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 第十三章? ? 誰解其中味
? ? ? ? 在李桂花強硬地阻撓下,事跡材料的風波總算塵埃落地了,李村長再沒難為孟想,就連包天地也主動放棄了見義勇為先進個人的申報,卻把孟想搞得莫名其妙,不知其中發生了什么變故。
隨著包天地傷愈出院,李桂花又出現在衛生所的門前,孟想不禁好奇地問她:“李村長為什么再也不提包天地的事跡材料了呢?”
“別多問了,我給擺平了,我爹雖然是個老頑固,但在他閨女面前,也得服服帖帖,百依百順,要不然,我就讓包天地好看,哼。”李桂花豪氣沖天地敞著大嗓門,把孟想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使得他心生佩服,雙眼盡是感激之情。
既然這場風波已經平息,孟想也就放心了,再也無須探究李桂花和包天地前往后山的真相,緊張了好多天的神經,終于得以松弛,便坐回桌邊,靜下心來,研讀起醫學刊物。
李桂花照例坐在衛生所的門前,呆呆地望著過往的行人,心里卻不平靜。想起那晚在蓮花峰上,將身子白送給了包天地,總覺著冥冥之中有根硬刺,時不時的把她戳個透心涼,讓她欲哭無淚,苦不堪言,尤其是不敢面對孟想那雙清澈的眸子,生怕他看穿了自己的矯飾,從而丟掉了追求幸福的機緣。
人心都是肉長的,失去了女人最寶貴的東西,李桂花自然也會心存愧意,整日里惶恐不安,怎會不知經此一劫,對于追求孟想而言,已然是大打折扣,她再也不是那個冰清玉潔的黃花大閨女了。
愛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為了孟想的平安順意,李桂花滿身是膽,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她都渾然不懼,原打算把身子清清白白地交到他的手里,誰知卻事與愿違,竟親手把自己給玷污了。美好的希望即將破滅,李桂花多么期頤時光能夠倒流,讓上蒼給她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使她殘缺不全的身心,得以圓滿地修補。
世間沒有后悔藥可吃,李桂花也曾上網查過,尋思著找一家隱秘的醫院,把那層膜恢復到出廠設置,可掂量了幾番,又覺得對孟想不公平,便只好作罷了,斷了這個卑劣的念頭。
李桂花坐在衛生所的門口,滿含深情地凝視著孟想的背影,心潮起伏,焦躁不安,眼眶不知不覺地濕潤了,淚水漸漸地匯聚成溪,恣意而流,滴滴答答地濺打著腳下的塵土。
“桂花,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孟醫生欺負你了?”包天地拄著雙拐,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滿腹狐疑地盯著李桂花,氣沖沖地問道。
李桂花低頭垂淚,并沒發覺包天地走近她的身前,聽到他的聲音,連忙抹去淚痕,懷著滿腔的怒火,回敬了一句:“你以為孟醫生像你哪,在老百姓面前狐假虎威,見到當官的,卻變成了搖尾乞憐地哈巴狗,真夠惡心人的了。”
包天地自打和李桂花有了肌膚之親,早把她當成了自家人,聽說她還坐在衛生所前,替孟想守著門,氣就不打一處來,也沒顧腿傷還沒好利索,就一瘸一拐地跑了過來,沒想到還被李桂花嘲諷了一通,便反唇相譏道:“哼,不知哪個是條狗,天天給人家看門護院,也不嫌給他爹丟人。”
“包天地,我李桂花心胸坦蕩,光明正大地坐在這里,既沒有像做賊似的跟在別人的身后,也沒假模假式地喬裝孟醫生,礙著你什么事了,給我爹丟的哪門子人?”李桂花一語雙關,狠狠地瞪著包天地,拿話頂了回去。
“李桂花,別演戲了,你以為我是傻瓜哪,你們兩個孤男寡女,不分白天黑夜,廝混在一起,說不定啥事都發生了,別以為村子里的人都是瞎子,只是大家伙看在你爹的面子上,閉緊嘴巴而已,你可倒好,竟然越來越不像話了,挺大個姑娘家,憑啥在這里明目張膽地給個外人把門望哨,我就想問你一句,你自己不覺著害臊嗎?”包天地聽聞李桂花又提起了那晚的事,心頭的妒火不禁熊熊而起,言辭也更加激烈起來。
李桂花在包天地面前,已然沒了臉面,但孟想的尊嚴,卻是她的命根子,絕不容許他人隨意來踐踏,就見李桂花騰地站起來,抬腿踢了包天地一腳,嘴里罵道:“你放屁,我和孟醫生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哪里輪到你來血口噴人,再不滾蛋,我就報警了。”
說著,李桂花拽出新買的手機,佯裝要撥打報警電話。
包天地瞧著李桂花的舉動,雖然心里不免有些發虛,但也明知道她絕不敢當著孟想的面,壞了她自己的名聲,膽子也肥了起來,便滿不在乎地慫恿著李桂花:“打吧,誰不打誰是孫子,我倒要看看,你李桂花還要不要臉了?”
