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歸客》
by午桑罄
第三章.絕情之初
這世間每一個人都掙扎在生活中，縱然多磨難坎坷，總有一點東西支撐著，在艱辛中汲取安慰。風墨城記得，曾經自己有這么一個伙伴，在他那暗無天日的時光里照亮了他的世界，黑暗寒冷的天地廣闊無際，它就像篝火，相依相伴，溫暖無比。
而風墨城從未只把它看做一只狗。
今天是集訓，也是他在這里待的整整第三年。
風墨城站在一排面無表情的尚不足少年的人最末端，等著今天的訓練任務安排。
為首之人看了眼旁邊的手下，手下的示意后，恭敬地點了點頭便下去了。不稍片刻，就見陸續有人搬進來好幾個蓋著黑布的籠子，一一排開放在他們面前的地上。為首之人示意掀開黑布，便看見每個籠子中均有好幾只動物，有貓有狗，還有兔子，有剛出生幾天的，也有成年的，但看著都是臟兮兮的，有的還受了傷，估計都是從哪里撿來的。
“現在，你們挨個上前，每個人挑一只。”
堪堪少年，其中大多都不足少年，還有幾個女娃娃，看見這些小動物都不禁眼睛發亮，臉上的光亮柔和了稚嫩的臉龐，忍耐著想立馬上前摸摸這些毛茸茸小家伙的沖動。
有個女娃娃挑了只小奶貓抱在懷里回到自己原位，低著頭，一下下地輕輕地摸著懷里的小貓。幾個少年有挑狗的，也有挑了只貓的，也有個小男孩挑了只兔子。風墨城排在最后一個，靜靜地看著他們挑的，其中大多是活蹦亂跳的，其中也有受著傷的，但是一看剩下的，受傷的依然占多數，還有些甚至斷了腿，瞎了眼，身上的傷口都是膿包，奄奄一息。
輪到風墨城時，差不多已經沒有了健全的了。旁邊挑好屬于自己的小動物的這時都看向他，小娃娃們都對這個平時沉默寡言很少和他們說話的人懷著一份探究和好奇。
風墨城此時臉湊近一個籠子，鼻子里聞著籠子里散發的陣陣不太好聞的氣味。他其實不太想挑，既然都是些快死的，他也沒有能力救它們，對自己是個累贅，對它們來說也是一種折磨。風墨城想著隨便抓一只吧，便要走向另一只籠子。
突然，籠子里傳來一聲嗚咽，風墨城重新蹲下身看去，就見籠子里一個小身影拼命想從壓著自己的身體中鉆出來。
風墨城也許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場景，這是他和它的相遇。
一只渾身烏黑臟亂不堪的小奶狗鉆了出來，一雙黑沉沉的眼睛就這么定定地盯著自己。風墨城就這么和這只小狗對視了，他一時竟覺得這只狗和自己挺像的。
決定就在瞬間下了。
風墨城看著腳邊的小狗，沒有抱著它，它靜靜貼著自己腳邊蹲著，也不亂跑，只是抬著頭，一雙黑亮的眼睛回看著他。
為首之人看著他們都挑選完畢了，對一旁的手下招了招手，那些人便上前打開籠子“現在，我會把這些全部放出來，我要你們把他們全部殺了。”
什么！？
單思看著面前這群小娃娃驚恐的神色，繼續道，“如果又逃跑了的，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我只要看你把尸體帶回來，一共還剩37只，別想著能騙過我，如果少了一只，我不介意用你們的尸體代替。”
“現在開始，你們有一柱香的時間！”
來這之前在外面的日子雖然早就見過了世事的冷漠無情，這段日子在這里雖三餐無憂，但他們從來沒見過有人這么嚴苛冷酷，殺人不眨眼，此時又讓他們做這樣的事情，一個個猶豫著沒有動作，小心翼翼地看著單思的臉色。
單思沒再說話，一炷香正在慢慢燒著，場面就這么僵著。
“嗚..”一聲慘叫因虛弱變成了嗚咽。
一道道傷口出現在一只已經奄奄一息的狗身上，不會讓它立刻就死，但是血迅速流失著，慢慢感受死亡的接近無疑是折磨，不論是對人還一只狗來說。因為越來越虛弱，這只狗已經不再呻吟，只是每挨一下，身體就狠抽以下，最后渾身開始痙攣。
“不許你這么做！停下！”一個女娃娃終于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哭著喊道，“你是個壞蛋!變態！”話語帶著哭腔，用著她所知最難聽最惡劣的話語罵著眼前這個壞人。
單思沒有理她，繼續用匕首一刀刀劃在躺在地上的狗身上，眼里沒有暴虐的快意，沒有不忍的歉意，沒有一絲情感。
“你住手！住手啊！你這個壞人！變態！惡魔！你給我停下來！”小女娃沖上去對著他一頓胡亂地拳打腳踢，旁邊的手下沒有上前阻止。
這點攻擊根本對單思造成不了什么影響。
地上的狗已經不再動了，肚皮不再起伏，身下是自己流了一地的血。
單思起身要走向另外一只貓。周圍剩下的小動物看到剛才同伴的遭遇，感受到危險的靠近，驚恐的四下逃散，但被這么多人包圍著，又無法逃離，只能蜷縮著瑟瑟發抖，有幾只狗發出嗬嗬的低吼聲，吠叫以示警告，但發抖的身體又使這些抵抗顯得蒼白無力。被小娃娃們抱著的貓貓狗狗也感受到了危險，把頭埋進懷中發出可憐的嗚咽，或是掙脫不止想要跳下地。
小娃娃們死死抱著懷里的小動物，不是還奶聲奶氣地低聲安慰。
貓發出陣陣低吼，叫聲凄厲可怖，看著慢慢像自己靠近的人，想逃卻無處可逃。
單思一手抓住貓的后勃頸，舉起匕首。
“我叫你住手啊！”握著匕首的手被人抓住。
