癢與愛

在那些饑腸轆轆的夜晚,照亮我們心中黑暗的是什么?

是那些美食背后都是不為人知的深情——序

1

紅色的汁液,一把帶著血跡的刀,慘白的白熾燈照著這一切,

尸橫遍地,慘不忍睹,雞鴨魚肉,

一條命懸一線的魚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破開了膛

一個奄奄一息的番茄被擠出了如血般的紅色汁液……

李雨兮將視線從下廚的男友樸曉溪身上移開,拇指快速滑動著手機上的美食圖片,手機屏幕的藍光反射在她的眼鏡片上。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李雨兮眼里的的廚房變成了像兇殺現(xiàn)場的地方。好吃的美食做出來之前,竟然是如此的不堪。

李雨兮懷疑男友體內(nèi)有一個定時器,使得他每天下班后,樸曉溪就會準時出現(xiàn)在廚房里,施展他“血雨腥風”的廚藝。

“血雨腥風”李雨兮驚異于自己怎么會用到這個詞形容做飯。以前,李雨兮對廚藝好的可是有一種欣賞,因為她并不會做。

以前是什么樣的呢?那包裹著粉色糖衣的回憶被李雨兮一點點打開……

2,

夏天是個變臉的季節(jié),晴空萬里的天空在夏夜突然變成了一塊大黑幕烏云密布,不一會就轟隆隆打起雷來,李雨兮坐在便利店的就餐區(qū)就著雨中即景下泡面。

泡面是加班后李雨兮的首選,一個人懶得做飯。端起泡面滿足地喝了一口湯,泡面熱騰騰的蒸汽,立刻模糊了李雨兮鏡片的視線,迷迷糊糊中李雨兮看到了自己喜歡的明星。“啊,好帥啊,要簽名!”

擦擦鏡片結(jié)果是看錯了,李雨兮也是服了自己了,這不是熟悉的店員嗎?也許是連續(xù)追了幾天偶像劇的原因吧。仔細看,店員和李的偶像一樣也是單眼皮,李雨兮覺得單眼皮男生看起來更簡練利索、單純而俏皮。

“我想要一個烤雞腿,一個包子,打包。”李雨兮順便把明天早餐也買了。

“好的。”店員用修長的手指麻利地遞給李雨兮食物。

——“咦?這是我的嗎?好像有點多。”

——“恩,我們快打烊了,賣不完不新鮮,免費送給美女啦。”

——“這……怎么好意思啊,我給半價吧”

——“沒事,這是本店慣例,過期就浪費了。”

李雨兮捧著熱乎乎的烤雞腿、香腸、包子,花卷,肉串……覺得窗外的雨天都美麗了許多。


3

這樣的對話上映了快一個多月后,李雨兮才知道店員的名字叫樸曉溪,以及那些所謂快過期的食物其實是樸曉溪自掏腰包請李雨兮吃的。樸曉溪說,看到李雨兮在便利店買食物分給流浪的貓狗,才開始漸漸注意她。李雨兮總是加完班后一個人吃泡面,怪可憐的,也許是等待著他的美食大拯救吧~

當李雨兮成為樸曉溪女朋友之后,樸曉溪用他因為做飯等操持家務而略粗糙的雙手撫摸著李雨兮的臉說:“看你一個人那么累,還總是吃些沒營養(yǎng)的泡面怎么行。以后你的胃我包了。”

李雨兮笑了,她不懂為什么樸曉溪會喜歡做飯。李雨兮是獨生女,從小被嬌生。她是那種乍一看還挺優(yōu)秀的人,但是其實就是個繡花枕頭。不愛收拾不愛整理,很少自己做飯,兩天叫一次保潔阿姨,掃帚倒了都不會扶一下,自私又懶惰,大多數(shù)時候她想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因為覺得這樣才夠隨心所欲。

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這句在民間廣外流傳的話,不是女人爭相踐行的方子嗎?李雨兮揪著樸曉溪軟噠噠的耳朵,笑他胸無大志,囿于廚房與愛。

“對啊,我胸口沒有長痣啊!”樸曉溪并不和女友爭辯,他甘心一下班后就鉆進廚房,廚房仿佛成了樸曉溪的陣地,任他搗鼓出各色菜肴。


“春吃花、夏吃葉、秋吃果、冬吃根。”這些都是樸曉溪為李雨兮做的飲食方針。

樸曉溪看著李雨兮抿著滑唧唧的山藥,用舌尖將排骨縫上最后一絲肉抵下,吃得大汗淋漓。

他便咧開一嘴白牙,燦爛笑容地問:“怎么樣,我做得相當不錯吧。”

李雨兮對樸曉溪的表揚很“謙虛”:“一般。”

樸曉溪被潑冷水,也不生氣,他瞇著單眼皮說:“你看,你一口都沒留給我,全吃光了,這就是最好的表揚。你害羞我懂!”