孟想坐在屋里,耳聽著他們兩個在外爭吵不休,卻不知如何自處,有心出去勸勸包天地,讓他趕緊離開,又怕火上澆油,愈加激怒了他,弄得一發不可收拾,可要是躲在衛生所里當縮頭烏龜,不言不語,好像也不妥當。就在孟想左右為難之際,卻聽撲通一聲,包天地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快來人啊,潘金蓮謀殺親夫了。”
孟想再也坐不住了,幾步跑到了門外,卻見包天地趴在地上,雙拐也扔到了一邊,李桂花氣勢洶洶地用腳踩著他的那條斷腿,橫眉冷對著包天地:“包天地,你再說一遍,你是誰的親夫?”
“哎呀,疼啊,李桂花,你憑良心說,誰是你的親夫,那天晚上,咱們倆……”沒等包天地說完,許是李桂花又加了把勁,疼得包天地連聲求饒,“啊,啊,桂花,求你了,手下留情啊,我的腿啊,好像又斷了呀。”
孟想趕忙推開了李桂花,把包天地攙扶起來,又把拐杖塞到了他的臂下,隨后蹲下身子,去檢查他的傷腿。哪知包天地卻不領情,抬起右腿,狠踢了孟想一腳,嘴里哼道:“西門慶,少在這里裝蒜,別以為假惺惺地當好人,你就能脫了干系?”
“你他娘的才是西門慶哪,人家孟醫生好心給你驗傷,你卻不識好歹,硬往人家頭上栽贓,還有沒有點良知了?”李桂花哪能眼瞅著孟想挨欺負,嘴里嚷嚷著,便又要動手去打包天地。
孟想拼著性命,攔著李桂花,誰知又被包天地抓住了把柄,扯著嗓門喊了起來:“大家伙快來看呀,孟醫生圖謀不軌,抱住了李桂花,兩個人親親熱熱,就要搞到一起了。”
孟想聞聲松開了李桂花,哪成想李桂花一個箭步,躥到了包天地的面前,掄起胳膊,結結實實地給了包天地一個大嘴巴,打得包天地捂著腮幫子,緩了好半天,也沒吭聲。
“桂花,要不請你扶著包天地,把他送回家吧,你們在衛生所門前吵來吵去,影響不好吧?”孟想瞅著遠處那些圍觀的村民們,心里不免有些著急,便勸著李桂花把包天地給弄走。
包天地揉著臉,看出了孟想的無奈,立馬變得神氣活現:“走什么,李桂花在一天,我就陪著她,正好湊成兩只狗,一公一母,多和諧呀。”
孟想無可奈何地搖著頭說:“兩位行行好吧,這里是衛生所,是給村民看病的地方,不是吆喝叫賣的菜市場,總不能搞得亂哄哄吧,讓我怎么辦公呀?”
“哼,你還好意思說這里是衛生所,我看就像個大妓院,門口還擺個大茶壺,整天價眉目傳情,打情罵俏,買賣還很興隆哪。”包天地不敢對李桂花太過分,卻不怕人生地不熟的孟想,便陰陽怪氣地口出惡言。
李桂花不愿看到孟想難堪,聽到包天地狗嘴里噴出臭屁,不由分說地薅住他的脖領子,瞪圓了眼睛,破口大罵:“你個臭流氓,要不要把你媽喊來,放在屋子里叫賣?”
