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最后一個人獨自坐在房間里,這時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1棒 翩然一劍
嗯……這是什么聲音?安有一點迷惑,有一些遲疑,他并沒有站起身走出去向外看一看。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他十分的警覺。
我的名字叫“安”,爸爸媽媽在給我起名的時候,取自“倚南窗以寄傲,審容膝之易安《歸去來兮辭》”,意思是期望我將來是個有傲骨的人,同時也能審時度勢,在惡劣的環境下也能安適自在。
父母對我的期望,我也不知道能否做到,畢竟我還年輕,并沒有經歷過什么復雜的事情。然而此時此刻我卻知道,目前的境況讓我無所適從,如影隨形的“明”智能中樞芯片告訴我,現在地球上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明”智能中樞芯片,是人類科技發展到頂級階段的產物。自人類一出生開始,就被植于天靈蓋內,一般情況下,若不發生重大事故過或特殊情況,“明”中樞芯片將伴隨人的一生,直到死亡。從一個人小時候開始“明”就起到多重作用,從哺乳期時,“明”將孩子的外在行為和腦電波運動記錄并分析,甚至還具備分析情緒的高級能力。心理學是困擾人類的終極問題,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沒有明顯成果,即便是“明”中樞芯片與人類共生,也不能完全了解和控制人類情緒。
不過“明”的作用依然強大,孩子餓了,很快就要哭鬧,“明”經過判斷后,將分析結果發送給孩子父母。父母及時收到信息后,從而可以做出決定,下一步采取何種措施處理。如此這般,“明”的功能遠遠不止于此,99%的情況下人類會選擇和“明”共生一世,極端的情況通常是少有的,也并非完全沒有……
2棒 聆心
我就是其中的極端情況。
確切的說,我跟明并不是休戚與共的共生體。
我一出生就不會哭,我媽說我一直閉著眼睛,任憑各種AI護士施盡渾身解數,我就是氣息平穩的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三天三夜。把我爸他們嚇壞了。
其實我自己知道,我是裝的。
我媽是個瑜伽行者,我爸是這個世界上最有名的高科技實驗室——“寶貝爾實驗室”的首席科學家。
生我的時候我媽66歲,我爸177歲。在人類文明已經達到肉體永生的時代,他們實在屬于早婚早育。
我是帶著使命來到這個世界的。
因為人類早已經活膩了,當科技發達到每個人都要靠去醫院走后門讓醫生弄死自己的時候,沒有人愿意再去如遠古時代的社會那樣結婚生子,感情和性的問題,AI就可以解決。
而生孩子的問題,無論你是男是女,只要你走進街道上任何一家店鋪,隨便拿一根頭發或者頭屑這樣包含你DNA的東西,一個BT幣(一種類似于遠古時代貨幣的東西,只不過它是虛擬的。),一個周的時間,他們就會給你快遞到家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baby”,確切的說,是一個復制版本的你。
愛孩子除了因為是自然界生物繁衍的本能需要外,從人類心理學觀點來看,人類是因為極度自戀而對自己的孩子疼愛有加。當然,還有物質匱乏造就的人類“投資”心理——你對一件事投入的越多,越難以放手。
所以真不明白那些遠古能夠被“渣男”甩掉的小小小女孩們。在我看來,她們就是太小了,智商余額太少,才會有那些哭鼻子抹淚的幼齒行為。
懂得點投資心理學,還不把那些營養更活躍于下半身的男童們撩得溜溜轉!
