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家鄉的鄉人、整個外界的人都主要生活在生存的世界里,他們的人生目標是蓋樓、取老婆、生小孩,求平平安安、小孩快高長大,仿佛人人如此--我的觀察是如此。他們的生存歷程決定了他們的生活哲學就是生存,一切都基于生存考慮,被父母如此要求,他們也是如此要求子女。這是他們行為、思考的出發點和人生目標。
不知是不是出于成長的叛逆,出于對父母、對自我、對外界關系的反抗,我卻是長久地生活在思想的世界里,一個理想、美好的但不真實的世界。有一套自己的世界觀雖然破漏百出,為了對抗外界的侵范,武裝了自己的想法、觀念,下意識地過濾沖突的觀點,用行動努力捍衛自己的精神世界。
這種肉身生活在生存的現實世界,精神卻在思想的虛擬世界里,一直維持到二十大幾歲的時候。躲在思想的世界中過活,雖然過得不太真實,但將就著也就一眨眼就走過了青年時代。
進入而立之年,長期在兩個世界里游蕩的平衡開始支離破碎。回顧前半生,就像失去了記憶般的不真實,一種缺少顏色的風景,總覺得少了沒有可以觸摸得到的事物給我去確認過往的生活是否真的經歷過。少了開心的笑,但痛還在。于認識到思想的世界的虛無,開始爬出厚厚的蝸牛背殼,伸出脆弱的觸角去探索現實的生存世界。一路艱辛一路打滾,摸索著向前爬著,有痛苦、有焦慮、有困惑、還有過開心和成長感,雖然還是經常被無力感侵襲,當無力感襲來時依然無助,也不時懷疑自己能否抗得過去,能否爬得上岸。但消極褪去后還是愿意繼續前行不放棄,畢竟現實開始讓我有了一種雙腳踩在大地上的真實感受。我終于是我在生活了,是我在設計我的夢想、制定我的目標、踐行我的生活意志。而每當檢查目標與我實際達成績的差距所感受到的痛苦與失望,真實地提醒我--我活在現實的世界里。生活的色彩終于明艷、真實了起來!
我依然在兩個世界里生活,不同的是我努力卸下當初是我防御的工具而現在成為我背負的外殼,我提醒自己:我是一個群體生活的人類,思想的世界是以生存的世界為基礎的,弄反了主次就無法在這個地球上和諧生活了。但思想的世界對于我的意義絕不僅僅是個沒用背負,我需要重新認識它和我互生的存在基礎,重新確認那些材料是我可以保留的,那些是要舍棄的。對于我來說,重新構建一個平衡點是只有通過真實的行動去生活,腳踏實地生活在生存的世界里。只有這樣,直面現實的困難和挑戰,跨過障礙才能重新構建一個相對真實的新平衡。
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對我來說還不晚,這個認識也來之不易,是三十歲辭職出來碰碰撞撞經過了四年的最大收獲。明年就是35歲了,人生沒有幾個35,我的工作、生活才重新上路,我要好好珍惜現在開始的時間過好每一天,讓我在接下來的每年再寫人生總結時不再用生活缺少色彩來形容過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