“桂花,快松開,我媽不就是你未來的老婆婆嘛,怎么能拿這話說她,咱們都是一家人,為啥你非要幫著一個外來的小醫生,和我過不去呢?”包天地瞧著李桂花像頭雄獅一般,沖將過來,心里不由得怕了,口風趕緊軟了下來。
李桂花卻不管包天地的討好,緊接著又是一記響亮地耳光,打個包天地眼冒金星,原地轉了幾個圈,把拐杖也扔了,差點又趴到了地上。
“去你媽的,我就是嫁給豬,也不會嫁給你這個敗類,再他媽的編排孟醫生,我今天就和你拼命,看誰的命值錢?”李桂花嘴里吼著,作勢就要撲過去,嚇得包天地轉身就逃,連拐杖都不要了。
孟想瞧著包天地被打,說實話,心里也很解氣,但醫生的責任,卻容不得他心生雜念,便趕緊撿起拐杖,緊跑了幾步,攆上了包天地,把拐杖遞給了他。
包天地有氣沒地撒,拎起一只鐵拐,朝著孟想的大腿,猛勁地掄了過去,要不是孟想身手敏捷,閃躲開來,說不定也被他打成了瘸子。
孟想不愿與他糾纏,趕忙往回跑去,卻和迎面沖過來的李桂花撞個正著,兩個人瞬間又抱在了一塊,氣得包天地張口大叫:“大家都來看熱鬧呀,光天化日,奸夫淫婦又合體了……”
李桂花這回可是真急眼了,返身跑進衛生所,把孟想的那把手術刀握在手里,朝著包天地奔了過來,嘴里還發出怒吼聲:“包天地,你別跑,姑奶奶今天就給你來個剖心挖肝,看看你的心是紅的,還是黑的?”
包天地哪見過這個陣勢,恨不得多生了兩條腿,扭頭就蹽,李桂花揮舞著刀刃,在后緊追不舍,看得孟想傻了眼,站在原地,發著呆,竟忘卻了去追李桂花,奪下手術刀。
眼瞅著李桂花就差一步,便要把包天地手刃刀下,卻被隨后趕到的李村長,攔在了身前。李桂花來不及收回刀鋒,凌空劃了一道弧線,戳向了自己的胳臂,頓時鮮血如注,浸濕了袖管。
孟想也被李桂花的舉動,嚇得面色煞白,趕緊跑了過來,雙手掐住出血口,又讓李村長架著她,回到了衛生所里。
看著孟想把李桂花的傷口包扎完畢,李村長指著孟想的鼻子,暴跳如雷:“孟醫生,怎么回事,你給我說個清楚,要不然,咱們去鎮上評理去。”
“都是包天地前來挑事,和孟醫生無關。”李桂花用手托著胳臂,擋在了李村長的面前,替孟想辯解著。
哪知包天地還沒走,站在窗外,沖著屋里喊道:“李村長,就是那個小白臉,勾引你家姑娘,我看不下去了,才來為你家出氣的,你可不能聽他們一面之詞呀。”
“沒你的事,趕緊回家養病吧。”李村長不想讓包天地摻和進來,便沒好氣地朝著窗外吼了一嗓子。
包天地還不肯挪步,又在外面喊著:“李村長,咱們都是自家人,可別讓外人占了鵲巢呀,桂花早就是我的人了,你心里可要有點數啊。”
包天地話音剛落,氣得李桂花滿面羞紅,手忙腳亂地拎起暖水瓶,就往窗外潑去,緊接著,便聽到包天地哭爹喊娘,看樣子被燙得不輕。
李村長搶過暖水瓶,推了李桂花一把,又瞪著孟想吼道:“你想在西岳村落腳,就少他媽的自作多情,尋花問柳,不想干了,就趕緊滾蛋,別在這里添亂。”
“爹,你說啥哪,為什么要怪罪到人家孟醫生的頭上,是包天地無事生非,跑來鬧事,你不去教訓他,反而對孟醫生發脾氣,看你是老糊涂了。”李桂花哪能讓孟想受委屈,連忙開口,頂撞著他爹。
李村長怒不可遏,舉手要打李桂花,卻被孟想給扳住了手臂,趕緊為李桂花求著情:“李村長,今天的事,都怪我,還請李村長消消氣,下不為例,還不行嗎?”
“看看人家孟醫生,大人有大量,哪像包天地那個狗駝子,鬼頭蛤蟆眼,沒一點男人的氣量,誰好誰賴,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李桂花趁機貶損著包天地,瞪著李村長高聲喊叫著。
此刻包天地閃在墻邊,嘴里斯斯哈哈地忍著疼痛,還不停地掀動著衣襟,散發著開水潑身的熱量,聽聞李桂花的叫聲,連忙伸頭應道:“李桂花,你可別紅杏出墻啊,咱們都睡過了,不能吃在碗里的,還惦記鍋里的吧?”
包天地一語擊中了李桂花的要害,面色剎那間變得慘白,稍微愣了下,便不顧胳臂的傷痛,一手扶著窗框,躍步而出,緊跟著就是一陣子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