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進入十一月的西北,滿眼的秋意基本只剩了尾巴。這時節的一場大雨很是讓人反感,活像是在戀情里最后一個得知男友叛逃的訊息。我倒寧愿漫天大雪肆意橫飛,也好不辜負了我的加厚棉褲。
不完滿的回憶就好似不合腳的鞋子,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泥洼里,滲進鞋底的細水緊黏著腳底板,很是痛苦難耐。對這場幾天前就已在天氣預報里露臉的雨水來說,我確實是因為擁有一雙裂了縫的卡其色棉靴而對它橫眉豎眼。最好的安慰是這雙靴子該進入長眠的階段壽終正寢,但我還是不能接受。原因很簡單,買鞋并沒有在亞馬遜上買書那樣方便,價錢、舒適度、樣式都是考慮因素。
昨天的一天艷陽讓我們不懷好意地對天氣預報大加揣測,事實卻證明科學技術的發展日新月異,早已過了那個預報天氣滿嘴跑火車的時代。鉆出被窩的心不甘情不愿就像是對女下屬偷腥得手滿嘴油膩卻仍不愿離開的男老板。一反前幾日的涼意使你的皮膚在接觸空氣的一瞬間傳遞到全身,被激得渾身打顫,一個機靈。爬下床,縮手縮腳地提溜起一邊自我們住進這宿舍就未打理過的窗簾,眼可及的天空一片灰蒙。
一天,這樣開始。
不是我迷信,而是不多的經驗告訴我,一早的心情對接下來一整天的進行都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沒過五分鐘,就在我去涼臺大開窗戶期望新鮮空氣掃走一夜封閉廢氣的時候,得知我又漏過了學委補課的信息,本是一天無課,結果塞進了音韻老師的課程。說實話,我已經忘了三天前上課的內容,幾百幾千年前人們說話的發音壓根沒拽起我絲毫興趣。罷了,私心很重地拿著昨晚上倒好的一小撮白糖去洗漱,遇水霎那消融的糖粒總會在雙手滿臉亂抹的時候跑進嘴里,甜蜜蜜的味道。
即使這樣,我還是會想到昨夜的會議,飄滿一腦子的誑語。誠實直白的人有時候會讓我無法招架,當對方說自己確實能力不夠想的太美好的時候,我可以說你說的太對了嗎?當然不行,我會說沒事的,努力你也可以的。本著別人怎樣待我取于我怎樣待他的原則,我也只敢在心里惡毒一下。這個關節的我們,不對,應該是一部分人為自己的第一個分水嶺大展拳腳,施展各方技藝。我知道不缺乏這樣子為自己利益奮力爭取的人,但沒想到對方會如此赤裸的將用意開篇,再拽上對整個組織的規劃整改,五六個人面面相覷。好的人是會做合理前景展化的,但對于一個將制度置于邊緣的群體,這顯然是當頭棒喝。
很多次,聽到這樣的話語,“我們是一個以感情維系的團體”“我們的團隊是充滿了熱情和激情的”“我在這里找到了最好的朋友,希望你們也可以在這里交到朋友”我悄然無聲……立于一個團隊最根本的東西我不會認為是感情,靠感情維系只會是一代人里的一部分,沒人可以保證新進者可以和他們一樣的緣分,核心團隊和積極分子打成一片。當這一波生成感情最大的人離開后,他們的影子還時不時地出現,熱心幫忙又成為展現“友誼論”的有力證據。但現在團隊的管理者顯然會被遺留的問題困擾。總結下來就是,歸屬感來與參與度,而制度是基礎的基點,合理地規劃可以讓核心層管理者發揮最大的能力,在此基礎上的革命友誼我不認為會淺薄。各部門的領導之間的交往密切程度、合理化也在彼此部員之間起著良性示范作用,進而擴大到整個團體。
說回來,考研亦或工作,在我看來都是要付出努力爭取的。某個曾別學生干部的特殊優惠,是一條前往美好未來的綠色通道。在當事人看來這是主動爭取為了明天更好的自己,而在現在的我看來過于卑鄙。尤其是以團隊的發展來為自己謀籌一個可以近水樓臺的位置,這樣直接的坦白讓我想到葛朗臺。遠景就是你的策劃之后誰去負責管理、崗位調整過后現階段人員的安排如何合理等等虛無縹緲。打電話給老媽,她說你才知道啊,等你工作了這樣的人很多啊,急著表現為自己掙前途的人和默默干活的人同時并存。我喏喏然。“我是知道會有這樣的人啊,就像高中時候在老師面前扮乖乖仔的人可以在老師轉身后一臉不屑地戲謔,但對于這么直白在我面前表現野心的人,我還是有點受沖擊。”說到今年沒有獎學金拿,老媽大度地說:“咱拿一年就行了唄,現在好好學,以后多著呢。”打從我懂事起,在我考試失利或是沒拿到心想成績的時候,這樣的安慰或是鼓勵必會出現。最厲害的一次,我文理嚴重偏科導致總排名下降,老媽急洶洶地打保證要看著我好好學,課話音落了之后也沒見她問過我什么。二十年的成長過程,半放養狀態讓我按著自己的性子做事,他們的評價不多,也不多干預,做對了我會接著努勁干,做錯了苦果子也是我自己咬得最多,唯一不變的就是在我老老實實匯報情況的時候告訴我現在好好做,還有以后呢。
有心理學家說,在父母眼中,孩子是完成他們未完成夢想的部分或是全部。我的父母呢,我不知道他們年輕時候的夢想,至于現在我很肯定并且負責地說,我是他們最大的希冀。我不會為了他們而活,但我清楚反過來,他們會。對于現在的選擇,遠談不上為了職位為了工資為了好夫婿為了一個不用憂愁的所余生命,但我想做自己愿意做肯付出的事情不會錯,這個過程之后的結果我還真不敢打包票我會成為幾百人中的幾十個,但不這么做我肯定會遺恨萬年。對于社會化的準備,不敢說我會一直這么堅持,但現在我想我還是會在自己的路上走,就算有一天我要公式化微笑,我想也會和昨天聽到赤裸“宣誓”爭取保研名額的反應一樣,睡一覺起來繼續做我該做的事情。
頂著小雨去公共浴室洗澡,溫暖的浴室里水蒸氣貼滿玻璃,被熱水沁開的毛孔想象自己做了一次小說中豪華的溫泉按摩,吹干頭發,用腳后跟踩著漏水靴踱會寢室。洗了一次澡就跟打了一回仗,筋疲力盡。換上跑步鞋去買飯的路上,踏水而去。返回時,發現剛剛去時盡可能小心避開的地方其實全是水,不見得會比我繞開走的地方少了多少。就是這樣,走過之后再回頭,才會發現并不容易,但也并不會因為不容易而沮喪,疼痛和苦難對于人是有挑逗性的,最初的抗拒早已被痛過后的上癮的快樂遮掩。越是這樣的路,我走得越不在意,跳開水坑的時候已然將水漬濺在褲腿。回來脫鞋的時候,拿著紙巾一擦,盡是臟水。
2014.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