路過舊址,狠狠地包裹著自己,害怕被任何人認出來。
你不能說她是沒有希望的,她只是比之前更認清了這個世界,也更認清了自己。
她開始接受理想帶有功利性。就像一條魚,可以在大海里遨游,也可以躺在米其林餐廳的桌上安眠。沒有人是有資格評判這條魚的價值的。畢竟彼非魚。
世界上沒有做不到的事,也沒有到不了的地方。之所以你沒有做到,是因為你沒有找到那條路。但你不能說這是不可能的,這對那件事來說,很不公平。
清子陶醉的臥倒在軟床,她的心忽然極度的放松抑或者極度的空虛,她感受到自己的枯萎與凋零。也許明天會重生吧。她第一千九百九十七次安慰自己。
事實上她想要離開這片草原很久了,貧瘠,干枯,百無是處。她煞有介事地打聽過,草原的盡頭是什么。有人告訴她是沙漠,有人說是冰川,也有人說是更肥沃的草原。
好心的人勸她不要過去,得不償失。
清子畢竟只不過是清子,她想了很久,沒有離開。但她也不再吃草了,不是她做作,是在幻想過遠方后,草這種東西就很難下咽了。也許有比草美味的東西吧。
原來她不是枯萎了,剝離掉老舊的殼,里面長出了一個新的人。
新的清子叫住西風,你可曾見過一個褶皺的人。
你聽到哀鳴了嗎。
是她嗎。
然。
作者后話
毛姆大概說過,只有詩人同圣徒才能堅信,在瀝青路面上辛勤澆水會培植出百合花來。可我想這兩者皆不是我的歸屬。一個人在認清現實后很難再刻意模糊現實的存在,此刻,和解是救贖。
我仍然對未來抱有熱情,相信凡事皆在人為。
但確實對很多事的看法大不同以往。我不想戀愛,也不想用父母給的錢的旅游。說句玩笑又認真的話,現在的我,只想發財,只想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活在別人的看法里是很可怕的事,人云亦云更是可怕。想起簡楨的一句話,任世界是世界,我甘愿結出我的繭。
我曾幾度認為自己長大,每一次回過頭又看到幼稚和窘迫。現在我明白,并不存在長大這回事,人的一生是在不斷肯定與否認之間回環往復的。幸運的人,也許會向前。
我開始躲避一些看起來光鮮實則空虛的事,默默地沉淀內心,著手我需要做的事。
以后的事以后會有答案,不必強求亦不必心急。此刻心安就很好。
希望看此文的人,都會是幸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