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觀梳理：經濟人還是政治人？

我們討論的第二個專題是政治經濟學。最早的經濟學叫政治經濟學，后來才被改稱為經濟學。這一改名的背后，能夠讓我們感覺到，經濟學家覺得政治跟他們沒有什么關系。政治最好離經濟越遠越好。那么，政治學是不是應該和經濟學割裂，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呢？經濟學是不是不需要關注政治問題呢？很多經濟學家還相信，政治上的民主制度和經濟上的市場制度一樣，都是最完美的，是這樣的嗎？

關于這個問題，海平面的經濟學告訴你：

我們只需要關心經濟問題，政治問題應該由其它學科，比如政治學來解決。如果一定要關心政治問題，那么我們唯一需要的就是一個充分保護經濟交易自由的政治制度。民主政治和市場經濟一樣，都是最完美的。經濟自由主義，或許再加上一點文化上的保守主義，大致就是大部分主流經濟學家的政治信仰。

而你在高海拔看到的經濟學則是：

從經濟學朝前再邁進一步就是政治學。經濟變革會帶來贏家和輸家，而贏家和輸家會試圖通過集體行動，影響政策決策，這就會使得政策決策變得更加復雜。民主制度不是最完美的制度。決定一個人持什么樣的政治觀念，受到更深的心理因素的影響。我們的本能選擇了自己喜歡的政治觀念，我們的理性為其充當辯護師。

接下來，我回顧一下今年我們關于這個話題的相關文章：

《政治經濟學：一個極簡的政治經濟學分析框架》講到：

所謂的政治經濟學分析，可以先從經濟學入手，分析經濟變革對不同的社會群體帶來的影響，也就是說，要找出誰是贏家，誰是輸家。然后，再換上政治學的分析工具，去看這些贏家和輸家是怎么行動起來，影響政策的。我們先用貿易政策為例，為大家作了解說。這個招數可以應用于很多場景，大家不妨多做練習。

政治經濟學 | 一個極簡的政治經濟學分析框架

《集體行動：小的是有力量的》講到：

即使很多人有一個共同的利益，也不一定會團結起來。每個人出于私心，總是希望讓別人多做出貢獻，但分享成果的時候卻要平分，這就出現了著名經濟學家奧爾森所講的“集體行動的困境”。小集團更容易監督每個成員的貢獻，懲罰那些想要搭便車的成員，所以小集團的行動能力更強，反而是人越多，越難以達成集體行動。

集體行動 | 小的是有力量的

《既得利益：公牛闖進了瓷器店》講到：

如果大家都努力工作，就能把蛋糕做大，如果大家關心的是怎么分蛋糕，就會影響到生產，如果大家一哄而上搶蛋糕，那么經濟增長就會受到嚴重的損害。一個社會中承平日久，就會出現越來越多的既得利益集團，它們就像公牛闖進了瓷器店，會把社會財富無端地糟蹋掉。如果經過大的社會變動，比如戰爭和革命，既得利益集團都被消滅了，這個社會可能會因禍得福，經濟增長速度就會加快。

既得利益 | 公牛闖進了瓷器店

《流寇-坐寇定理》講到：

奧爾森教授觀察到一個有趣的現象：當土匪流竄作案的時候，更喜歡燒殺搶掠，但一旦有了穩定的根據地，就會像保護下金蛋的母雞一樣保護當地的臣民。根據地越是穩定，統治的時間越長，可以預期這個統治者的治理就會更加開明、公正。

流寇-坐寇定理 | 為什么人們要喊國王萬歲

《中間投票人：站在中間，左右逢源》講到：

在一個民主社會里，不同的政治候選人向各個選民兜售自己的政治主張，在這種情況下，過于極端的政客只能吸引更少的鐵粉，居于中間的政客才能左右逢源，所以，一般情況下，政治家們的政治主張到最后都大同小異，都擠到了中間地帶。

中間投票人 | 站在中間，左右逢源

《民主制度：民主制度沒有說過自己是最完美的》講到：

在有些特殊的情況下，通過大家投票，不一定能夠找到滿意的集體決策。我們講到了“單峰偏好”和“雙峰偏好”，如果大家都是“單峰偏好”，那么通過投票就能找到共識，但如果有人是“雙峰偏好”，就可能會陷入無盡的扯皮。

