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我的木子（上）
我在路上走啊走，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深秋時節(jié)。老樹上的枝枝椏椏早已零零散散地掉了下來，而皺皺巴巴的枯葉則是緩緩地飄落到了地面。我終于來到了這里。
01
“坤子，不好了。那一群流氓混混又來找木子的麻煩了?！蓖跤忠慌苓^來揣著口大粗氣。
“我操他大爺?shù)?，快帶我去。?/p>
說罷，坤子便馬不停蹄地拼了命似的往前跑。
這時，正看到張軍那一大幫人對木子動手動腳，木子拼命地反抗著，叫喊著，周圍的旁人卻無動于衷，就麻木地看著。
“你們給我放開她！”坤子怒發(fā)沖冠，朝那一群人瞋視而對。
張軍等人一看到是坤子就趕忙灰溜溜地逃開了。
坤子他爺爺是當(dāng)?shù)貙W(xué)識淵博、德高望重的老人，基本上村里所有上了年紀(jì)的老人都要對他格外地敬重幾分，更別說這些小混混了。
“別廢話，上來，我背你?！崩ぷ佣紫铝松碜樱纱罅搜?，朝木子吼。
木子這才乖乖地，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坤子寬闊而又厚實的背。
木子輕輕地靠在他的肩上，纖細(xì)的手耷拉著。這時，木子的眼睛里涌出了一股熱流，“坤子?！?/p>
“嗯？”坤子趕忙停下來，急切地轉(zhuǎn)過頭問道。
“沒事。”
“是不是傻?！崩ぷ泳o皺的眉頭舒張開來，嘴角咧開了縫，偷偷地笑了笑。
“坤子，每次跟你在一起，我就會想和你有一個我們自己的家?！?/p>
坤子的心立刻像被打翻的五味瓶，再也說不出來什么話。
02
坤子自幼便生活在這一片平原上，一條大河貫穿這片土壤，滋潤著這里的代代村民。平原上有一座山，突起于其中，猶如天外飛來一般，給這里帶來了無限的靈秀。這座山南低北高，南邊低峰叫做留山，北邊高峰叫做孤山，遠(yuǎn)看就好像一只雙峰駱駝。山頂平坦，有一塔一廟。塔名孤山塔，廟曰圣人廟。
坤子住在孤山，木子住在留山。幼時他們總是在一起玩耍。要么是在河邊嬉戲，穿梭于一片一片的樹林間；要么便是在山頂?shù)乃锖蛷R里，學(xué)著大人的模樣虔誠地拜拜佛。
每逢廟會時，街上便如人山人海般擁擠，坤子總是會緊緊地牽著木子的手，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在這大大的世界弄丟了一個小小的她。
那時候的木子天真單純更是貪吃。每次看到喜歡的糖人、糖葫蘆，和那花花綠綠的糖果，便會不自覺地停下來，眨巴著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看向坤子。坤子佯裝無可奈何的樣子，摸摸木子的頭，“買買買！”心里早就甜得跟蜜一樣。
木子拿到糖葫蘆，便哼著首歡快的歌，蹦蹦跳跳的往前邊走。“木子，你慢點，等等我。”
他們兩個每天膩歪在一起，也總是玩到很晚。
03
“坤子，來啦，辛苦你送木子回來啦！葉楓，快出來送坤子回去，你姨該著急了?！?/p>
姨總是那么體貼人心，善解人意。
盡管坤子總是說，“姨，不用啦，我一個人敢回去的！”但其實坤子心里也是有一絲恐懼不安的，畢竟還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這大黑夜的要穿過一座峰多少讓人擔(dān)憂。
木子媽媽是坤子媽媽的親姐姐，后來嫁給了留山的葉家。木子媽和坤子媽姐妹情深，雖然一個在南峰留山，一個在北峰孤山，但總是時不時你來我家我來你家。
后來木子媽有了木子，坤子媽有了坤子。這兩個小家伙的感情盡也一天天地好起來，都趕上了木子媽和坤子媽。一天不相見就嚷嚷個不停，她們這些大人也拿這兩個小孩沒有辦法，時不時還開個玩笑說，“干脆給他兩結(jié)個娃娃親好了?！?/p>
04
葉峰已經(jīng)十七歲了，他開始和坤子往家里走。
“峰哥，你最近在干什么呢？好久沒見你了?！崩ぷ右笄械貑柕?。
葉峰臉上頓時浮起一陣一陣的笑意，“我告訴你，但你不許告訴別人，尤其是木子喔。”
“嗯，峰哥?！?/p>
