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東西都需要漫長的時間沉淀,一棵草的成長,一朵花的綻放,一個人的成熟。。。。。。需要不一樣的時間去經歷,去沉淀,去變得完美,變的和旁人所不一樣。
我是90年代的,90這個年代,不算好也不算壞。花錢沒80強,省錢沒70強,前衛也沒00強。就是這么一個尷尬的年代里,裝滿了我的回憶。
家里是農村的,剛經歷了發展年代,先輩沒存款,后輩走路難。虧的我爸當了個車間主任,使得我媽嫁進來的時候還能有點結婚的喜慶。我出生在97年,是90年代的末期,先苦后甜,吃過三餐都是咸菜都是粥的日子,也有過大魚大肉,大把零花錢的日子。生活也許就這樣,酸甜苦辣,每一味都要你去慢慢評,也許苦之后還是苦,但兩種苦是不同的味道,不同的體會。苦盡甘來,這甘不一定是甜,或許還會是苦,所以苦中作樂才是我幼時最好的歡樂。
90初期,一切都在起步。附近最流行的便是甲魚場。村里父輩都在某一甲魚廠共同工作過,而我,最初的泡澡記憶就來源于這里。在這個充滿甲魚飼料味道的地方。雨淅淅瀝瀝的下著,我坐在自行車后座自己綁的小板凳上,爺爺在前面蹬著車,他用那條碩大的雨衣蓋住了我細小的身軀。今天是爺爺在甲魚廠值班,和爺爺一起的是另一個老人,他是鄰村的,開始爺爺與他并不熟,只是聽說過這么個人,而后被分到一起時,被香煙所牽引,慢慢變成“煙友”。那時候值班室里還沒有白熾燈,只有那種老式的黃燈泡,由一根線來控制開關。拉亮也不過照亮附近兩三米的范圍。值班室有兩個房間,一個房間是給工人值夜班的房間,房間很小,有一張小床,兩個值班的就輪換著睡在上面。另一個房間才是我想說的。另一個房間連著暖棚,暖棚前有一個有一個浴缸大小的水池,放滿水,用來調節里面池水的溫度,里面有很多個相連的池子,每個池子里都有將近20只大甲魚,值班的不但需要關注外面,還得關注這些甲魚,夜里要起夜為它們喂食。到冬季,前面的“大浴缸”就會放滿熱水,這些熱水就是我的溫泉。第一次去的時候,有點緊張,飼料味混合著甲魚的味道充滿了整個房間,讓第一次感受這種味道的我隱隱作嘔,但爺爺卻不容分說,脫去我的衣褲,將我丟進“大浴缸”里,熱氣蒸騰而起,翻滾著旋轉上升,變成白色的霧,像窗外正下著的雪,冷和熱是同一個顏色,被一扇窗隔著。冬季就在這霧氣里慢慢消散。
?變成一顆顆小水珠,落在枯黃的葉上,將葉變成綠色。初春清晨,霧氣彌漫了整個桑樹林,奶奶在不遠處采摘著桑葉,一把一把的攥在手里,再慢慢放入背上背的竹籃里。自打我出生,便是由奶奶帶著的,現在也依舊離不開奶奶,更何況幼時。凌晨兩三點,奶奶便起床去摘桑葉喂蠶寶寶,我依稀記得那時我伸出手用力抓住奶奶的衣角。從那時候開始,桑樹林旁便有一個拿著書的寶寶,寶寶在等待奶奶的歸來。春就隨著蠶寶寶的出世來到了。蠶寶寶被放在家中最溫暖的那個屋子,用竹緶一摞一摞的堆起來,一共兩個架子,每個架子摞了五個竹緶,每個竹緶間都隔了一段距離,以供奶奶將桑葉鋪在蠶寶寶身上,讓它們進食。屋子里也是老式的燈泡,但有三個,不是用來照亮屋子的,黃色的燈光很溫暖,是來給蠶寶寶提供溫暖的環境的,屋子中還會放一個室溫計,來方便奶奶觀察室溫,適當給蠶寶寶降溫或者升溫。當蠶寶寶在溫暖的屋子里熟睡的時候我已經脫去厚重的冬衣,換上輕便的衣裳去往田地中。