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懷孕30周了,飯量挺大的,下午去集市上買了一根筒骨,燉了些蘿卜,睡一覺起來,湯卻糊了,聞著那味,胃里翻江倒海的。心里有點沮喪,花了八元錢呢!晚上老公回來,舍不得扔,在里面搗鼓著吃了,一副很滿足的糊氣,笑嘻嘻的說:
"好香啊!可惜你沒吃到!"
這時,他揣著褲兜朝我擠眉弄眼的做怪相,我抖了抖手上的毛線,撇撇嘴,不知道說什么好。他湊近我說:"我給你一個好東西吃,進口的,你保證沒吃過?。⑺麖难澏道锬蟪鲂⌒〉囊粔K包裝的象方糖的東西,攤在手上讓我看,黃色的包裝,上面寫著象韓文,他小心翼翼的剝開黃色小紙盒,里面還有一個銀色的紙包,湊近我嘴邊給我吃,我說:
"你怎么不吃?"他神秘的說:
"這是老板中午給的,一盒沒多少,我也只得了一個。我想你肯定沒吃過,哈哈?。?/p>
其實他剛拿出來,我就認出來了,就是一塊綠豆糕,我以前吃過半盒呢!看他煞有其事的編排貴氣,我也不好潑冷水。他塞到我嘴里,綠豆糕溫熱香甜,這個綠豆糕從中午到晚上一直揣在他褲兜里,體溫暖著,味道是有些差別。他不停的在耳邊說:"好吃吧,好吃吧,我沒騙你吧!"我卻被甜哭了,這鄉下孩子太實誠了,以至于很多年后,我總是懷念那帶著體溫的綠豆糕。
日子一天天的滑過,老公討薪的路并不順暢,老板總借口沒錢,我手上只有三十幾塊了,再拿不回薪水,我真是難堪了。下午吃飯時,弟弟和他女朋友都在家,媽媽燉了些排骨,給我盛了一碗,晚上我趁他們不在廚房,給老公留了一碗。沒想第二天早上,弟弟在門口大叫:
"屋里進小偷了,還是耗子,怎么一罐湯還剩這點啦?。⑽椅嬷蛔記]出聲,心里臊死了,恨不得鉆個地縫,雖然房子是老公家出錢蓋的,老媽也沒給一分嫁妝,可我總歸是姑娘,貼著娘家住總是不自在,更怕被嫌棄。平時弟弟妹妹出門不在家,我也會去家里蹭點飯,或拿點母親腌的蘿卜干,弟弟這樣一鬧,我再不敢去家里蹭飯了。
想起弟弟勞教時,我和媽媽在寒冬,坐大卡車敞篷里去看他,幾千里地整整凍了一天,下車手腳都被冰木了,吃飯時都拿不住筷子。后來他回來,我給他買一身的新衣服,還把攢了一年多的老本拿出來給他買了一輛山地車,1994年,650元很貴了,那時每月工資才200多,父母都很少用到我的錢。前幾天,我看他拿一撂錢甩著,好象說跟女朋友去省城玩,我進進出出不敢開口借,猶豫了很久才說:
"昆昆,能不能借我一百?"
他轉頭望了我一眼說:"過一會再說,我想一下。"
我木在那里,婚前他跟我要錢,我可都是不含糊的,袋不搜干不表誠意,如今再怎么他也應該不會拒絕我吧,讓他去想想也好。我隔著門一直等他給我,可中午等到晚上也沒等到,去媽那找,才知道他中午就走了。當時感覺自己淪喪了,不光是眼淚多,心里也堵得慌,很多時候是想不通。母親病退,爸爸在上班,家里也沒欠外債,母親愛打個小牌,父親雖愛抽個煙可每月工資大部分都給媽了,媽媽說我結婚給我買廚房用的做嫁妝,可我啥也沒有得到。結婚時我知道老公家里沒錢,也就沒要什么彩禮,就是讓他們包了席錢。等于說父母沒花一分錢把我嫁了,收的禮也沒兌現給我廚具。我趴在床上,躬起后背,用被子埋著臉哭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為啥哭。
也許是太過期待有人對我好點,再怎么難也不想與誰說什么。那時要到薪水,老公總會買點好吃的給我。也會幫我分擔家務。有一次他自告奮勇的去做飯,把菠菜炒糊了,我笑他笨再也不準他炒了。這樣的日子一直捱到兒子出生。為人母的歡喜,讓我忘了所有的疼痛,可貧窮是個事實,家里添一張口,更需要錢。婚前的積蓄也耗干了,老公的薪水也越來越難要,本想讓弟弟幫忙要,可沒開口我都想得到結果,最終老公南下打工了,我一個人在家帶兒子。
我記得那時兒子胖呼呼的,9個多月都有23斤了,官背頭,大大的眼睛,嬰兒肥的臉肉嘟嘟的,是那種大人見了都想抱的孩子,而我當時卻瘦不啦幾,又老又黑,總是被人嘲諷,而我從不在意。
直到有一天發生的事,打破了所有的寧靜。那時兒子剛會走路,他在門口玩,我在床上裹著被子睡覺,由于家里光線很暗,妹妹進我門的時候沒看見我,以為我不在,就在門外陪著兒子玩,院子里的張太吃了午飯出來約牌局,路過我家,見我妹妹逗孩子便聊起家常:
"你姐的伢長的真好,孩子結結實實的。"
我妹說:
"當然了,吃得好社"
"住在這里,怕你媽貼了不少哦?。?/p>
"不貼才怪,他們都不賺錢,總不是靠我媽養到"
聽到這一句,我內心是委屈、是混亂更多的是凄涼,沒想到平時溫和的小妹也胡說八道?;榍拔以谕獾卮蚬€錢回來,正好單位調房,我又買家具又裝修,一貧如洗的家才有點樣子。如果真是父母把我們養著,我也只能任她說,可是并不如此,我也是百口莫辯。兒子不知什么時候進來了,把門猛的一推鎖了,我一直認為一歲多的孩子還是懂事的,他可以從口氣中分辨大人的好與壞。
門關了,妹妹以為他一個人在家,就撕開窗戶的紗簾爬了進來,那時我已經把兒子抱在床上,摟著他哭起來了。嫁一個窮小子真的是各種的難。
此時我下定決心去深圳打工,賺錢回來買房,不買房絕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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