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一件事。
某年，過年的時候，我爸去一個伯伯家串門。回來的時候，從口袋里掏出幾顆糖放在了桌子上。
那是那個伯伯家的兒子，從內蒙古打工帶回來的鈣奶片。
當時我，我弟，我媽，還有小表弟，一人吃了一顆。
后來我爸去串門，又拿了幾顆回來。
01
昨天上班，聽到公司的前輩，在和家里視頻電話。
似乎是個小女孩的聲音，又像小男孩的聲音。
他家的孩子說想爸爸了，爸爸什么時候回家。
上次有次通話，這位前輩的妻子說，孩子想去游樂園玩，但游樂園太花錢了，還是不去，讓小孩鬧一鬧就算了。
那位前輩說，讓他/她去吧，花不了幾個錢。
他那時說話的聲音特別溫柔。
因為這里的員工，都是在辦公室打視頻電話的，所以不知不覺聽了不少八卦啊！
這次視頻電話，結尾說話的，還是那位前輩的妻子。
前輩的妻子說，要買衣服了，記得打錢啊？！
上次的電話似乎是這樣的，怎么沒接電話，發工資了嗎？！
有時候，回想這些無心聽到的家長里短，不知不覺地會陷入一種思考。
果然，真實的生活，總要回歸柴米油鹽呢。
02
我想起來，初中那會，我爸媽總是爭吵不斷。
每個月回一次家的寄宿生活。
要讀書了，向我媽拿生活費，我媽說沒錢，要我管我爸要。我爸也說沒錢。
后來不知道哪里拿到了錢。
我不記得了。
只記得當時好委屈。
只是想著，為什么他們那么窮？！為什么那么窮的時候生下我。
現在想想，如果他們不貧窮，或許就沒有我了。
但凡他們兩家誰富裕一點，我爸爸和媽媽，就會是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
平行線，又哪里產生交點。
我對父母的感情不太深吧。
我應該是有點涼薄的性格。
03
我爸媽在村子里，是那種勤勞能干的人。但運氣不好，沒有發財致富。
以前小學就在不遠處，但我和我弟都是讀的住宿。
我和我弟最相似的地方，就是兩個人，默默地打包上學，學校的遭遇，從不跟家里說。
在學校那個地方，怎么可能，沒有被人欺負過。
我媽說，她的子女從沒有在學校惹過什么事。
去年，小表弟放在了我家這邊讀書。
有一次，我媽開始管教小表弟。用她的經驗教訓開始管這個讀三年級的小朋友。
后來爆發了一起很大的沖突。
我弟對她說，你管過什么，你從來就沒管過什么。我要有兒子，不會讓你再管。
那時候，我媽似乎震驚了。
她說，以前虧欠了我弟，小時候不該打他。
后來她一直在哭，一直在哭。
說實話，我內心毫無波瀾。
不過矛盾還是要處理。
結果我無能為力，勸不住。
后來，因為一句烏龍事件結束了。
我弟在隔壁房間以為我媽在跟我小姨，打電話絮絮叨叨地說事，就跑到門邊吼了一句。
我媽嚇了一跳，她后來以為自己的舉動嚇到了我弟，害他夢游了。
好吧，她以為自己神神叨叨的，把兒子嚇得不對勁了。
這件事吧，我也是，不想說了。
我知道，她一直很在乎兒子。
一直很在乎在乎了那種。
她跟我說，弟弟改變有多多大。
她跟我說，弟弟初中考進了重點班。
她跟我說，弟弟對她說話，比你爸爸說話有耐心的多，性格好。
是的，我都知道的。
你從來都是看不到我的。
你說我長的更像我爸，沒有良心。
你說我年紀這么大，自己該管自己。
你說我讀書這些年，家里花了多少錢。
我已經知道了。
我出生以來，一直在花家里多少錢。
我知道的。
我只是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還是那么窮，一直要背負這些債。
好吧，以前讀書再大吵大鬧，也學不來離家出走，說什么不要你們養我。
