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說了多少次!劍鋒向上抬起三寸!你怎么就是記不住!”
深山里一座庭院,少年舉著劍,老人在旁邊呵斥。
這是一對師徒。少年是孤兒,在山腳被老人撿起;老人是個武者,便收了孤兒做徒弟。少年根骨很好,悟性也高,老人傳的劍法沒有幾年就練的有模有樣。
唯獨這一式,劍招的最后一招,也是殺手锏。先是撤步回身,后手持劍橫掃,又一大轉身,劍從側胸刺出。這一套招式行云流水,快是一點,另一法門就是在最后一刺上,不是水平而出,劍鋒要翹起三寸。少年總是練不好這一招。
許是年輕,總有自己的想法。少年覺得這樣出劍難度太大,大幅回身出劍已是難點,要快還要翹起三寸,不好掌握。而且看似也沒什么用,這招劍意是藏,以轉身隱藏劍勢,蒙蔽對手判斷,又出其不意,絕地反擊斃敵,這翹起的三寸,實在找不到妙處。
少年曾經把疑點請教師父,每次卻換來一頓呵斥。說來也怪,師父不是蠻橫的師父,少年若對其他劍招有疑問,師父都會耐心解答,唯獨這一招,少年問起總會換來師父暴躁的反駁。言語也是一樣,什么這是為師幾十年的經驗,當師父的不會坑害徒弟,到時候你就會明白師父苦心的。
少年得不到想要的解釋,在這一招的練法上就有了刻意的松釋,也每每引得師父的批評。
夜晚少年躺在床上,透過窗戶望著皎潔的月亮。月光偷著竹屋的縫隙灑在臉上,少年沒來由的亂想,住了十幾年的竹屋,似乎也沒有那么嚴密的風雨不進。
這天有陌生人上了山,來者不善。
師父正在指導著少年練劍,那人就直直的闖入了庭院,抱著劍看著二人。師徒見了來人,停了動作,師父許是認識這位,又有些驚怒。他擺了擺手,讓少年進了屋子。
少年不明所以,也不好言語,只得回屋,趴在窗戶上觀瞧。
“二十年了,我回來要債了。”
開口的是陌生人,黑色的布衫,披散著長發,面容剛毅又嚴肅。師父緩步走到兵器架上抽出把劍,回道:“是不是你的,不好說。看你能不能拿走了。”
接著就是鏹的一聲,兩人已經交上了手。少年第一次見到師父與人交鋒,也第一次認識到自己劍法的青澀與師父的威風。三十六路的劍法,師父與徒弟施展開來完全兩種氣勢。
兩人身形交錯,劍刃碰撞聲不絕于耳,劍刃縱橫,好似兩人手里的不是劍,而是夜晚傾灑在少年臉上的月光。
轉瞬已是十多回合,少年臉色漸漸變了,因為他發現師父處于了下風。縱使師父手中的劍勢凌厲之極,那人缺總能輕松化解,或進或退,井然有法,十幾回合下來,竟然引的師父劍法微微有顫動之勢。
師父早就有所察覺,不過眼色不見慌亂,竟越發堅定。只見又一回合交鋒,師父身形驟然扭轉,大步踏對方中門而入,借著對方避退一刻,劍鋒如銀光閃動,從側胸突出。少年那一刻看的分明,劍鋒翹起了三寸,竟是直奔了對方咽喉!
“噗!”
少年驚呆了,因為師父的劍并沒有按想象中刺穿對方喉嚨,而是對手神出鬼沒的一劍,貫穿了自己的胸膛。
師父眼睛怒瞪著那人,卻一句話也說不出。那人拔劍出來,師父胸腔的血濺了一臉,他轉頭看向了少年,血色浸染的面龐,如修羅一般。少年早已驚嚇的失了魂魄,呆若木雞。
那人并沒有繼續行兇,他看了一眼少年,說了一句話:
“你是徐人余的小徒弟?若有膽識報仇,三十里外蒙山腳下破廟找我,我叫柳茫途。”
言罷,身形幾步扭轉,便消失在竹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