民主制度 | 民主制度沒有說過自己是最完美的

《阿羅不可能定理：燒腦的阿羅不可能定理》講到：

在公共選擇理論中，影響了整個學科的是阿羅提出來的“不可能定理”。阿羅從嚴格的邏輯推出，個體理性無法加總為集體理性。或者，更準確地講，阿羅告訴我們，在滿足一系列的嚴格的理性假設下，我們不可能通過集體投票的方式作出理性的決策。阿羅的“不可能定理”，引發了后人的很多深入討論。我們要學習的是這種敢于質疑的勇氣。

阿羅不可能定理 | 燒腦的阿羅不可能定理

《零售政治：一次只接待一位顧客》講到：

在現實的政治運作中，有“批發政治”，也有“零售政治”。“批發政治”是面向所有的公眾，“零售政治”則是針對一個個具體的人。有超凡魅力的領袖往往擅長“批發政治”，但“零售政治”的效果往往好得出奇。你需要“零售政治”建立自己的圈子，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

零售政治 | 一次只接待一位顧客

《政治觀念：你是什么樣的人，就會相信什么樣的政治觀念》講到：

我們原本以為自己持有什么樣的政治觀念，是自己經過理性思考的結果，但在很大程度上，基因決定了我們的性格，而性格決定了我們會偏好何種政治觀念。比如說，自由主義者更喜歡創新、變革和新奇的體驗，而保守主義者則更強調秩序和安全。《阿甘正傳》里的主人公阿甘很可能會投特朗普的票，而他的女朋友珍妮肯定投希拉里的票。

政治觀念 | 你是什么樣的人，就會相信什么樣的政治觀念

《道德的味道：拉黑。拉黑。直到周圍一片漆黑》講到：

道德的依據是我們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沉淀下來的一層層經驗。我們遇到的挑戰并非一種，所以對道德的選擇依據也并非一種。打個比方，道德也是有口味的，有人重視公平，有人重視權威，有人重視自由，你對哪一種味道更敏感，決定了你的政治口味。好的政治家，不應該只給大家提供只有一種口味的道德，就像做菜的時候，不能總是只放鹽，不放其它的調味品。

道德的味道 | 拉黑。拉黑。直到周圍一片漆黑

《部落文化：所有的好人都在我們這里》講到：

人天生就是群居動物，群居動物都會表現出來內部的團結和奉獻，但是，這種團結和奉獻是為了應對來自外部的威脅。所以，吊詭的地方是，我們怎么才知道什么是“我們”？那是因為有了“他們”。為了內部的團結，人會格外地排外。但“我們”和“他們”之間的差異，遠遠沒有人們想象中的大。

部落文化 | 所有的好人都在我們這里

《民族主義：狂熱民族主義為什么抬頭》講到：

所謂的民族國家，不是先有民族，再有國家，恰恰相反，是先有國家，再有民族。民族主義是國家之間為了加強對本國居民的控制有意強化出來的意識形態。民族主義是源自西方的一種毒藥，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包容或許能夠提供一劑解藥。

民族主義 | 狂熱民族主義為什么抬頭

何帆

親愛的讀者：

第一季我們講的是有趣有溫度的經濟學。第二季我不僅僅教你經濟學，要玩就玩得更野一些。第二季我會更加跨界，以52本經典為主線，300本名著為參考，“六經注我”，將各個學科的知識熔于一爐，幫助你更好地認識人生、認識世界，讓你腦洞大開。我已經設計出了第二季的課程大綱，但還在不斷打磨，力求精益求精。

在第二季，請你來給我出一些題目，我來完成你的命題作文。關于人生、事業發展、思維方式、寫作、未來的政治經濟趨勢，你有哪些特別感興趣的題目，請在這里留言。我會從中選出十個問題，一一回答。到時候，我會專門注明，這一天的課，是由你出的題目。特別的課，只為特別的你。

留言精選

大帆1 贊

第二季的大局觀能否增加系統學理論。整個社會可以看成是若干系統糾結在一起的大集成。那么這些系統是過往是如何運作的？相互之間是如何聯系并互相影響的？在當今系統崩析的狀態下，系統又當如何運作？系統與系統之間關系如何？局部系統是否仍能使用計劃經濟？如農業系統。