“我最近談戀愛了，交了個女朋友，我很喜歡她，每天都和她在一起，所以就沒時間也懶得理你們這群小孩子了。”
“女朋友？什么是女朋友呢？”坤子一臉困惑的看著葉峰。
“女朋友就是你很喜歡的那個女生，跟你在一起的女生?！?/p>
“那木子是我女朋友嗎？”
“哈哈哈，傻瓜坤，你們兩個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但你們兩個是不能在一起的喔?！?/p>
“我們?yōu)槭裁床荒茉谝黄鹉兀俊崩ぷ有睦锔敲悦?，難受得都快要哭出來了。
“等你長大就知道了?！?/p>
坤子到家了。
坤媽媽送走了葉峰哥，坤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躺在床上，卻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他不能和木子在一起呢？他可是很喜歡木子的。
05
時光隨著河里的水，一直駛向前。坤子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18歲了，是個血氣方剛的大小伙子了。
這幾年間，平原上的村莊人家依靠著山里的資源建了工廠，又占據(jù)著這河，完全不用考慮水源的問題。手里頭的錢也是越來越多了。
當(dāng)然，隨著外面的經(jīng)濟勢頭越來越好，村里的人也一波一波地往外走，這其中就有坤子的爸爸，和木子的爸媽。不同的是，坤子的爸爸是因為被提升成了市長，而木子的爸媽則是去外面的一家煤礦礦地上打工。
木子家里只剩下了她和奶奶相依為命，葉峰哥和葉峰嫂子，早在前幾年外出打工剛興起時，便出去闖蕩了，混得也還不錯，時不時往家里寄點錢，卻很少再回來。
附近村子里的那些混混更是趁著木子家里沒人，胡作非為，時不時地去找木子麻煩，對木子動手動腳。這次還好坤子及時趕到，救木子于危難。
一路上坤子一聲不吭，只是一直默默地往木子家里趕。
在到了木子家門口時，坤子蹲下身子，輕輕地放下了木子。他們兩對視著，沉默著，許久。
“木子，我愛你?！?/p>
說完，坤子轉(zhuǎn)身往家里跑。隱隱約約聽到了木子啜泣的聲音，坤子的心就像被套了一層厚厚的塑料袋，喘不過來氣。
06
“媽，我們讓木子和她奶奶來我們家住吧。木子奶奶上了年紀(jì)，身體常有不適，萬一大半夜有什么情況，實在是讓人不放心。”
飯桌上，坤子懇切地請求他的媽媽。
“陳梓坤，你知道你現(xiàn)在在說些什么嗎？你們本不該有別的情感。”
坤子媽媽的神情本是溫和，一下子變得嚴(yán)肅起來，把碗和筷子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頓時，菜里的湯汁賤得滿處都是。
“媽，你在說些什么？我把木子一直都當(dāng)妹妹。”
坤極力地掩飾，狡辯著。
“妹妹。別說家里人，就是全村人都知道你對葉木的心思。你還記得你爺爺因為你們氣成什么樣子嗎？”
“你不用再說什么了，你爸在市里面都已經(jīng)安頓好了，再過些天，我們就離開這里?！?/p>
說罷，坤子媽媽便冷冷地回到了屋里，關(guān)了燈，也不知道她在干嘛。
07
坤子坐在凄清的院子里，看著院子里放著的搖椅，和那滿天的繁星。又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爺爺。
小時候，每次晚飯過后，爺爺便總是躺在搖椅上，坤子拿著個小板凳坐在旁邊。
爺爺拿著蒲扇指著天上的星星，“看，那個像勺子一樣的七顆星就是北斗星喔?！?/p>
他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事給坤子聽，以至于坤子除了和木子在一塊玩，就是陪在爺爺身邊看書畫畫聽故事。
爺爺一向仁慈，對坤子更是寵溺?？晌í毮谴危瑺敔斏撕艽蟮臍?。
那時候坤子17，他一直很喜歡畫畫，也極有造詣，深受美術(shù)課李老師的喜愛，所以經(jīng)常在李老師家畫畫，然后讓老師評點。
如同常日，他畫完畫回家?？墒撬麉s把自己的畫本落在了李老師家里。
李巖是李老師的兒子，整天無所事事，竟愛闖禍?？刹粶惽?，正好這天李巖在家，閑得無聊便走到了畫室?？吹嚼ぷ拥漠嫳颈敬蛩銇y搞一通泄氣，誰讓自己的親爸更是疼愛這個學(xué)生。
