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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到2006年間,《斷背山》在全球各地上映,掀起一股熱潮。
那時的李安剛拍完《臥虎藏龍》和《綠巨人》兩部大片,父親去世了,身心俱疲的他抱著休息和緩沖的態度投入到這樣一部電影的拍攝。那也是他第一次拿到奧斯卡最佳導演。
十年的光陰,能讓一個成年人更添華發,一個小女孩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一個少年變成魁梧的青年。
十年,奧運會舉辦了兩屆,美國總統從小布什到特朗普經歷了三屆,美國同性戀婚姻合法化,李安憑借《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二度獲獎,新片《比利· 林恩的中場戰事》上映,昔日片中扮演埃尼斯的演員希斯·萊杰去了天堂……
十年能改變很多人和事,不少電影在熱度褪去后漸漸被遺忘,而《斷背山》卻不一樣,不管任何時候它被誰觀看,都會在人的心里激蕩起驚濤駭浪,深深陷入那種若有如無,無處宣泄的情緒里。
我一直在想,世間最純粹的愛情是什么?是這部電影給了我答案。愛情是蒼茫的山脊,是一萬里不化的冰山,山間的河流凜冽,是湛藍的飄滿白云的天空,天空下連著云朵的羊群。愛情應該是野性的,滋生在純粹的自然,不染一絲做作和世故,愛情是我愛上你,不論男女,只因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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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和埃尼斯或許不知道,他們會從上山的同伴,變為彼此一生最深的劫。斷背山上19歲,埃尼斯的臉上長著可愛的雀斑,杰克的眼睛像鹿一般清純又挑逗,他們的性格一個沉默內斂,一個活潑自由,像是意外又像刻意安排,他們漸漸互訴衷腸,互相撫慰一個個寂寥的夜晚。
斷背山見證了他們的一切,從相熟到相知,從熱戀到別離,見證了19歲的情欲和懵懂,以及此后20多年種種的甜蜜和羈絆。李安說過,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斷背山。我將它理解為每個人心中都有的對愛情的幻想,那是一種最自由自在的向往,最深又最直接的欲望。天地間,擁有彼此,就好像填滿了所有沿途歷經的坎坷和空虛,這份愛,太多人終其一生無法得到。
李安的高明之處在于,每一個場景都恰到好處,每一處抒情都到位且克制,這是一種東方的氣韻。畫面上,雖然拍的是關于美國西部牛仔的片子,卻顯現出中國藝術講究的留白和渾然天成的意境。給到斷背山的鏡頭雖單調而不乏味,伴隨兩人的情感鋪陳的節奏,緩慢而深入。全片中音樂的運用也很好,不斷烘托人物和觀眾的情緒,很多地方,幾處簡單的吉他和旋和幾個深遠的遠景,都會讓人心頭一酸,好像什么在你的心里劃過,又迅速溜走了。
愛情的滋味,就是這樣吧,從來毫無緣由,愛上一往而深,卻又無處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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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成年后,我就很少哭,但是每當看到《斷背山》的一些場景的時候,還是感到壓抑,忍不住流淚。
——山上的時光過完了,兩人離別,可能永遠不會見面,兩個男人在山上打了一架,仿佛要在對方身上留下傷痕,好讓對方一輩子記得。
——第一次道別,杰克在卡車的后視鏡里看到埃尼斯的身影在黃土路上越來越小,埃尼斯突然捂住肚子躲到墻角痛苦地嘔吐哭泣。
——四年的光陰,他們都娶妻生子,但是再見面時愛分毫未減,反而隨著思念加深,兩人像磁鐵一樣地擁抱,激烈地擁吻。
——世俗和家庭的壓力,使得他們相聚的時光只能定格在每年那么寥寥幾次,只能在斷背山上幽會,不斷不斷去經受離別和相思之苦。禁忌之愛注定不能開花結果,埃尼斯背負著無邊的愧疚感和負罪感,他始終不能滿足杰克想要共同生活的愿望。
——杰克知道埃尼斯離婚了,一路飛馳,《King Of The Road》的歡快音樂在車里回蕩,可當他見到埃尼斯的時候,埃尼斯卻告訴他沒有了婚姻掩護,他們之間更不可能,他要選擇去陪伴自己的女兒,杰克傷心地走了,《A Love Will Never Grow Old》的主題曲伴隨著杰克的眼淚響起:
“Go to sleep,may your sweet dreams come true
睡意沉沉,愿你美夢成真
Just lay back in my arms for one more night
躺在我的臂彎,就這樣再一晚
I've this crazy old notion that calls me sometimes
瘋狂的夙愿,時常沖進腦海
Saying this one's the love of our lives.