2017年8月30日

作者回復

我們可以講講復雜科學

2017年8月30日

趙佳7 贊

何帆老師，覺得特別幸運訂閱了您的專欄，在得到專欄中您的、吳軍老師和薛兆豐老師的專欄是我訂閱的諸多專欄中最喜歡、欣賞和收獲最多的，不僅能得到知識，更重要的是改變了思維的方式。您的跨界和融合的學習方法、大局觀念都在行云流水的文章中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我們這些幸運的您的學生。 在第一季即將結束之際，希望表達我對您的感激之情，感謝您在專欄中持續給予我們高質量的文章和觀念分享。 您的第二季，我也是無比期待，這幾天看到您征集讀者建議，我就一直在想，要珍惜您給我們的這個機會，要仔細考慮這個建議的內容。我希望給您提出的要求不僅對我自己的學習、生活、工作會最有幫助，同時也對其他和我相似的讀者有幫助。最后決定的是這個大致方向： *** 以寫論文的態度、思路和方法來讀書和寫作*** 我自己大學的時候畢業論文是草草應付的，工作兩年后再讀MBA研究生的時候學分修的太多就沒做畢業論文。在之后的幾年工作中也沒覺得畢業論文有什么，但兩年前一個閨蜜讀清華大學的在職碩士研究生，寫畢業論文的時候方向是法律經濟學，因此多次和我這個經濟學本科+現在當律師的“同行”探討，持續了大約一年時間，在給她提供幫助的過程中，我在感受到清華大學老師要求嚴苛治學嚴謹的同時，自己深覺受益匪淺。 這個受益是來自于寫論文的方向思考、結構設計、資料和信息收集整理加工、專業語言打磨、如實引用和使用別人學術觀點等方面的。 我想，和我一樣沒有接受過系統的論文指導的朋友一定不少，大多數人也不會像我這樣有機會在工作之后懂得論文思維的價值后還有機會參與其中。即使是我自己已經感受到這個過程、這種思維方式的好處，也僅僅是淺嘗輒止，畢竟自己也只是在片段式的幾個部分有所了解和參與，沒有形成論文體系方法論的“大局觀”和全局觀。 如果何帆老師能夠在這方面給予指導，不但對我及和我一樣在工作狀態中的讀者有幫助，更是對現在在學校學習的大學生、碩士博士研究生有莫大的幫助，因為絕大多數學校都沒有能力給予學生這方面的有效指導，我和一個在讀博士的好朋友說這個問題，她也深有同感，并特別期待能獲得老師這方面的幫助。 希望在論文思維和方法論方面，能得到何帆老師高屋建瓴的指導，希望老師能予以考慮，非常感激，多謝老師：） 期待老師的第二季，并祝第二季大賣～～

2017年8月30日

陳婉瑩6 贊

今天的政治和經濟的回顧很精彩。 政治是經濟的下一步，政治遠比想象中的復雜。 經濟產生輸贏，輸贏產生差距，差距形成階層，階層中有各種不同的小團體，為了自己的利益訴求得到重視，就會不斷刷存在感，民族主義.部落文化 不斷挑戰上位既得利益團體。既得利益團體掌握決定性資源，為了穩固自己利益的保持，需要長效制度安撫和壓制其他團體。采用的方式是所謂公平的民主投票，民主投票由于政治觀念，價值取向，零售政治等干預，不可能做出理性選擇。 但是，民主制度是目前的帕累托最優。只是在各種當時中最沒毛病的！ 感謝老師的分享

2017年8月30日

果大喵喵3 贊

政治經濟學的一個難點是，怎么區分真正的利益集團：按要素，按地區，按行業和產業，甚至還可以按時間：有些獲利者是跟在后面出現的。平面式的思考可能分析前一，兩個階段就以為找到答案而停步了，而我們高海拔式的要不斷深入探究，思考之后又會引起其他什么結果。而以此再進一步，不同利益集團又會采取什么樣的行動：分析完外部的矛盾和競爭，還有內部各種勢力的博弈。 于是又引出了集體行動方面的分析，而集體是由個人組成的，在思考這個話題的時候，又聯系到人在系統1和系統2作用下的行為與決策的分析方法。 這樣就把之前好多的知識點都串起來了。 聯系前兩周的全球化話題，帶著問題和一些初步的思考再去看政治經濟學分析思路，發現了很多之前沒有注意到的知識點。 之前看文章的時候，的確時常有摸不著頭腦的感覺：覺得學的很零散。看來知識點是要反復的鞏固和強化，才能慢慢鏈接成網。到這里又不由感嘆，自己之前以為知道的那些，真的只是很膚淺的皮毛。???? 謝謝拉比今天的總結串講。我之前總對“政治學”很抵觸，今天卻學的特別開心??。學習不能帶著喜好情緒和偏見。

