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繁星戲劇村觀看了一部名為《那一次奮不顧身的愛情》的話劇,一直到現在,心情仍舊沉浮著。這是一部以荒誕開頭,以悲情結尾的舞臺劇,中間是一段穿越——如此跌宕的情感跨度,恐怕也只能通過穿越的情節,方能將之合理的過渡與演繹了——當今社會人們的心理又何嘗不是如此每每仿佛經歷著穿越,社會的更迭、文化的變遷,若非如此,又讓我們如何能夠直面現實,調適心底那一次次劇烈的起伏。
在此,也請允許我穿越到今早,霍妮的《自我的掙扎》終于讀至了終篇——精神分析的解決之道,其中所描述的尋找真我的歷程,與這兩年自己所經歷的,有許多共鳴。書中的許多細節,一遍通讀后也許已經還回了作者,但——真實的“情感”體驗——這一句,卻刻進了心里。
就拿昨天的劇來說,講述了一個“紈绔”子弟——愛國,流連于女人當中,卻堅定的相信自己“不相信愛情”,認為所謂“愛情”,不過是出于良好基因與現實條件的匹配,而后所選擇出的、毫無情感根基的結果。為此他玩世不恭,幸而有一位身為物理學家的奶奶,對他管教甚嚴,所以一直應該也并沒有出什么大礙。在一次荒誕的夜半飆車中,他出了事故,穿越至了抗日戰爭前夕,成為了自己的爺爺,與年輕的奶奶淑貞,奶奶的好友靜宜——一位單獨與男性在一起無法講話的女孩,以及傾慕奶奶的男同學文學發生了一幕幕的情感糾葛。
因為不相信愛情,此外,帶著爺爺的身份,他對文學與奶奶間的相互愛慕橫加猜疑,尤其懷疑文學——出身一般——不過是艷羨奶奶的身家,才會不斷追求。對于羞澀而美麗,屢屢對他表現出愛意的靜宜,他立即給予了回應,但在靜宜提出留在自己的時代,參軍抗戰,保家衛國時,他卻表現出激烈的情緒反應,完全不能夠理解對方,這時他已經找到了穿越回現代的方法,便一怒之下,放棄了帶靜宜回到現代的想法,自己穿越了回來。
而事實是,文學不但幫助奶奶反抗了包辦婚姻,堅持了學業,更在一次空襲中,為了保護奶奶的實驗成果,付出了生命。而選擇留在抗日戰場的靜宜,終身未嫁,在她與愛國共同向往的青海湖邊,度過了余生。在奶奶那里聽聞靜宜去世的愛國,百感交集,我想,也許此時他方能設想,這世界上,或許真的存在著——所謂“愛情”。
其實,愛情不過是我們人類情感的一個極其特殊的形式,是人類在心身成熟后自然萌發的一種心理體驗,和一切情感一樣,它需要一個對象,所以愛情同樣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自然而然帶著我們與生俱來,或者后天發展起來的互動模式。而這些模式中的那些傷痛,會經過愛情而被放大,但同時也有機會被彌補。古往今來無數傳世的愛情,無不向我們講述了愛情所帶給人類的一次次愛與痛、樂與愁,人類的情感體驗由此接受了一次次的洗禮,一次次反思。
就如不相信愛情的愛國,與在異性面前無法言語的靜宜,貌似他們與情感的距離很遠,外在表現也截然不同,但他們的“真實情感”,卻都無限渴望著接近彼此。為此靜宜堅決留在了過去,而愛國則獨自穿越回現在。但,靜宜所堅守的一生,注定飽含著對愛國的懷念,而得知如此的靜宜,愛國又當如何呢?
在劇終的那一幕,或許已經給出了答案,愛國奔離舞臺,穿過所有觀眾,奔向最遠處、造成了穿越的那一口大鐘,奮力想再次穿越彌補錯誤,而此時舞臺上出現了年輕的靜宜,她默默的與失望之下的愛國遙望。他們用手語向對方宣告著彼時愛的宣言。此時,我的心——我想,所有觀眾的心,都隨著愛國,一遍遍的、充滿愛意的向靜宜傾訴著所有的懺悔、思念、溫暖的愛——劇場里此時唏噓一片。
自小父母遠離(出國),爺爺早逝,與奶奶相依為命的愛國,對愛情的懷疑不是毫無由來的,這是因人類彼此間真實“情感”鏈接的不堅實而產生的必然結果。對此,靜宜堅貞的愛情,包括文學所付出的生命,不能不說都是對愛國自幼受傷的心靈的一種慰藉,雖然失去了,卻由此更加彌足珍貴,這一次次生命的付出,就象久旱的土地得到了一場甘霖,干涸的情感得以修復。我們可以設想,愛國日后的內心,雖痛,卻必是充滿溫情的。
“愛”的能力,可以令一個人感受到活著,且有尊嚴,這種愛,絕不僅限于愛情這個狹義的范疇。為了獲得這樣的能力,就需要我們有力量直面自己內心的“真實”情感,同時放下外在的層層防御,允許心靈與心靈的碰觸,哪怕會受傷,甚至會跌倒。因為這種“真實”情感的鏈接,會讓我們獲得也許是自兒時起就未曾感受過的溫暖,未曾擁有過的力量,未曾覺知過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