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尸體腐敗流出的液體和早上的雨水混在一起,形成油水混合物,腳踩在井下,這些污水瞬間浸濕了我們的鞋襪,法醫還說笑道:“你居然沒吐,沒想到入殮師也有兩把刷子!”
我心想瞧不起誰呢?我也是見過世面的,當年我要是學法醫,指定比你厲害!
小冉的遺體高度腐爛,已經出現軟組織液化現象,尸體各部位的軟組織腐爛液化成半流動液體,逐漸毀壞消失。毛發、指甲也隨之脫落,有的部位已經能看到白骨,再晚幾天,可能就只剩尸骨和液化的組織了。陸地上的尸體,在夏天的氣溫下,經過1~1.5月時間,軟組織即可全部或大部分液化消失。
我沒理會他帶上膠皮手套,準備將尸體搬上木板。
“別動!”法醫拿出相機開始拍攝,邊拍邊抱怨:“野路子就是野路子,差點現場就被你破壞了!專業的事還是得找專業的人!”說完還撇了我一眼。
我一聽氣不打一處來:“專業的人不愿意下來,非要讓我這個不專業的人來干,那你去找他們吧!”說罷我就開始脫下剛戴上的手套。
“哎呦,脾氣還挺大,他們哪見過這場面,他們下來吐得到處都是,還怎么做尸檢。”法醫一看我要罷工,態度立刻轉變起來:“我說笑呢,別介意啊!”
“哎呀,做什么尸檢,這是個25歲的女的,死了40天,是跳井自殺,生前被……”我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該說這些,于是立刻閉上了嘴。
法醫不以為然,拍著照說:“沒看出來,來了個專家,生前被什么?怎么不說了?”
“我……我不知道,胡說八道呢。”
“你們呀,以為自己接觸過幾個死人就什么都知道了,別胡亂猜測,你以為法醫是這么容易干的嗎?我們可都是學過專業知識的!沒有確鑿的證據是不能下定義的!”
我知道我不應該說這個,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于是沒有再作聲,要不然我一定會懟回去,好好數落一下這個法醫大人。
拍完照,我們合力將遺體抬上木板,但遺體腐爛地太厲害,只要一動腐肉就會從骨頭上脫落下來,遺體的背部還有許多白色的蛆蟲在蠕動,我們小心翼翼將木板從遺體下方穿過來,再將木板綁好,吊出枯井。
井外的警察奮力向上拉遺體,由于大部分肢體已經腐爛,所以并沒有多重,木板一點點往上,不時還向下滴落腐水……
法醫拍著手上的污水說道:“唉,你們在殯儀館工資有多少?來不來我們這兒?給我當個編外助手?”
“我現在一個月一兩萬吧,不多,可能是比你們多一點吧!”
法醫一聽,臉色都變了,尷尬地拍了拍手,我當然沒有那么多的工資,但是為了打擊他,故意夸大了一些。
砰!
木板撞在了井口的石頭上,發出聲響,由于碰撞,木板上的遺體受到了晃動,掉下來一塊兒果凍狀的腐肉,正好砸在法醫大人的頭上!
“呸呸呸,臭死了,濺了我一臉!”法醫被氣得抓狂起來。
出于禮貌,我忍住沒有笑出聲,但眼淚卻沒忍住流了出來。
由于手上是臟的,法醫只能甩頭將頭上的腐肉和污水甩掉,濺了我一身。
上去時法醫搶先一步,我只能在井底等他上去后再吊我上去。
“謝謝你啊!”
我正拍打著身上的污物,抬頭一看是小冉在說話:“哦,沒什么,舉手之勞!”
法醫吊在我頭頂上,聽見我在說話,俯身往下看了看:“你在和誰說話?”
“和誰?和鬼!我讓她晚上去找你!”說完我瞪了他一眼。
法醫也不甘示弱地冷笑了一下,嘴里發出輕蔑的哼~
要不是為了幫小冉,我才不會受這個氣!
“謝謝你幫了我,還受了這么多氣,樹林那邊不遠處有個湖,你可以在那里洗洗!”我不敢再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等我被吊出枯井,法醫已經拿著小冉的裙子讓其父母辨認了,雖然裙子已經失去原有的顏色,但其母親一眼便認出是小冉的裙子。
“是……是我女兒的,她裙子上的蝴蝶結是我給她縫的。”說完,小冉的父母抱在一團哭了起來。
此時,一個瘦弱的中年男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滿臉都是淚水,一把抓住警察的手哭著問道:“是我兒子嗎?是我兒子嗎?”
