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行至那冰封的深澗,尚未站定,只見一條猙獰的冰龍咆哮著破冰而來,裹挾著團團的寒氣,那密密麻麻的鱗片在太陽光下宛若光潔鋒利的刀片。我盯著那怪物深邃如湖水的眸子,竟渾身不得動彈。
“當心!”月疾風猛然發出一聲低吼,便只身擋在我面前,我模糊中聽見他念了幾句咒,便漸漸失去了意識,仿佛整個人都被吸進那冰龍之眼。
不知過了多久,我再次睜開眼睛,整個人已穩穩睡在柔軟的草堆上,只覺臉上那塊梅花斑似火燒一般灼痛,想要伸手去揉,可氣力還未恢復,全身動彈不得,只于喉嚨間一聲輕咳。
"莫要亂動,"月疾風聞聲而來,"你被那冰龍的寒氣所傷,元氣大傷。"說著將手中的一塊石頭般的物件置于我掌心,一觸及此物,渾身竟越發溫熱起來,似有一股元力自手心蔓延周身,氣息也不似先前那樣微弱。
"此乃赤練山上的千年"血玉",這種世間罕見之物,若非你重傷,我是斷然不會借給你用的。"說著,右手握拳狀在我前額上重重一叩,"你當真是一只豬嗎,那惡龍的眼睛豈是可以直視的?龍族生來會攝人魂魄,你連這道理都不懂還敢隨我下山么。"
我氣得牙齒都要咬碎,轉念一想,誰叫這廝救我一命,嘴邊縱然有一萬句話要來咒罵他,也都不得不咽回去。我憤然背過身去,不同他爭辯,暗暗思忖如有下次就算死掉也絕不能為他所救,與其被他盡情奚落而不能還嘴,倒不如一命嗚呼。
夜已微涼,中天一彎新月,發出淡淡的清輝,籠罩四野。
月疾風默然而立,輕柔的月光下,他的背影悠然而挺拔,一襲長衫在清朗的夜風中好像漣漪般涌動,似乎仙氣更濃了。
我望著他,竟有些癡癡然了。也難怪,如此一位翩翩公子,我縱然不喜歡他,也難免被其風度所吸引。
半晌,或許是好奇,或許是百無聊賴,我開口道:"剛才那位碧雪家的二小姐,早就聽說才貌無雙,碧雪家又是人人想要攀附的名門望族,哪一位世家公子與她有了婚約還不是做夢都會笑醒,你如何這樣傻,竟然對她愛答不理?"
月疾風像是怔了一怔,方才回過頭來,款款說道:"你我雖水火不容,奈何昆侖山上下,我卻只能與你說幾句真話,因我深知,你雖厭惡我,卻也不會為了哄著而我說些違心的話。"他略加停頓,目光中透出一絲凝重,“那位碧雪家的,你說她才貌雙全,倒是不假,然而說她蛇蝎心腸卻也不為過,那日你我在臥龍澗遭遇險境,她明知我們此去九死一生,卻袖手旁觀。可見那一紙婚約對她而言不過是攀附我月白家的工具罷了,那女人口蜜腹劍,我若娶了她,遲早會為她所累。”
我聽罷月疾風這一番話,心中一陣莫名的惆悵。我常自忖,我本出身凄苦,就連名字也起得這樣草率,然而回想這十幾年,我著實活得很是快樂自由。而出身名門望族的月疾風卻過得如此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心中對他竟有些許同情。
"睡吧,"月疾風緩緩說道,語氣中透漏著我從未聽到過的平和,"明日起早,還要去尋那乾坤鼎。"
是我的錯覺嗎?我分明看到他嘴角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