訴說著我們的摯愛
Cause I know a love that will never grow old
因為我知道愛,永不會凋零
And I know a love that will never grow old.
我知道愛永不會凋零
When you wake up the world may have changed
當你醒來,世事變遷
But trust in me,I'll never falter or fail
但是請相信我,我永遠不會改變
……”
——杰克死了,埃尼斯找到杰克的家里,發現自己當年丟失的那個襯衫,被杰克帶走,并牢牢地套在自己的襯衫里,掛在門后,以一種最親密的樣子保留拿份愛情。那一刻,埃尼斯的淚水決堤。
李安簡直是抒情的高手,也是虐心的高手,電影中每一個細節,演員的每一個表情都值得你回味,直戳淚腺。杰克對愛的渴求以及埃尼斯礙于現實的逃避,愛情無處安放的痛苦,就這么躍然在你眼前,把你帶進那種感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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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疼杰克,他一直試圖去說服埃尼斯,但是屢屢失望,我心疼那句“Some times I miss you so much I can hardly stand it.有時候我好想你,想到無法承受“”,“I wish I know how to quit you.我真想知道該如何戒掉你”,那種自然吐露的愛意,毫不夸飾,多么可愛。
那一幕,他看著埃尼斯走遠,哀傷和不舍,想起當年在斷背山埃尼斯輕輕從背后抱住他,溫柔地說:“不要像一只小馬一樣站著就睡著了”,他在他耳邊輕輕哼著童謠,隨后騎馬消失在叢林中。《Brokeback Mountain》的和弦變得緩慢而哀傷,這是杰克在心底珍藏的美好一幕。他愛著那樣的埃尼斯,甚至偷走了他的襯衫,二十多年一直扎在自己的襯衫里,深深刻在心里。
結尾處,埃尼斯把自己的襯衫放到了外面,把杰克的扎進里面,這是他終于明白杰克的愛,卻已經天人永隔的時候,他紅了眼眶,輕輕說:“Jake,I swear…杰克,我發誓…”要發什么誓呢,欲言又止,一切消失在風里,消失在杰克無處追尋的影子里,就像小說里面說過,杰克從未要求他發誓,杰克自己也不會發誓,但是他想這樣說,去彌補那些缺憾的時光,獨自去承擔杰克那份過重的愛,有時痛苦,有時快樂。
看完電影后,我馬上找來原著小說看,實際上,那篇小說寫的比較粗糙,遠沒有這部電影呈現出來的東西宏大和感染人心,李安說,并不想這部片子被打上“同性戀”或者“牛仔電影”這樣的標簽,它只是一個純粹的愛情故事。
的確,在我心中,這是唯一一部可以忘卻主人公的性別,單純關乎愛情的片子。十年前,我仍是個幼稚的孩童,那時要是看這部電影肯定一頭霧水,慢慢長大,慢慢領會那里面愛情的苦澀和甜蜜,慢慢尋找到了愛情觀的共鳴,以至于經常翻出一些片段來看,發泄似的哭一回?。
十年了,時間在走。有些定格了的就定格,有些回不來的都在散去,世事變遷,滄海桑田,若你們相擁安好,睡意昏沉,你定會在他臂彎里醒來,慵懶而不知憂愁,唯有深情永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