樸曉溪還嘩啦嘩啦地說:“山藥對潤滑皮膚有好處,你看我經(jīng)常給你做山藥,你皮膚變得Q彈多了。”

李雨兮味蕾沒有問題,她只是不想樸曉溪一下班推掉應酬,加班就為了給區(qū)區(qū)一頓飯,太浪費了。她希望自己的男人去征服世界,而不是圍著炤臺轉(zhuǎn),征服一個女人。

4

一陣香味將回憶往事的李雨兮拉回到飯桌前。樸曉溪“變”出了一桌子的菜:暖黃色的地瓜拔絲,煮到半熟的溏心兒蛋,魚蒸軟了滴上幾滴醬油,手一掐就流出油水的烤雞腿,一瓶氣泡水從冰箱里拿出來,還掛著水珠。

還有老朋友山藥排骨湯。樸曉溪給李雨兮乘出一碗山藥排骨湯:“別光玩手機了,趁熱喝了。”“已經(jīng)吃了三天這個湯了,煩不煩。”李雨兮眼睛都不抬一下,繼續(xù)耍手機。“藥食同源,堅持才好。”樸曉溪將碗推向李雨兮。李雨兮態(tài)度依舊:“不喝。”樸曉溪舉起湯勺喂向李雨兮。“啪!”湯勺掉在了地上,碎了。樸曉溪的心也碎了。“不喝!不喝!我又不是老年人,養(yǎng)什么養(yǎng)啊,你覺得我不健康是吧?”

接著就是一場激烈地爭吵,這次樸曉溪并沒有首先投降,而是選擇了冷戰(zhàn),就像他們當晚吃的拔絲地瓜。炸過的地瓜塊是酥脆的,裹上糖漿,再蘸過涼水,咬上一口,外層已然冷卻卻酥脆(糖絲遇冷會變脆),而里面卻還是滾熱柔軟,還真蠻有愛情的滋味----里頭的滾燙柔軟,就好比熱烈的愛情,而外在的冷卻,吵架,恰恰就是愛情中適時的降溫調(diào)解。

李雨兮“逃難”到了一個朋友家,呆了三天,她依舊不做飯,不掃地,李雨兮的朋友也很無奈。李雨兮覺得再呆下去,朋友會有點煩了。所以她主動提出在一頓“最后的晚餐”后就離開。

“避難日”的最后一頓,李雨兮提出想吃山藥排骨湯。那是樸曉溪經(jīng)常給李雨兮做的吃的。李雨兮不知道這是不是意味著她的潛意識有點想樸曉溪了。

李雨兮的朋友在心里翻了一個白眼:“親愛的,你想吃自己剝皮,我來把勺。”

“那好吧……”李雨兮想,最后一天,就做點事情吧,可是李雨兮想得太簡單了。當她開始削山藥皮時,她感到一陣奇癢。她用水沖,用洗手液沖,都沒有用。山藥皮自帶的化學作用,讓李雨兮的手癢了足足兩個小時。“實在太癢了!”李雨兮沒忍住,將白皙的雙手摳得紅腫。

李雨兮眼淚在打轉(zhuǎn):“你怎么不告訴我啊。”

朋友一攤手:“你沒戴手套嗎?山藥粘液中含皂角素,粘在手上會刺激皮膚發(fā)癢。”

“我男票做山藥時沒有戴手套。”李雨兮的淚終于滾落出來,李有點想男票了。

“沒有手套是要靈活一些,會將山藥處理得更細致”朋友遞給李雨兮一張擦淚的紙巾。

朋友:“做飯小白,給你推薦一個人氣美食博主“癢心”,坐擁粉絲千萬,上面有不少烹飪心得分享,沒事口語看看學學。”

李雨兮一看就被吸引住了,

酸奶浸潤藍莓,五彩繽紛的自制水果棒冰,金黃色的炸魚還配上一朵小花裝飾,

下面是圖文并茂的制作教程,深入淺出。

“無竹令人俗,無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筍燜豬肉。”

“人生若只如初見,長江刀魚常思惦。”

“垂死病中驚坐起,微波爐轉(zhuǎn)糯玉米。”

“莊生曉夢迷蝴蝶,朝思慕想大閘蟹。”

李雨兮嘴角一揚:“癢心”除了廚藝好還有一點幽默俏皮呢。難怪下面的評論的粉絲,都是一群想嫁給博主的小仙女,這手藝,這情懷,李雨兮點了關(guān)注,并且置頂了公號。

5.

李雨兮回到家,樸曉溪在休息。

“還是這么粗心,電腦都忘關(guān)了。”李雨兮正準備關(guān)電腦,突然一驚。她發(fā)現(xiàn)樸曉溪公眾號后臺打開著,公號名寫著“癢心”。

在一篇名為《最快樂的瞬間》的文章里,“癢心”寫道:

“食物,跟愛一樣溫柔.

相對于技巧,傾注的心意才最值得回味。

大吃一口肉,咬一口煎餅,最后喝一口混著冰碴兒的氣泡水,看著旁邊托著腮的她的笑臉,覺得人生最快樂的事情也不過如此了吧。

哦,對,炒肉不能放蔥,大蒜,她不喜歡吃。”

下面配了一張李雨兮和樸曉溪戴著婚戒的手部特寫,滿屏幕都洋溢著幸福。

這是訂婚時拍的,李雨兮都快忘了,人們有時候走得太快,幸福不容易追得上來。

李雨兮回過身給樸曉溪蓋上被子。無意間,碰到了樸曉溪的手上的手泡,心就軟成了一塊蜂蜜蛋糕。

樸曉溪充滿磁性的嗓音又在李雨兮耳畔響起:“我現(xiàn)在手好癢啊。”

李雨兮:“啊?你又切山藥?”

樸曉溪:“沒有。三天沒有給你做飯,我手癢了。”

每次給你做飯手癢,不給你做飯也手癢。我這病,你得給我治啊。

李雨兮露出甜笑。這次,她打算比幸福走得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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