單思轉頭看著滿臉淚，一雙充滿恨意的眼睛狠狠瞪著自己，手上的力量輕易就可以掙開，但那雙稚嫩小手的主人卻已經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伴隨著哭得抽噎發著抖。
另一只手里的貓也拼命掙扎著，四腿亂蹬，想要咬抓住它的手，卻怎么也掙不脫。
凄厲的叫聲扎進每個人的耳朵。
“你放下它！”小女娃仰頭看著比自己高那么多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像擋住了所有的光。
“你想救它？”單思狠狠把手里的貓扔在地上，巨大的力道讓貓立即失去了行動能力躺在地上抽搐。
“那就用你的命換。”單思把匕首遞給小女孩，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你選擇，要么讓你和它一起死，要么，你把它殺了，你繼續活著。”
“不要！我不要！”一把把遞過來的匕首狠狠拍開。
“你沒有資格說不要，你必須選擇一個。”單思抬手指著地上奄奄一息的貓，“我可以把你殺了，再殺它，還有它，它們，一個都跑不了。”
“你們呢?”少年們感受單思冰冷的眼神一個個掃向他們，低著頭沉默，握緊的雙拳透露出他們此時內心的萬千掙扎。
僵持的場面突然被人打破，小娃娃們看到一直沉默站著的風墨城走了上去。霎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風墨城。
風墨城向單思伸出手：“匕首。”
單思看著面前的少年，很干脆地遞上了匕首。
風墨城拿到匕首，看了眼地上抽搐的貓，手起刀落，便割開了貓的喉管，用力之狠，使得原本就不堪一握的貓脖子幾乎只剩一點皮肉相連，小貓手腳微微一抽，當下就沒了聲息。
所有人似乎不能動，偶爾有山間的鳥叫和風聲，卻打不破此處的死寂。
一直在哭的小女娃似乎被嚇住了，一時竟忘了哭，涕泗橫流的臉怔愣，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少年。
“現在，還剩35只。”單思冷冰冰的聲音打破沉寂，每個少年突然覺得冷的一哆嗦，雞皮疙瘩爬滿全身，冷汗滿背。
單思走到一旁站定，看著場中的人，不再動作。
“啊啊啊啊！！你怎么這樣！你怎么這么壞！你和他們一樣！一樣！你也是惡魔！惡魔！啊啊啊！！”小女娃反應過來了，一下子沖上去對著風墨城拳打腳踢，雙手亂抓，用全身的力氣捶打著風墨城。
風墨城任憑小女孩打著，最后小女孩沒了力氣，也沒力氣哭了，跌坐在地一下一下抽噎，喘不過氣來。
看她發泄完了，風墨城走到另一只小奶狗面前，手起刀落，這下是已是完完全全斬斷了頭顱。
再繼續下一只，一只，接著一只，一次比一次干脆，一次比一次熟練。剩下的少年們終于結果分發的匕首，因為有人圍著，動物們雖四處亂跑卻終究無處可躲，而還是小娃娃的他們總歸還不會一刀致命，傷不到致命的部位，小動物凄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
一具具小小的尸體遍地，一灘灘猩紅的鮮血刺目。
娃娃們邊哭著邊繼續不斷地砍刺，吐得眼淚鼻涕齊流，吐完繼續砍殺。
終于結束了。
每個人的臉上只剩下尚未干掉的眼淚，本來明亮的眼里只剩下麻木，場中只剩下劇烈的喘息聲，手里握著滴血的匕首，呆滯地站著。
小小的身軀明明已經不堪重負，搖搖欲墜，卻還是直挺挺的立著。
“現在，全部過來，站好隊！。”單思一腳掃開一只擋路的死貓，負手而立。
“動作快點！”
“抬起頭，看著我！”單思看著眼前一個個人的狀態，“很難過么？”
“說話！”
“我告訴你們，現在的你們和這些隨手就可以捏死的畜生沒什么區別！你們之所以還沒死，就像那些被你們挑中的，是因為你們還有用！”
“你，上前。”剛剛那個小女娃被點到，不情愿地向前一步，滿臉憎恨。
“閉上你的嘴，把你的眼淚擦干凈了！”
“單，怎么可以對這么小的姑娘這么不溫柔呢?”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單思和小女娃的對峙。
“屬下參見閣主。”手下的人看見來人，齊齊躬身朗聲道。
“見過閣主。”單思對著楓唳恭敬地躬身，得到一聲淡淡的“恩”，便自己退至一旁。
“小娃娃，女孩子家的怎么哭得這么難看，恩？來來來哥哥給你擦干凈，別理剛剛那個兇巴巴的怪叔叔。”小女娃看著突然出現的人，蹲在自己面前用絹帕擦著自己的臉，一時呆住了。
此次楓唳第一次現身于這些小娃娃的面前，唯一不同的是，風墨城自是早已見過楓唳。
宮藺跟在楓唳身后一同前來的，此時看著他一副趣意盎然地蹲在小女娃的面前。
楓唳笑瞇瞇地把絹帕塞進小女娃手里，頭也不回地朝后向宮藺伸出右手。
接過宮藺遞過來的小貓，讓女娃娃抱好。
“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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