還未到插秧的時候,這時候的田野里有著一層軟軟的草,孤寂了一個冬季的伙伴都慢慢蘇醒,帶著自己做的足球來到這邊綠茵場上,沒有守門員,沒有觀眾,沒有比分,有的是奔跑的身影,是放縱的吵鬧聲,是喚醒春的祈求。春醒了,野草被鐮刀割去,變成了羊的食物,田野醒了,被注入了大量的河水,開始孕育播種糧食的土地,水溝醒了,青蛙,小魚,開始在水面泛起陣陣漣漪。湖邊的蘆葦在悄悄的搖擺,水鳥并未發覺它已經被人用彈弓瞄準,依舊悠閑的戲著水,’呼啦’一聲驚飛而起,身后的蘆葦被一只小手大片大片的按到,水鳥被驚擾而飛,瞄準的這位“弓箭手”一聲尖叫“弟弟!不是不讓你跟來嗎?”可臉色沒有慍怒,有的是對這可愛弟弟的疼愛。傍晚就這么來了,弟弟喊哥哥回家吃飯,伙伴陸續消失在草地上。明天,就要開始插秧了。
?田地里在幾天前就開始注水,將被春雨潤過的濕潤的土地變成爛泥塘。那時候還沒有耕地機這樣的龐然大物,這兒也沒有養牛的習俗,犁地便是人來犁,春忙時期,那些在甲魚廠上班的青年便會集體歸來,犁地是他們的工作,他們力氣大,能犁開那沉睡的土地并叫醒它們。往往需要花上個兩三天才能將自家的地犁完。秧苗被卡車載著從不知名的地方被送來,一棵棵帶著泥土安靜的躺在田埂旁。帶上斗笠的奶奶清晨便出發了,將鞋放在田埂上,赤著腳,卷起褲腿便踏入田野了。奶奶腰間有一個小簍子,用來放秧苗。因為一直要彎腰插秧,所以出發前還會帶一個小板凳,這板凳也是有講究的,前面得是船型的,方便在泥地上拖動,后尾得大,厚實,不容易陷進泥里。秧苗一棵棵被奶奶用雙手深扎在土地里。我也在這泥地上插著秧苗,泥涼涼的,但很溫潤。給我感覺是這是一大塊玉做的田地,冰冰涼涼的,待的久了又會感到溫暖,總讓我忍不住再去這田野里放肆的奔跑一把。
?夏來臨了,太陽的熱狠狠揮灑在這大地上。結束春忙的奶奶并未停歇,附近甲魚廠的甲魚開始在預留的土地上產蛋,奶奶和她的“奶奶群”去甲魚廠工作。工作是找到甲魚產蛋的位置然后用鋤頭挖出來,這過程是個技術活,得瞅準了,還得拿捏力道,不然一鋤頭下去,蛋全碎了。這些蛋被挖出來以后會送到溫室里,由甲魚廠的人來孵化。當然,那么多蛋不可能全都用來孵化,那就可以享享口福了。將蛋蒸熟就可以吃,甲魚蛋的味道很好,有一點點的腥味,蛋黃和蛋白分的很清,入口就化,是一道美味;也可以將甲魚蛋打在一個碗里,然后油炸,做成一個大大的蛋餅子,放上蔥蒜,當作零嘴也是不錯的。在找蛋休息的時候,我會躲在甲魚池旁的水道里乘涼,頭頂有著桃樹遮太陽,腳底是涼涼的清水,遇到桃子成熟的時候那就更完美了,吃著桃子,泡著腳,夏天的熱就這樣被驅散。
?卡車不斷的駛入,卡車上有打稻機,由村代表去鎮上領取的。鐮刀從墻上取下來,在磨石被磨的發亮。秋收開始了,家家戶戶都開始忙碌,每個人臉上都是亮晶晶的汗水,被面前金黃的稻穗所發散,人都是金閃閃的。我推著自家的板車前往田地邊,看著爺爺和爸爸背著一摞摞收割好的稻子裝上車。裝車完畢,我爬到成堆的稻穗的頂端,由爸爸拉著板車去打稻機那,把稻子打出來用蛇皮袋裝好,然后才是回家。收稻子很累,但很充實,可以看自己吃的糧食從自己的手上出現,就像是自己抓到了自己的人生軌跡,不偏不倚,你完完全全的做一個決定者。
?四季就這么沒了,而我的90年代還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