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會,一場熱鬧而容易讓人沉醉的盛典。
從廟的東門的牌坊開始,經歷過長街,最后是到廟里的祭典,伴隨著夜色,是漫長的廊燈與各種奇珍異寶攤位的組合,心靈手巧的女人們此前花了莫約半個多月時間編織的彩燈,油紙燈,花燈高高的掛在附件的屋檐上,來自四處的攤販操著千奇百怪的口音吆喝著,有吃喝的小食,也有草編的螞蚱,雛鳥,蜻蜓等手工的小玩意,也有琥珀,手鏈,首飾等,這次的廟會還有大漠來的商旅,那是路過的她們受到了鎮長的邀請,入香隨俗似的參加本地的廟會吧。
長街的中心,是一棵巨大的許愿樹,和所有許愿樹一樣,掛滿了紅彩和來往的人們所寫下的愿望,那些愿望有可笑的幼稚的如我想像鳥兒一樣長出翅膀,這樣我就可以飛到廟上好好俯瞰小鎮了,有遠大的宏偉的像我要到縣城里當大官,我要做個真正為人民謀福祉的好官,有小確幸,也有小幸運,還有些完全不是愿望,而是一些有趣的言論:
“我很喜那位賣琥珀,手鏈和首飾的小姑娘,她的手小巧而雪白,眼睛里透著不屬于這里的靈性,我想向廟神許愿,如果有機會,我想認識她。”
“我們小鎮上來了大漠里來的商隊?有駱駝嗎?我還沒見過駱駝呢,請廟神給我機會讓我看見吧。”
“我看見那個黑黑,面露兇相的家伙了,平時以為他是五大三粗的勞力苦漢子呢,沒想到卻在那里編螞蚱,編雛鳥,看不出來啊,聽說他娶了個小小的,但聲音很尖很細的女人做妻子?而且他好像還是懼內的,經常賠笑著聽著小他三個頭的小妻子數落他的不是,但也有可能是這個男人刻意的吧,潛藏的那一份溫柔,只展現給這么一個女人看呢?!?/p>
當涼涼的風將這些掛的不那么牢固的彩語吹落時,廟里的小和尚細心的一封又一封的撿起,看他虔誠的模樣似乎對彩語里面的內容漫不經心,但興許也只是不慌不忙的一封封收好拿到廟里慢慢看而已,廟里本是不問世俗的清修之地,但鎮長想要讓大家活躍和互動起來,而作為吃百家飯的廟,沒有官府贍養和外出僧侶的施齋化緣,自然也是不能免俗的。
有些流言蜚語記錄了小和尚的一段風流軼事。
小和尚在廟會的當晚路過青樓,因為多向里面看了一眼,而被請了進去,而細心收好的彩語被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一封封拆開評頭論足,她們還借此打趣他,說他木魚腦袋,不懂得把這些東西作為茶余飯后的笑料大肆宣揚。
而小和尚忙于脫身的同時,他也注意到在場的一位和他年齡相仿的,但卻意外沉默的女子,她全程只是低頭在做自己的事情,一會是寫字畫畫,一會是撥弄下琵琶的琴弦,一會又是插插花剪剪枝頭,而小和尚問及她們,她們談及她的語氣充滿了不屑與鄙夷。
“肯定又是落難來到此地的人吧,真可憐啊,我也寫個愿望掛在許愿樹上吧,愿來年開春的時候,她能離開這里吧?!?/p>
隨后,第二年的開春,還是我們熟悉的鎮上的樣子,廟里的小和尚,青樓里的小姑娘,都不在了,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么,也沒有人知道結果怎樣。
只是知道那顆許愿樹已經被砍下了,偌大的杉木枯死已久,念在它長久以來作為許愿樹的功德,鎮長很仁慈的給了它最體面的葬禮,他們把它留下的木材,作為修繕廟的房梁,嵌入了廟里,讓它隨著小鎮,隨著廟,繼續頑強而自由的扎根于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