就在這時，一副畫從畫本里掉了出來。畫里是一女子，便是木子。坤子在畫下面寫了一句話，“木子，我最愛的人?！?/p>
這件事很快便在村里傳開來，盡管坤子撕掉了這幅畫，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爺爺和媽媽那里。
爺爺聽說這件事的時候正好在吃飯，聽完后他氣得翻掉桌子，二話不說就到了我的家里。
他拿著手里的拐杖指著自己，“陳梓坤，你若是敢做有違倫理之事，便再也不是我陳家人，就立刻給我滾出這個門！”
從那以后，坤子再也沒有去找過木子，木子也沒有再找過坤子。
08
但從木子的爸媽外出打工后，那些混混便開始了對木子的騷擾。
除了他，木子便再無依靠了。
所有人都可以無動于衷，不施以援手，可是他是坤子呀。
“木子，我最愛的人。”
你還好嗎,我的木子(下)
這個季節(jié)真是愁煞人。那滿地飄落的枯葉，皺皺巴巴的早已沒了鮮嫩時候的樣子，就像一個被人遺棄的兒童，失了方向；再抬頭看看這顆大樹，恍惚昨日還是滿枝椏的繁茂，今日卻只剩下些孤零零的枝干了。這般神情好似一個失了魂的游離母親。
01
后來，坤子便默默地離開了木子，在眾人的視線中。木子家門口時不時地多出來一袋面，一包糖。每次放到門口，便輕輕地敲門，等聽到門里傳來了腳步聲，坤子便一溜煙的跑開。起初木子很是納悶，可是次數(shù)多了，便也猜到是誰了。
既然見不著，那就說說話。沒過多久，他們便開始利用木子家門墻上的那個小郵箱傳信。
有時候，愛情是個可怕的東西。它會在甚至你察覺不到的時刻，悄然地生起情愫，叫你欲罷不能，死不足惜。等你回過頭發(fā)現(xiàn)，卻早已為時已晚。任憑你想盡心思去忘，也是擺脫不掉了。
02
“木子，木子。”王大叔氣喘吁吁地跑到木子家，一看就是有什么急事，可這時，卻又說不出話來了。
“王叔，怎么了？出什么事嗎？”木子的眉頓時皺了起來，就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
“孩子，你先別急，聽叔慢慢說吶。對了，可不能告訴你奶奶?！?/p>
王叔猛吸了一口氣。
“孩子，你爸爸媽媽所在的煤礦礦場發(fā)生了瓦斯爆炸，你爸爸當(dāng)時正在下礦。經(jīng)礦場查實，你爸爸已經(jīng)死亡?！?/p>
王叔說完，悲傷地垂下了頭。
“叔，那我媽呢？”木子的心頓時一陣一陣地抽地痛，胸悶到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來，淚水已經(jīng)懸在了眼眶里，就等這最后的噴薄而出。
“你媽因為受不了你爸去世的消息，人還好，就是……神智不太清楚了?！?/p>
還沒等木子哭出來，屋子里卻傳來一陣聲音。木子急忙跑進(jìn)屋，發(fā)現(xiàn)奶奶倒在了地上。
“奶奶，奶奶，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奶奶……”木子頓時哭得歇斯底里，再也抑制不住了。
03
木子一個躲在屋子里哭了很久很久，從白天到黑夜。
“對不起，病人搶救無效，已經(jīng)死亡。請您節(jié)哀。”
奶奶永遠(yuǎn)地離開了她。再沒有人給她講故事，陪她度過漫長的可怕的黑夜，也再沒有人會在她傷心時握一握她的手，抱一抱她的心。再也沒有這個人了。一想到這，木子的淚水便如滔滔不絕的河流，流也流不完。
木子哥葉峰回來處理了奶奶和爸爸的后事，決定帶著失落落魄的木子媽媽去他那兒生活?？墒墙?jīng)濟的拮據(jù)，實在無法再允許把木子也接過去了。
04
木子家院子里，一棵老樹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就像也在立著的木子。暮秋，真冷。
“小姨，你說這該如何是好呢？”葉峰不自禁地?fù)u著頭，時不時哀嘆一聲。
“我奶奶和我爸都雙雙離世，我媽又成了那副樣子，木子可該怎么辦呢？一個女孩子獨自待在家也不是事呀。”
木子倚著墻壁，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院里的那棵樹，竟然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就像那棵漂泊不定的樹，孤零零被遺棄在那里。
