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九境成丹萬骨枯 《目錄》
秋風如瑟。
綠袖端著竹盤入屋,見坐在窗前的人勿自翻書寫字,動也不動,悶聲道:“該換藥了。”
“放那吧。”
他頭也沒回的交代著,綠袖低了低眉,道:“現在換,不然,我就把紅嬈叫回來。”
斛律謙烈聽他這言,手微頓,回頭深深的瞅了他一眼,無奈的笑道:“你倒是越來越厲害了。”
話雖這么說,可依舊還是放下了筆和書,解去衣衫將上半身露了出來。
他的體格算不上健碩孔武,但肌肉堅韌,線條柔和分明,雖略顯纖瘦單薄,但舉手投足之間卻也能顯示出身體中所蘊含的爆發力。拆下肩上白色帶血的繃帶,斛律謙烈自己開始給自己換藥,綠袖則退到一旁,冷眼旁觀。
他只負責打打殺殺,不負責藥水湯碗。
這是他的原則問題。
當初召斛律謙烈召他入門時他說的很清楚,絕不伺候人,端藥已經是他的極限。
他說到做到,而且落實貫徹的很到位。
斛律謙烈心里無奈卻也沒說什么,肩上的藥已經換好,他開始給自己綁繃帶,但一只手沒辦法給繃帶打結,揚頭看了一眼綠袖,可人家正盯著門外的兩只鳥發呆,連看也沒看他。
沒辦法,只好像上次一樣,咬著一根,用另一只手往上綁。
如果不是白喜太聒噪,紅嬈居心不良,黃茶愛說教,他真不太想把綠袖帶在身邊。
換藥畢。
叫綠茶回了神,他凝眉問道:
“他怎么樣了?”
“比較嚴重。”
“多久能復原?”
“葛姑娘說要半年。”
半年?斛律謙烈蹙眉吸了一口冷氣,太久了。
消息已經傳了出去,不出一兩月,江湖與朝廷都會知道,雞凰山有寶藏。雖然有那對雙胞胎武功如仙,可難保去的人不會贏,一旦那個東西被搶走,日后想復國怕是只能做夢了。他已經闖山三次,可次次敗北,要想贏,他還需要另外一名絕頂高手聯手。
目光觸及桌上的紙筆,他突然轉頭向綠袖:“你覺得云七酒的武功在不在我之上?”
綠袖一愣,思及那日在密室中她隔空殺人的一幕,語中佩服道:“云姑娘內功深厚,招式怪異凌厲,武功絕對在我之上。”
斛律謙烈有些無奈,他問是在不在自己之上,綠袖明顯答非所問。
“那你覺得她和風玉觴誰更勝一籌?”
風玉觴是醉龍門中的頂級高手,這次將他救出不但是因為知道他身份暴露了,更因為斛律謙烈需要他出來幫忙。雞凰山以四面環有巨河,唯有一條鐵鏈從河上穿過通向山中,鏈上涂著毒粉與火油,每日最多可入山兩人,一旦多了,那對兄弟便會在河那頭點起鏈上的火油,讓毒粉揮發,傷人性命。
他已經去過三次,兩次獨身而去,一次帶了黃茶,卻皆是無功而返。
從鏈上下來之后,需得武功勝過那對雙胞胎兄弟,才可繼續向山中而去,否則,連入山的資格也沒有,但那對兄弟武功太高了,他連去三次,第一次敗。第二次依舊是敗,黃茶為此還在床上躺了半個月,第三次是十天之前,他自己又去,依舊是敗。
他本想這次將風玉觴救出,帶他前去,卻沒想到風玉觴重傷至此,眼下雞凰山有財寶的消息已然走漏, 再不快一點,他擔心會被人搶在了前頭。
“云姑娘更勝。”
綠袖沉思了片刻,答道。
這回答斛律謙烈有些意外,綠袖性格悶木,不知變通,更不會贊揚什么人,居然會對云七酒評價如此之高,真是難得。
“她去哪兒了?”
“向南走了。”
自昨夜他覺察到自己的情緒后,本以下定決心再不與云七酒有甚瓜葛,但如今之下,他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最起碼,云七酒不愛管閑事,也不會問他太多問題,而且,不擋路。
客棧中。
林夭華叫小二送了些酒菜過來,云七酒正在收拾行裝,她一會要回毒情谷。
“先吃點東西再去吧,總不急這一會兒。”
“你們呆在客棧里小心點,別生事。”
“我能生什么事,你應該把這話給那個聶護衛說一聲才是。”
她嘴里塞著菜,還不忘“提醒”云七酒。
“你們別惹他。”
“放心,他整天擺一張臭臉,我絕對不會湊上去的。”
聶崢這個護衛,云七酒并不打算讓他在身邊留太久,上次宮中的事,他就已經觸了云七酒她的底線,一個不忠的人,留下來就是禍害,但巴東附近江湖勢力眾多,她暫時還需要聶崢在身邊一段時間。
“話說,樓下鬧哄哄的在干什么?”
