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聽過一個笑話,有一個人覺得自己是蘑菇,整天蹲在地上不吃不喝,醫生們都束手無策,講了很多道理,你是一個人啊,不是蘑菇,蘑菇人沒有任何改變。后來有一個心理醫生也蹲在地上陪著他,這個人很好奇地問,你也是蘑菇嗎?那個人點頭說是。后來這個心理醫生餓了起來吃漢堡,那個蘑菇人又問,蘑菇可以吃吃漢堡嗎。當然了,你也可以的。蘑菇人吃了漢堡。后來醫生蹲累了站了起來,蘑菇人又問蘑菇可以站起來嗎,當然可以,你也試試。后來這個人可以吃飯,可以喝水,可以做人們的事情,只不過他還是堅信自己是個蘑菇。
你看,就像我們很少有人能理解蘑菇人一樣,我們也理解不了精神分裂癥病人,有的人覺得他們是瘋子,是惡魔,甚至用火燒的方法趕走他們身體里的魔鬼。可是當我接觸他們之后才發現,他們只是和我們在不同的頻率而已,他們的世界我們不懂。
真羨慕你們正常人,不用擔心身體被控制
叫她小熊熊吧,走路慢慢悠悠,又胖胖的很可愛。一天中午我在休息的時候接到她的電話,我是精神分裂癥。聽到這個詞我馬上從床上蹦起來,走去咨詢室的路上我還在想她怎么知道精神分裂癥這個詞,就算患病,有的也會被家人隱瞞,自己并不知情。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確實跟別人很不一樣。胖胖的,說話輕輕慢慢的,眼神呆呆的,沒有神采,像是半夜被叫醒的。
她說起自己的經歷,初中和男朋友分手后,男朋友和好朋友在一起,發現好朋友只是耍耍男朋友,她好心去去告知,男生不信,兩人合起來辱罵欺負她。再后來就出現癥狀,幻視幻聽,只是一個人默默待在角落里痛哭,再后來就被診斷為精神分裂。開始住院,后來又換到省會醫院。進進出出,已經6,7年。
她去年來過學校,因為遇到新的環境,壓力大又回去了。今年又再過來了。最近又出現了被控制的癥狀。這又是復發的征兆。她很害怕發病,以致于整天都很焦慮,就好像走在懸崖邊,雖然小心翼翼,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掉下去。可是越害怕,復發就會越頻繁。
通知輔導員聯系家長帶去醫院檢查,可是家長卻覺得工作忙,熊熊這個已經是常態,所以沒趕過來,后來,她又來過一次咨詢室。對于這種我們能做的真的很少,只能陪著放松心情,通知父母及時到達。聊天的時候小熊熊還很健談,她說到自己喜歡陳奕迅。基本上eason的歌曲她都會聽,她很想去看陳奕迅的《擺渡人》,她已經讓閨蜜買好了票。但她又擔心在電影院人那么多的地方會復發。她看著我說“真羨慕你們正常人,不用擔心身體被控制”。
后來小熊熊要疊千紙鶴,不知道為什么她疊好一個,下一個就會疊不好被她撕了,四五次都是這樣的情況,這個時候她就會大喘氣,她說自己有鼻炎,持續性喘氣10次之后,她放棄了。
小熊熊爸爸到的時候我送她出去,她走的很慢很慢,慢到那種地步呢,我沒法形容,我已經耐著心走慢了,發現還是快。有一段我們都沒說話,夕陽照著天邊,路上的人比較少,天上還有白云,我問她你這會想什么呢,她憨笑下,因為臉也胖乎乎的,眼睛就瞇到了一起,“什么都沒想,腦子是空的”。
我就快出院了,小峰要來接我走了
大學在精神心理科實習的時候,見過很多的精神病人。確實如大家在影視片中看到的,有可能有暴力傾向,170米胖墩墩的男醫生掐著脖子就被拎起來了,也有一些半夜會嚎叫,還有一些常年吃藥,就會變得呆呆傻傻,皮膚越來越差,還有一些奇怪的刻板動作。比如頭頂著白毛巾來回打轉。
小楊姐也曾經患過精神分裂,可她的狀態和大多數病人完全不同。見到我們就主動打招呼,言語中充滿著興奮,我就快出院了,我正在做康復訓練,上周王醫生布置的運動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她還會幫其他的病人疊被子,打掃衛生。整個人很有活力,一副積極樂觀的樣子。
她是不是快出院了?我們后來問王醫生。王醫生輕輕地搖了搖頭,還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呢。原來小楊姐患病之前是一個護士,有個男朋友,叫小峰,兩個人關系很好,可是后來住院之后,家里人偶爾來看看她,小峰從來沒有出現過。出院之后沒人照顧她,家人寧愿多出點錢讓她住在醫院里,可她卻一直堅信小峰會接她走。
后來我們實習結束了,小楊姐還沒出院。但她依舊滿臉幸福,小峰就要接我出院了。
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一般來說,精神病人入院的時候都會有家人陪伴,不論是關心的還是厭煩的。
可是無影人來的時候是被一個朋友帶過來的。看了醫生需要住院,朋友幫他買好日常用品就離開了。
他就開始了一個人的日子。他跟那種大吵大鬧的剛好相反,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房間里,即使有人打招呼他也不會理睬。每天的活動就是吃飯的時候從宿舍走到食堂,吃完飯又回到宿舍,繼續安靜地待著。有的時候你甚至都不能確定他還活著。
看他病歷中寫著母親十分強勢,后來又娶了一個強勢的老婆,至于強勢到那種地步無從得知,他不會和我們說話,他的母親和老婆也沒有來過。有次我看到他的錢包就在病床上放著,不知道里面還有多少錢,他還能住多久。
我們有過生病的感覺,大病初愈的時候會覺得幸福指數直線上升。可是對精神分裂的人來說出院只是一個開始,雖然美好,但更是挑戰。進入原來的環境適應不良又要再回到醫院。即使長時間的平穩也改變不了一顆永遠潛伏的炸彈。他們甚至不能生育孩子,他們失去的太多,擁有的太少。他們一直在我們的世界和另一個世界的道路上徘徊,有時候離我們近些,有時候卻永遠停留在那邊不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