不過我媽說這是神給人類設計的游戲規則,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關卡,過了才能升級,開啟更高階的人生模式。沒啥大不了的。
話歸正傳。
古代造的孩子再好,也是有別人基因的,而這種方式出來的,卻是完全的自己,當人類能夠輕松擁有一個幼兒版的自己,出于自戀和自私的本性,他們對通過傳統造人模式來彌補自己生命缺失感的方式就再也不感興趣了。
甚至,很多人因為科技的高度發達,物質的極大豐富,他們自己都活得膩味,哪還有什么需要彌補或者延續的?所以,連克隆自己的人都越來越少了。
從這一點來說,我的父母是這個時代的“泥石流”。
這得從我的兩家八輩祖宗說起。
我媽的媽的媽的媽媽,就是位瑜伽士。她們皈依自然,信奉天地,一直以來都生活在云南博爾卡拉雪山的一處叫“彩虹谷”的地方。這位太太祖母從人類公元2018年起遷居此地修行,開通天眼后就在當時看到人類的未來——也就是現在。知道她們的使命就是修行續慧最終養育和傳承給這一世的我。
所以從太太祖母開始,她們每一輩到了成年的年齡,就會走出山谷,尋找人世間最優秀的男子,孕育下一代,直到生我。
我爸生在科技世家,從他爺爺的爺爺就是當時的最著名的“貝爾實驗室”主持人。當我的太爺爺那輩實現了人類永生之后,他老人家就敏銳的意識到未來原始造人的稀缺性,鑒于此,他一直身體力行的堅守著這一傳統,還好他的堅持,讓我成為這地球上的最后一個人類。
關于我爸和我媽的泥石流故事,以后慢慢說吧。
回到我的出生場景。
因為神通的緣故,我媽對我出生時的與眾不同是云淡風輕的。
篤信科學的父親動用所有力量,也沒能讓我睜眼。而我媽說了,生下這個孩子,她的使命就完成了,再要孩子的夢想,讓我那個熱愛傳統造孩兒的爹找機器人去生吧。
無論是感情需要還是傳家使命,我那個引領世界科技的爹急得滿頭大汗,不得不求助于他那“神叨叨”的小娘子來救我。
于是,我媽才懶洋洋的出聲了,讓他去請一位真正的人類嬰師。
這點我爹拿手,很快動用科技手段把地球的每個旮旯搜了個遍,把人類最后一個育嬰師請來了。
她已經600歲了,據說現在也準備找醫生去死了。唉,這個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世界的確讓人失望。
育嬰師一進房間,我就聞到了久違的人的氣息,雖然不太新鮮——畢竟活了六百年了,我還是立馬睜開了眼睛,咯咯笑的求抱抱。
我爸終于長舒一氣,急不可待的抱起我來親了親,一邊走向我媽,吻了我媽的額頭,那眼神里的柔情,簡直要把我媽給化了。這么赤果果的秀恩愛,還當不當我是個人了?我只好腿一蹬,踹開被子,尿他一臉。
房間里是爸爸驚喜的大呼小叫,和我們的咯咯吃吃哈哈的各種笑,除了各個AI護士因為感應到這種久違的歡樂而頭燈大閃,那恍惚間,我們似乎回到一千年前的2018年,純人類的世界。
3棒? Alian
佛家講六道輪回。
2018年,是我爸,我媽的前前前世......,不過,那時候,我爸我媽冥冥之中就有緣分了,至于我嘛,那就不用說了,還不知道是在茫茫宇宙哪個空間旮旯里等待轉世投胎呢。
先說說我爸我媽。
我爸叫剛,我媽叫珍。
剛,出生在普通農村家庭,從小就具有驚人的天賦,2歲就會認字算術,5歲就能背圓周率后500多位,堪稱神童,15歲參加最強大腦,進入全國前十。父母雖然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但是望子成龍,省吃儉用,供養兒子讀書。剛也確實爭氣,一口氣讀到了北大的博士,專業研究人工智能。臨近畢業,就成了千人爭萬人搶的香餑餑,順利進入島城第七研究所,專門研究機器人。幾年工作歷練下來,倒也全無絲毫鄉土之氣,身形俊朗,頗具儒雅之風,妥妥地男神范兒。