2017年8月30日

純潔的憎惡3 贊

經濟與政治是深刻勾連互相影響的。經濟的發展變化帶來贏家與輸家，他們會通過集體行動影響行政決策，從而使自己獲得理想的經濟、政治中狀態。但這個理想狀態并非完全客觀的最優解，而是摻雜了復雜人性的未知數。

2017年8月30日

安文君2 贊

關于未來農村改革的憧憬，我的猜想應該是農業生產公司化，有專職的農民， 他們也有固定的上下班時間，和城里的其他行業一樣，吃在食堂、住在職工宿舍，每個人分工很細，種菜、養魚、養牛等等，這個公司，生產、銷售、營銷、市場調查、技術指導、農業觀光體驗等等都有人負責，前提是必須有幾萬畝甚至十幾萬畝的規模。到那個時候，農村，也可以向城市一樣，有社區，有電影院、生活超市，有自來水、環衛工人等等，總之，農村和城市開始沒有太大的差別。請老師分享您的想法。

2017年9月1日

zhys2 贊

我在學習群里幫何老師征集題目，群里的大鵬提了一個：東南亞大局20年（尤其是之前的四小龍） 另外看見何老師說不講易經，那我還得重想想別的題目

2017年8月30日

兔兔2 贊

中論述的精彩，民主/集權政治&市場/計劃經濟是兩種數據處理模式，前者處理器打碎下放，通過復雜系統的博弈尋求動態平衡。 經濟學是計算利弊得失的算法的研究，政治學是以地緣結成的社會協作體之間的關系。 何帆的復習章節非常好，像一張網，編織了零散的知識點，讓我有種釋然的快感!

2017年8月30日

起飛2 贊

想聽聽歷史上漢民族對其他民族的同化與被其他民族異化的表述與分析

2017年8月30日

lizx1 贊

我感覺課題到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看問題的角度以及獲得新的洞見。建議從系統性、縱深行、可實踐性等方面進行打磨，讓學員打開新的視野，進入新的境界。 例如，理性經濟人是經濟學的基石，否定這一基石，經濟學大夏隨之塌陷，人們就會陷入相對主義，因而也就否定了理論的存在。讓人們感覺思想的根據失去了，但又沒有獲得新的憑靠。總之，“立”尚不能代替以前的世界觀和方法論。

2017年9月4日

心無猛虎，牛嚼牡丹1 贊

人是一個感情動物善用理性為其行為做辯護，從阿羅不可能定律得出過于苛刻的條件無法做出決策，稍微軟一點，感情少一點，接受感性善用理性低吟。要多理解嚴肅小說感情換位深刻決策。下一季還是想聽聽感性決策的內容。

2017年8月30日

Liz1 贊

與訂閱的許多專欄不同，與我而言您是有溫度的，很感謝您一年的陪伴，第二季我想了解國際國內的政治經濟趨勢，以及一個在這之中，一個剛畢業的年輕人應該怎么做。

2017年8月30日

李姜志1 贊

原來我認為政治是政治，經濟是經濟，受其他經濟學家的影響，自己也認為經濟干不好，都是政治家的錯。世上哪有這么簡單的對錯。就是我現在對經濟和政治的理解還是偏重經濟是分析如何更好的創造價值，而政治是分析什么樣的分配是最好的。不知道這樣的理解有什么問題？還有就是個人與集體之間的關系讓我明白了在現實生活中為什么大量組織是這樣一個運行狀態，也是解決了一個小小的煩惱。而對于個人政治理念，我小時候剛剛接觸胡適的改良主義就喜歡，也就是初中的時候，我今年30，初中的胡適還是一個在李大釗對立面介紹的一個角色。但是就是喜歡改良，直到現在也一樣。真是驗證了政治理念跟本能有關。

2017年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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