從剛才開始,樓下就一直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云七酒雖不許林夭華下去看,但她生性好動,眼見著有熱鬧卻不能看,心里癢的厲害,只好旁敲側擊的問問。
“不管什么,都和我們沒關系,你武功雖不錯,但江湖之中龍虎奇才層疊倍出,我武功全盛之時尚不敢猖狂自傲,你和伴情萬萬不可太自大了。”
新人初闖江湖,總想著縱蕩一番,立些名氣出來,卻不知江湖之水,哪是這么簡單就能趟明白的。
有多少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太小心了,以你的武功,掃蕩江湖都沒問題了!”
林夭華不信這江湖之中真有武功勝她許多的人,云七酒看出她的疑問,坐到桌前倒了杯茶,問她:“玉蜂山莊知道嗎?”
“知道,不過那莊子不是三年前就毀了嗎?”
“那你知道是誰的做的嗎?”
“江湖傳言是他的死對頭刑天樓做的。”
“江湖傳言大半都是假的,刑天樓和無鏡派一樣,都是做的情報生意,玉蜂山莊能和他有什么過節,是玉蜂山莊的少莊主陳流好色淫亂,常借著采花大盜白勝里的名號到處作亂,糟蹋了不少好人家的女兒,后來事情鬧大了,真正的白勝里出現了,殺了他不說,還屠了莊子里所有的男子,最后放了把火,玉蜂山莊才是徹底毀了。”
“白勝里這么厲害?”
“武功我不清楚,但他輕功極高。”
“那你呢?你和他輕功誰的好?”
林夭華放下筷子,湊上頭好奇的問。
“嗯……。”
云七酒咬著筷子想了想,她只見過白勝里一次,而且是個背影,還真說不好誰的輕功好。
“可能他比我要好些。”
她又想了想那影子一轉即逝的身法,慎重的回了這話。
兩人正在閑話間,外面突然有人敲門。
“誰?”
林夭華警惕的出口問。
“是我。”
聶崢沉朗的聲音傳來,林夭華皺了皺眉,他來干什么?
“進來。”
思索間,云七酒已經讓人進來了。
門開后,聶崢牽著一黃衫女子入房,云七酒不知他這時何意,眼中疑問還未及眼底,聶崢便開口了。
“她無父無母,身體多病,又和兄長失散,我要幫她。”
他小時候曾弄丟了自己的妹妹,心中的愧疚之意多年不散,這女子剛才在樓下被人欺辱之時口中聲聲呼求著“哥哥,哥哥”,那一聲聲如哭如泣的聲音瞬間令他心中的愧意達到了頂峰,于是,他不顧云七酒不許生事,不許管閑事的警告,硬是打退了那些欺負她的人,救了她。
“我來稟報一聲。”
許是被云七酒漸漸冷下來的眼神看得發怵,他低頭又加了一句。
“你這不是稟報,是告訴而已,也叫先斬后奏。”
她淺啜了一口茶水,打量了眼那黃衫女子,白膚細眉,纖質弱柳,一直低頭抱著柄長琴怯懦的恨不得將整個人都藏到聶崢的身后,見云七酒望向她,她更是嚇得一個激靈,頭便更低的縮了縮,聶崢便動了動,將她整個人都擋了起來,仿佛怕她受到什么傷害。
”我會盡快幫她找到親人,不會讓她在我們這里留太久。”
“隨你吧。”
云七酒應了一句,便低頭接著吃起面前的飯菜來,聶崢微微朝她拱了拱手,便又帶著那黃衫女子下去了。
“等一下。”
抬手從袖口抽出一張銀票,云七酒遞給聶崢。
“給她再開一間房,她不是要找哥哥嗎?剩下的錢找些人幫忙一起找吧。這里是刑天樓的地盤,如果她哥哥不是什么特殊的人物,這些應該夠了。”
聶崢微愣,林夭華見他如此表情,嗤笑一聲,道:“你們不會打算共眠一室吧?”
話落,那黃衫女子臉色頓變,羞怒交加之下,眼淚如雨而下,轉身抱著琴跑了下去。聶崢一見如此,狠狠的瞪了一眼林夭華,本來伸出來欲接銀票的手剎握成拳,甩袖追了出去。
“寧姑娘。”
他從二樓直接躍下,倒是追在了那黃衫女子的前面,攔住她道:“姑娘,你要去哪兒?”
“聶大哥……不勞您費心…了,寧珊……自己……能找到哥哥。”
她哭的甚是委屈,眼中淚花不減,梨花帶雨般卻又倔強的想控制自己的情緒,聶崢看到她這般,眼中又是憐惜又是同情,道:“不要理她的話,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可是聶大哥,我不想……不想讓你為難。”
“沒事的,我沒什么為難的,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找到哥哥。“
他鄭重的承諾著,寧珊聽他語意懇懇,頓時破涕而笑,道:“聶大哥,你真好!”
今天更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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