珍,出生在教育世家,書香門第,從小被父母奉為掌上明珠,悉心培養,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在行。小學開始,就由父母陪伴著參加各種競賽,表演,屢次得獎。大學順利進入國家一流醫學院,專業心臟外科。畢業后,如愿進入島城排名第一的大醫院。家庭的優越感和成長的平順,讓她自帶公主氣質,加上身材姣好,面容清麗,一時間成為眾人追捧的女神。
緣分就是妙不可言。
論條件,剛和珍就像兩條平行線,幾無交叉可能??墒?,萬事皆有天意,月下老人就是把他們的手牽到了一起。
珍工作的科室承接了一個醫學科研任務,研究人工心臟在醫療臨床的應用,剛恰恰是這個項目的主要負責人。
一個年輕有為,風流倜儻,一個貌美如花,端莊優雅。這樣的兩個人,不發生故事,都可以算是事故。
于是,接近,熟悉,了解,親密,合為一體,在短短3個月之間,一氣呵成。待到雙方父母知曉他們的關系,兩人已經是難分難舍,如膠似漆了,連發表意見的機會都不存在了。
剛的父母自然是喜出望外,一個農村娃,靠個人奮斗,來到大城市,娶了一個城里的漂亮媳婦,簡直就是鯉魚跳龍門,祖墳上冒青煙,光宗耀祖呀。珍的父母,倒是頗感意外,總有一種淡淡的明珠暗投,自己培養多年的鮮花被豬拱了的挫敗感。無奈,寶貝女兒吃了秤砣鐵了心,死心塌地,看在剛名校畢業,專業拔尖的份上,也只好順從。
珍的父母都是要面子的人,就這么一個奉若珍寶的女兒出嫁,萬萬不能馬虎。婚禮自然是珍家一手操辦,辦的熱鬧,有格調。郎才女貌,琴瑟和鳴,婚禮上,贊美聲不絕于耳。
那一刻,珍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自己的生活就像一朵吐瓣綻放的花兒一樣,青春,芬芳,艷麗,無與倫比。
珍陶醉在這種感覺中,也享受著這種感覺。
雖然,兩家的來賓陣容,鴻泥之別。
很多年以后,即便珍被命運的車輪推動著,成為了半人半機器的新型混合生物,她依然清晰地記得那一刻的感覺,那種甜蜜,那種陶醉,恍若眼前。
人性格中一些本來的成分是難以避免的。
有些人生來溫馨甜蜜,有些人生來長夜慢慢。他們一旦遇到,對于雙方來說,未來都像未知數一樣,無法確定。
剛,一個年輕有為無產的年輕人,從學生時代就開始清晰地知道自己心中蘊藏著一股沖動。他的野心讓他堅信,自己遠不止于此、遠不止眼下這個命運。
生活剛剛開始。
第四棒 拿木雅
剛其實有個外號叫木訥剛,對于木訥剛這樣的年輕人來說,能一路從平民子弟成長為最高學府的博士再進入到最尖端的領域工作(其實是謀生)。生活是何等地眷顧于他啊。從上學開始,他的父母就給了他唯一的目標——出人頭地。于是,他平日里除了吃飯、睡覺、學習,從來沒有思索過人生應該怎么過。天道酬勤,在學生生涯里,無論是小學還是中學,在班里,木訥剛從來都是名列前茅。常常把頭埋在書堆里的他從來沒有思考過人的一生應該怎么活,更從沒有思考過人為什么而活。頭腦中堆滿各種文字的他也從來沒有思考過作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類,生活的奇妙之處在哪里。而工作后生活富足的他,似乎也不需要去思考這些問題。簡單的生活,好像也沒有這個思考的必要。
轉眼間,木訥剛已經步入婚姻的殿堂十年了。呵呵,說婚姻的殿堂,他那追求詩和遠方的妻子頓時覺得生活了無趣味。可是,木訥剛也不懂得妻子口中所說的生活的樂趣是什么。公司負責編程的小年輕時??粗磳⒅心暧湍伒膭偢纾蛉さ馗锌簞偢纾乇S手帶著啊,別忘了放枸杞啊。工作一天回到家里的剛哥,總是自覺地系上圍裙,煎、炸、烹、煮那他可不是樣樣都會啊。妻子珍時常跟她的同事抱怨:哎,晚飯要是在家里吃,不用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其中三分之一的時間有西紅柿炒雞蛋,還有三分之一是卷心菜炒肉啊,還有三分之一是黃瓜片炒雞蛋啊,黃瓜還是圓片的,圓片的,圓片的!
