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么能阻擋我對肉的狂熱喜愛。對于上大學之前的我來說吃肉就是這世間唯一至高無上的極樂享受。什么時候家里的飯桌上沒有肉了,那我是連飯桌也不用靠近了。要是什么時候有了一盆大肉,無論是手撕雞鹽焗雞叉燒甜酸排骨還是炒火腿,別的菜自然也就入不得我的法眼了。
因此我最痛根大年初一有一點,我家在正月初一這一天吃齋。從一日三餐到零食,這對于一個肉食主義者來說痛苦感不亞于耶穌受難,特別是看到沒有這個規矩的別人家在這一天山珍海味大魚大肉,我家卻是因為一個蔬菜湯加了干蠔而大清早地就被一家之主罵了個狗血淋頭。因此媽媽每次看到我們望著一桌子的菜肴饞的盡流口水,即使是覺得不忍心也只能一直讓我們忍耐。沒什么特別值得我們期待的年初一只有一件事情,就是白天補足睡眠,熬夜熬過了零點,便是吃肉狂歡派對,媽媽把桌子上被蓋住的一只只煮熟的鹽水雞、醬油鵝拿到砧板上開始切開,切成小塊,投食給圍在一邊的我、妹妹和爸爸。一般來說最搶手的是風味最佳的醬油鵝鵝腸和鵝胗,然后就是鵝翅膀和肉質鮮嫩又厚的雞腿,怪不得我們跟餓狼一般,人世間最殘忍的事情不是沒有吃的,而是吃的擺在你面前但偏偏不能動。
這樣的漫長煎熬與瞬間快欲交叉著欲仙欲死的日子,在我的人生中延續了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還有一些過年特別無聊的習俗如女孩子不能洗頭等等,迫于父系的淫威和保守思想的枷鎖,不得不帶著憤怒和不滿服從,也有可能只是因為年紀尚小,從來沒想過大人說的什么事情其實還有可以不服從的選擇。終于在我們走向少年時期以后,媽媽認為我們已經不再是小朋友了不應該再守過多的“規矩”,便暗示著可以不在家里吃肉。這猶如是被囚禁了多年忘了今夕何夕的人,突然被告知重獲了自由,我跟妹妹便開始喜歡在初一拜年流程走完以后跑到外面小攤小店去吃各路小吃,章魚丸子、串串香、燒烤、牛腩蘿卜、炸串……
像是沉悶了半宿的天空終于開出了五顏六色的花,發射出最耀眼的光芒,回歸了本該喜慶的氛圍。
這大概是我第一次知道,有些非法律、非道德上所認定的“規矩”和枷鎖,其實是可以被沖破的。只要不觸犯和危害到他人的利益,本就無所謂必須遵守某一人思想和想法一說。就好像爸爸認為學生只要學會課本知識就了不起,所有的課外書都是黃書,而媽媽卻在私底下偷偷給我買書錢支持我買各種各樣的書、報考大學時長輩們希望我報本地的大學而我毅然遵從內心,把前三個志愿全部報了外省大學、妹妹報專業時所有長輩推薦的會計,而我推薦她勇敢報她最感興趣的獸醫一樣……
本來很多事情,你就只需要按照你內心想做的去做便可,種種無形的枷鎖沖破其實就只是一念之間。能快樂一些的,為什么要負重前行卻怨人怨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