警察將他攔在警戒線之外.
“這是王勇的爸爸。”小冉在我身邊輕聲地說道,其實不用她說,我也能猜到,至今王勇的遺體還沒有找到,失蹤一個多月是死是活還不清楚,最著急的只有他的父母了。
那男人腿腳不好,走的慢些,這會兒才趕到現場。
“警察同志,我兒子也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報警了也沒找到,麻煩你們幫助找找我兒子,叫王勇……”說著男人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照片給警察看。
“麻煩你們多操操心。”
警察也顧不上,只說讓他回去等消息,當他得知是小冉的遺體時,還主動去安慰小冉的父母,顯然王勇的父親是很本分的好人,只可惜沒有教育好自己的兒子。
警察留下兩個人到村里找線索,將小冉父母帶回警察局做筆錄,簡單感謝我們后便帶著小冉的尸體離開了。
王陽和劉夕湊到我跟前,王陽捏著鼻子陰陽怪氣地說:“嗯,你都被腌透了,氣味都從你肉里跑出來了,你可不能坐我的車!免得把我的車也熏臭。”
劉夕拍著王陽的肩膀說:“那我留下來陪師父。”劉夕顯然已經從剛才的驚嚇中緩了過來,她的心理素質真的是出奇的好。
王陽一聽劉夕要留下來陪我,急忙說:“哎呀,我開玩笑的,我和你師父的關系怎么可能把他扔在這兒!”
我看著漸漸散去的人群:“我等人都走了,去找個地方洗洗,車上有毯子給我一下。”
我拿著毯子獨自到樹林里尋找小冉說的湖,果然,我在樹林里不遠處找到了那片小湖,我脫光在湖水里面洗掉身上的臭氣和污物。
湖水冰冷刺骨,下過雨后更甚之,但我總不能就這么臭著回去吧,劉夕一定會在車上被熏吐的。
我打著哆嗦匆匆洗完,為了消除身上的臭氣,還在湖里游了一圈,正游得起勁,腳底突然被什么硌了一下,疼得我叫出聲來,我在水里尋找一番,竟然找到了一根骨頭,從我多年的從業經驗可以確定,這是人的腿骨,而且是男性!
我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這會不會是王勇的骨頭?但我沒有多想就將骨頭扔到一邊,畢竟我也不想去幫一個壞人。
洗完澡,我趕緊披上了毯子上了岸,將舊衣物扔在湖邊,因為它太臭了,已經沒法穿了,我剛洗干凈又不想再去碰它,不然又會把我染臭。
就這樣,我們坐上了王陽的車往回趕。
“都是你非要上山,這下好了,一下午過得真是糟心!”王陽開著車不停地抱怨。
劉夕拍著王陽的肩膀說:“哎呀王哥,你別說我師父了,我覺得挺好,很有意義,你看那對老夫妻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女兒,要不是我們,他們可能永遠都找不到她了。”
我將身上的毛毯緊緊地裹了裹,因為里面什么都沒穿生怕走光。
阿嚏~
我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鼻涕瞬間流了出來
劉夕急忙關心地問:“師父你感冒了嗎?頭疼不疼?”
“可能是湖水太涼,洗感冒了,回去吃點感冒藥就好了!”
回到家時天都黑了,我開始發燒,半夜已經燒得下不來床,我被燒糊涂了,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我隱約覺得床邊站著個人,身影很熟悉,卻看不清是誰。
第二天我不是被鬧鈴叫醒的,而是被臭醒的!昨天和高度腐敗的遺體待了這么久,身上早就被尸臭味腌透了,在河水里簡單的沖洗根本不能完全去除臭味,我急忙又去洗了個熱水澡。沒想到昨晚高燒那么嚴重,今早居然好了。
洗完澡依舊能聞到隱約的臭味,既然如此只能使出殺手锏了——剪鼻毛,沒錯,人體的毛發會吸附臭味,尤其是鼻腔里,不好清洗而且最易被聞到,修剪過后果然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