一月二十七號這一天,臨下班的時候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辦公室的小年輕們都激動地樂呵著,盤算著下班后去哪里high。木訥剛看了一眼窗外烏黑的天空,盤算著下班的路上得趕緊去seven-eleven囤點卷心菜和黃瓜。突然,手機猛地震了一下。木訥剛拿起來一看是珍的電話。
“喂~~下班后你來接我吧~”珍在電話那頭不咸不淡微甜地說。
“哦,那我先去買點菜,你在辦公室多等我會兒~”木訥剛不溫不火淡淡地說。
“大雪天的買什么菜嘛。你下了班就過來吧。”珍有點不慍地說。
“我很快,頂多半小時就過去”木訥剛還心心念念著他的卷心菜、黃瓜。
“哎呀,我定了翡冷翠的自助餐。今天在外面吃,你小班趕緊過來!”珍有點火氣沖沖地掛了電話。
木訥剛,怔怔地歪了一下腦袋。無奈地把手機揣進了兜里。二十分鐘后,木訥剛被珍帶領著來到了海邊的自助餐廳。餐廳門口的彩燈發著幽蘭的光,還不時地閃動。木訥剛其實對外出吃飯沒有任何激情,一頓飯,動輒一二百,現在黃瓜才三塊五一斤,一頓飯大半年的菜錢都夠了。當然,這樣的外出用餐肯定是珍的所好,也是她買單。
臨近新年了,穿著繡花禮物的餐廳的服務員都帶著紅色的領巾,襯著各色的臉有些喜氣洋洋的感覺。木訥剛跟著走在服務員后面的珍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然后,珍就毋自地走向各個餐臺搜索去了。木訥剛拿了一個十二寸的釉質餐盤走進了最近的餐臺。闖進他眼里的第一道菜是一道黃綠色的菜,這款黃綠色的菜的形狀非常特別。這道菜猛一看和西蘭花有點像,所有的菜都切成一朵一朵的。每朵菜頂都有一個尖,從尖往下會有更多小突起,這些小突起越往下越多。木訥剛不自覺地往伸了一下脖子,他不自覺地數了起來:1,1,2,3,5,8,13、、、、、、剎那間木訥剛的心顫了一下:哈,斐波那契數列。這是什么菜,這么奇特。他不自覺地拿起來菜夾翻著一朵那黃綠色的菜研究了起來?!办巢瞧鯏盗谐霈F在這里,它和魯德維格定律之間的關系、、、、、、”
“你在鼓搗什么?還不趕緊去那邊,那邊有帝王蟹爪?!蹦驹G剛正在思索這黃綠色的菜沒炒出來之前是什么樣子?長在哪里?如何繁殖?
說到魯德維格定律和繁殖,木訥剛便沒有了拿餐盤的欲望。眼看就要過年了,一想到要回到老家,要見到鄰居相親,要見到自己的老父親和老母親。他覺得顏面掃地。從兩歲他認出第一個字——人開始,從他兩歲時說出一加一等于二起。鄉里鄰居都覺得他們這山窩窩里一定會飛出金鳳凰。當他十五歲走出大山,成為全國十大最強大腦時,他的父母立刻去祖墳叩拜。祖上蔭德豐厚啊??墒?,眼看結婚十年 ,三十七歲馬上就要四十歲的他——-膝下無兒無女。不孝為大啊。
眨眼間,珍端著滿滿一盤子比筷子還長的紅白的貌似巨大蜘蛛腿的東西坐在了他對面。珍咔嚓咔嚓地啃了起來。木訥剛想著8,13,21……..那么987.。。。
突然,珍“啊”地喊了一聲。只聽得哐當一聲,珍摔倒在地上。
木訥剛雙眉一抬,看到珍的一頭烏發鋪在帶有黑色、棕色、白色圓圈的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