該要讀書的月份了，還是低著頭要學費，要生活費。
支付寶沒產生之前，不知道什么時候，有了記賬的習慣。
不知不覺，花的錢，七七八八地有些記錄。
04
那個時候，有想過，以后掙了錢，就還給他們，一刀兩斷。
目前看來，還是太幼稚的想法了。
我欠他們的，我根本還不清了。
像我爸媽拿回家的吃的，我很自然而然地，就放到嘴里了。
家里燉雞，就算我媽記得把雞腿夾給我弟，不把雞腿夾給我，我也自己夾著吃了。
就算這是一碗端不平的水，以我的個性，就讓它晃著晃著來趟平吧。
時間不知道有沒有自我治愈的功能，但最終，還是迎來了平靜。
家里燉雞放了很多紅棗。
又到分雞腿的時候了。
我說我不吃，我弟說不愛吃。
最終，他們倆吃了。
有段時間，鄰居那一堆人，似乎特別疏遠我們家，因為我們家氣運極低。
那個時候，我爸特別無能，我媽也特別無能。
我后來辭職回家了，把我弟也叫回去了。
原來是家里沒有錢了。
我媽她只種了辣椒和大蒜。
那段時間負責去鎮上買菜做飯，掐著價格買菜，太貴的菜幾乎不買。
后來，我跟著小姨學種菜，就為了能吃到那種貴一點的菜。
后來，打算來廣州打工之前，我還在家里還種點雪豆。
我媽有次跟我說，家里還吃了雪豆炒臘肉，那個時候，我心里有種微妙的自豪感。
當時在家里，生活費不夠用的時候，就買雞蛋，辣椒炒蛋。蘿卜切絲也能夠吃很久。
不買肉。
小舅人很好，也隔三差五地說什么菜要老了，開始給我家送菜。
我有時候吧，不是去買菜，就去小舅家里背菜。
就這么艱難地重復沒有油水的伙食。
后來家里終于也開始有收入了，奢侈的是燉雞燉豬肉放紅棗香菇。
05
你知道嗎？！
我只是太遲了，才看清楚真相。
我只是太遲了才明白什么是自身難保。
如果有一天，你過得很慘，我想最好不要等著別人來救你。
就是那個稍微抬了一點頭往前看的自己，也好過那個你等待著的救星。
有一次看哈利波特。
哈利波特說他被那些噬魂怪襲擊的時候，是他父親救了他。
但好像最后救了他的，是來自未來的自己。
在家里有段時間，我或許變成了一個潑婦。
家里的賬本，全部由我來管。
賣魚的錢，全部由我記賬。
我看著我爸媽，還清了一筆成年舊賬，也扯清了那些亂七八糟的糾紛。
有兩件事，我插手了。
第一件是壓著魚飼料款，不給我們家飼料的魚老板。
那是我父母壓上家底，銀行貸的款。
我爸媽拿這鬼人，毫無辦法。
我想我當時估計是瘋了。
他一個老板吃香喝辣的，哭著說沒錢(=_=)，壓榨我們家。
我當時抱著他要玩死我們家，我就敢拉他墊背的心情，聯系上了他。
漫長的交涉。
好吧，幸運地，這個鬼后來妥協了。
我前面跟我父母大吵了一架，他們說我插手，會搞砸這些事。
后來，這筆爛賬到此結束。
我爸媽也就沒說什么了。
現在還跟這老板，有爛賬糾紛的人，還覺得很奇怪，我們家是怎么解決的。
結論就是，運氣好，加上一個發瘋的人。
第二件事，就是不認賬的買魚的。
他說賬本上記錯了，沒有那一筆。
怎么可能，我記了的。總之，后來錢最后還是打過來了。
06
不知道為什么，總覺熬過這些，我應該是更好的?(ˉ﹃ˉ?)
但事實上，我還是一次次地被現實打敗著。
時間還是沒有改變一切。
我還在泥濘中掙扎。
最近我在心底里問我自己一個問題：如果讓你有七千塊一個月的工資，但要每個月打六千塊給某人或者某個單位，你愿意嗎？！
?( ?????ω????? )?不愿意的。
果然，我的貧窮是深入骨子里的。
我呢，還不適合背負重要的東西。
我還不配……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