我該去哪里呢？木子愁眉不展，心緒不平。
“女孩子大了就是要嫁人呢，也好有個歸宿。村東頭有戶沈家，他兒子眉清目秀，心性溫和。以前你媽精神頭好的時候，沈媽也來提過結(jié)親家。不過那時候木子還小就耽擱下來了，你看這兩年沈家兒子沈世對我們木子也挺上心的，我看這不失為一條好路子?！?/p>
“但我爸和奶奶剛剛?cè)ナ溃F(xiàn)在說親，是不是有失禮節(jié)呢？”
“這你就別擔(dān)心了，沈世已經(jīng)等了兩年，就也不怕這三年了。只要我們木子同意了，可以先交往，三年后再結(jié)婚也不晚?！?/p>
葉峰轉(zhuǎn)過身看向木子，“木子，你覺得沈世怎么樣呢？”
木子的心思早不知道飄到哪里去了。
“木子，木子?！?/p>
“嗯？”木子恍若夢里驚醒，“怎么啦？”
“你覺得沈世這個人怎么樣呢？”
“啊，嗯，他挺好的。”
“那就這么定咯，這件事就交給我們姨來辦了?！?/p>
“嗯?！?/p>
說完木子看了看院里那搖搖欲墜的木頭大門，那看看那棵空蕩蕩沒有枝葉的老樹，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瘋瘋癲癲的母親，現(xiàn)在她什么都不記得了，什么都不記得了。包括她。
想到這，木子紅腫的眼又浮起了盈盈粉淚，跑回自己的屋里，關(guān)上了門。
葉峰這個粗心鬼，看著木子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了他，便信以為真，開始忙活著給木子說親家了。
05
不知道你有沒有見到過一種人，明明應(yīng)該日日以淚洗面，哭得要死要活，卻突然之間就像吃了黃蓮的啞巴，任憑你打呀罵呀都一聲不吭，像是個蒙葫蘆似的。
窗前看花的木子看著四季的變化，卻把這年華都長成了牽掛。
“木子，我最愛的人?！?/p>
這句話在坤子的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回響，一次又一次地刺痛著他的神經(jīng)。
“木子，我對不起你。”
坤子背對著木子，望著腳下這條綿延不絕的河，心智一點一點地被摧殘著。
木子緊緊地抱著坤子，就像小時候的廟會上，坤子緊緊地牽著木子，生怕一不小心就在這大大的世界里，丟失了小小的他。
可是結(jié)果都擺在了眼前，就像這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孤山塔、圣人廟，一日一日地破敗。誰人會再去拜拜佛，念念經(jīng)呢？哪怕是演一場虔誠的戲份。
“坤子，你帶我走吧，我們離開這里，可以嗎？”其實，木子早已經(jīng)心如死灰，不再抱希望了。
“嗯，最近我爺爺和我媽身體不太好，等我爸把他們都接到市里，我就帶你走?！?/p>
“坤子，是真的嗎？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木子臉上頓時洋溢著喜出望外的深情，這是她日日夜夜都沒有想到，也不敢去奢望的。
“你和我爸媽爺爺都是我陳梓坤這輩子最愛的人。我應(yīng)該把他們照顧好，但我也得牽掛著你才是。等我爸把他們安頓好，我就帶你走，去一個沒有人認(rèn)識我們的地方，就我們兩個人?！?/p>
后來，兩個人什么話都不再說了。他們抱在一起，哭得不知白天黑夜，也不在乎是否會有人看到了。
其實，從小時候的依賴，到悄然暗生的情意，早讓他們心靈相通形同一人。哪還用多余的言語來解釋些什么呢。坤子家庭的重壓，木子孤身的苦楚，彼此都了然于胸，也就沒有什么對不起之說了。一句我愛你，便已經(jīng)足夠了。
06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山青了，開滿了春的味道。院里的老樹又煥發(fā)了新的活力，仿佛要重來一遍這“樹”生。一朵一朵的花漸次地開放著，候鳥銜著遠(yuǎn)方的風(fēng)沙又重回屋檐下。
坤子爸爸隨了他爺爺，雄心壯志滿天下，很快便穩(wěn)定了市那邊，來張羅著舉家遷城了。
