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文/古銅樹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他尋找光明”這是詩人顧城寫的一句詩,充滿力量,也給人希望。然而,黑夜給了人類尋找光明的勇氣,卻從未被光明覆蓋。

誰又能說人心比黑夜要敞亮呢?

在那個小小的年紀里,黑夜將童心牢牢鎖住,我成了長不大的孩子,學會了在黑夜里徘徊,思索。

四歲那年,家鄉下了長久以來的第一場大雪,俗話說得好“瑞雪兆豐年”。因此,村里的每一個村民都很高興,還有歌手為此創作歌曲《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場雪》,這首歌曲是紀念大雪的降臨,也是祭奠靈魂的記憶。

那年,這首歌陪伴著我走過了每一個不安寧的黑夜。黑夜不安寧的由來,悄然無聲的發生在了這個下著大雪的謀個黑夜里。

某天晚上,大雪依然飄落,雪花鋪滿屋頂、路面。我們一家人圍著火爐談天說地,說著說著,不知誰敲了門,喚母親出去。聽著聲音像隔壁的王大嬸,是個接生婆。

母親邊出門邊回答:“大晚上的,還下著雪呢?誰家的娃要生啦?”聽到母親這么說,我充滿了好奇。嬰兒生下來是不是很小?有多小呢?一定很可愛吧!

帶著好奇和肯許,我跟在母親的后面,在模糊電筒的微光下,隨母親和王嬸到了離家不遠的一戶人家。

在門外,有許多人在圍觀,嘰嘰喳喳的討論什么。王嬸一到,所有人都把目光都刷刷聚集在她身上,似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她。王嬸麻利地挽起袖子,深呼一口氣進了里屋。

屋外等待著一大群人,從他們談話中我得知了:這戶人家的媳婦生了五個孩子,都是女孩,全家都期盼這次是個男孩。十幾分鐘后,我們聽到了嬰兒的哭聲,那扇門愈加擁擠,王嬸把門打開,如釋負重的走了出來。

那些老人拉扯著問:“是男娃了嗎?是不是啊……”王嬸搖搖頭,所有人之前的那種期待瞬間化為烏有。媳婦的婆婆抱怨著:“這都第六個了,怎么還是個女娃,再這樣下去家里的米都被女娃吃光了,男娃還見個人影。我的命啊,啊……”在一堆人的討論下,婆婆拿著籃子把嬰兒抱出了家。

我不知道她要把這個小嬰兒送去哪里,雪地里的她直直沿著那條向村口的路走去。昏黃的手電筒下,照映出了她很深很深的腳印。她一步一步往前,每一個步伐都似乎比前一個步伐還要重。

漆黑雪夜,那個剛出生不到半小時的小嬰兒哭聲不斷,躺在冰冷的籃子里被送去了遠方。黑夜里她怎么度過?沒有母親的乳汁她會不會餓,沒有母親的懷抱她會不會冷……各種疑問出現在我的腦中,我不敢亂說什么,也不敢問,只是膽怯的看著她們遠去。

那個黑夜,我看著那遠去的背影,聽著那漸漸變小的嬰兒哭聲,似乎再冷的黑夜也沒有變冷的人心可怕。往事歷歷在目,想起讓人充滿恐懼,這樣的感覺伴隨著整個童年。我一直都想問:那個小妹妹去哪了?但母親也說不清。

有人說,她被送去了其他地方;有人說,她被淹死在河里,然后埋在了河邊。我更愿意相信前者,但也只是半信半疑。

黑夜再黑,至少它給了人類尋找光明的希望,然而人類卻在黑夜里遺失了人類本該擁有的美——人性的美。

就此,我曾在無數個夜晚里胡思亂想。我慶幸自己是男孩,也慶幸自己能夠幸福的成長。

長大后,我才明白,其實黑夜并不黑,只是因為沒有“光”。如果,當時的社會,溫飽不成問題,或者說男女平等,也許那個女嬰也能健康幸福的長大。如果那一次,人們都能去勸解,或有好心人收養,她又該是怎般模樣?

此后,每每想起那一次黑夜,便注定著難以入眠。?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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