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汪這人不愛說話,是個悶葫蘆,不光不愛說話也不愛往人多的地方湊,聽說他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還唱過戲,能扮虞姬。可誰知道是真是假,但,我認識的老汪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好比我,以前挺沉悶一人,現在話比誰都多,嗨,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人,誰不是多多少少不像自己。
我現在的工作是在燈泡廠糊紙盒子,干這份工作的就我們五個人,三十幾平的房子,夏天熱的賽剛洗完澡出來,這活沒什么技術含量,閑的無聊,就喜歡侃侃大山,老汪手里的也不停,也不插話。聊得久了,我們四個人倒是知根知底,以前做什么的,哪年被抄的家,嘛時候進的牛棚,家里還剩幾口人,平沒平反。反顯得老汪像個異類。我們也不追究,畢竟不是年輕時候了,鬧不起來了。
老汪干活細,抹完漿糊,還要用小木槌細細地沿著紙邊敲上幾槌,動作倒像個娘們。
我們還是照樣糊紙盒子、侃大山,日子一天天過的挺快,轉眼冬天,除了老汪,都商量好似的,誰也不想在這干了,老劉要回單位繼續發光發熱,老張要去當年下鄉的地方找找回憶...我把臨街的房子一改,弄了個小花店,還搞我當年的植物研究。
臨走還吃頓散伙飯,像那么回事,大家看著酒杯發愣,好像少了點什么似的,老汪沒來。
不來,就不來吧,都是“半路出家的和尚”誰還念什么佛經。
酒過三巡,但聽見:自從我隨大王東征西戰,受風霜與勞碌,年復年年...老汪唱的讓人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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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汪還是在燈泡廠糊紙盒子,還是抹完漿糊,還要用小木槌細細地沿著紙邊敲上幾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