在去市里的前一天晚上，坤子把木子約出來，約在小時候玩耍的廟里。
廟里蜘蛛網(wǎng)遍布，早已沒有當(dāng)初那般熠熠生輝。
木子和坤子把墊子拿出來，拍了拍上面的灰塵，面對面雙雙跪了下來。
“木子，我要娶你為妻。佛祖，請您為我們見證。 ”
說著，坤子捧起木子纖細(xì)白皙的手，為她戴上了一枚戒指。
“看！”坤子舉起自己戴著戒指的手。
他們轉(zhuǎn)向佛祖祈禱，又接著三叩首。然后又面對面三叩首，“以后你葉木子就是我陳梓坤的妻子了?！崩ぷ右话寻涯咀颖нM(jìn)了自己的懷里。
“坤子，我愛你。我會一直等你的?！?/p>
07
他們來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這里白天人山人海車水馬龍，到了晚上也是燈紅酒綠，一片富饒?？墒巧羁偸窍矚g把人逼到絕路里，時好時壞，半喜半憂。
08
我叫陳木，我是陳梓坤的兒子。但，我的媽媽不叫葉木子。上面的故事都是爸爸在去世前幾天講給我聽的。我的媽媽，當(dāng)然不知道啦。
爸爸一生都在懷念這個女人，這個叫做葉木子的女人。后來，他去過孤山無數(shù)次，但都無疾而終，那個叫木子的女人早已不知去向。
村里人說，“木子在爸爸和奶奶去世三周年過后，便和沈世離開了孤山?！敝劣谀咀尤チ四睦铮銦o人可知了。
這終將成為爸爸這一世的遺憾，帶之入土了。
我來到孤山已經(jīng)有小半年了。我感受著這“熟悉”的感覺，一不留神甚至?xí)詾榘职诌€在呢。我去過他們小時嬉戲的河流，我去過他們一起回家的那條山溝，最后，我去了那個他們“成親拜堂”的地方。
那一座小廟從遠(yuǎn)處搖搖欲墜，我想它大概是被遺棄了吧。這里塵土飛揚，還未踏入便被嗆了一臉灰。我站在廟中間，仔細(xì)端詳這廟中的佛，佛像的笑，竟不由自主地靠近佛像。
突然，腳下被什么東西攔住了。我蹲下去仔細(xì)瞧，“莫非這就是爸爸和木子當(dāng)初跪拜的墊子？”
我拿起墊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塵，然后跪在了墊子上。我做著與爸爸當(dāng)年一樣的動作，心不自覺地淚眼盈眶。
09
那年，爸爸隨爺爺奶奶和祖父去了市里。前兩個星期一切都已穩(wěn)妥，爸爸便準(zhǔn)備好東西告訴木子下午在村頭等他。
可是就在當(dāng)天上午，爺爺在去政府大廳的路上被一伙人給攔住，可爺爺身邊只有兩個人，一個秘書和一個司機。對方要和爺爺談，可他們在談?wù)撝衅鹆藸巿?zhí)，對方推推搡搡。最后，爺爺被政敵趁機殺害。
那時候，官員腐敗，與黑道勾結(jié)，欺壓民眾，民不聊生?？墒钦嫦嘤直涣海显V者無一不是落得個凄慘結(jié)果。
祖父對當(dāng)時的政局徹底失望，帶著傷心欲絕的奶奶和憤憤不平的爸爸離開了中國，逃往澳大利亞。
爸爸在澳大利亞幾次想嘗試聯(lián)系木子，奈何當(dāng)時通信還沒現(xiàn)在這么方便。其實，就算方便，爸爸也沒有木子的聯(lián)系方式又如何了愿呢。
小時候，每次見爸爸滿面愁容的看著北面的山，都捉摸不透?，F(xiàn)在想來是理解了，可他老人家已經(jīng)不在了。
爸爸的木子姑娘，你現(xiàn)在還好嗎？
10這是爸爸寫給木子姑娘的一首詩
昨日的雨今日的雪
你我早已白發(fā)依依
去哪里追尋我的天涯啊
那不就是你
不能擁抱的歸宿
夕陽西下
你我又各自回家
讓我唱一曲不能吟唱的歌
讓我喝一碗不能流淌的酒
讓我聽一首不能寫就的詩
那不就是你
我親愛的姑娘
精雕細(xì)琢的不是我的筆
是你精致的臉龐
虔誠的心
去哪里追尋我的天涯啊
你不就是我向往的故鄉(xiāng)
讓我唱一曲不能吟唱的歌
讓我喝一碗不能流淌的酒
讓我聽一首不能寫就的詩
那不就是你
我親愛的姑娘
蒼老的容顏是不能載的愁
你我早已白發(fā)依依
不要言談你的動容
流浪在風(fēng)中在泥土的清香里
你我沉沉地睡著
讓我唱一曲不能吟唱的歌
讓我喝一碗不能流淌的酒
讓我聽一首不能寫就的詩
那就是你
我親愛的姑娘
你還好嗎，我的木子姑娘
我是一寒，我在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