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鳳墨白續寫之《千秋歲》第六章? 天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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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相

迷谷

迷谷跟著疊風步上大殿的臺階,正趕上白真牽著白淺的手從后堂迎出來。看見自家主人,迷谷忙不迭的跪下:“四叔,姑姑,青丘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白淺曉得迷谷的習慣,說話找不到主題。他來這里尋她,自是有事,但究竟是不是了不得的大事,還是先聽聽再說。于是在大殿側面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揉著發疼的額角,懶懶地說道:“你且說來聽聽,究竟是何大事?不要繞來繞去的,撿重點說,我頭暈的緊……”

迷谷往白淺身邊蹭了蹭,小心地忖度了一下措辭,這才開口說道:“姑姑,咱們青丘邊界的禁制,是狐帝親自設下的,若是有外人侵入,咱們定會有所察覺的對不對?”

白淺無奈,翻了個白眼,無力地將昏沉沉的腦袋撐在手上:“迷谷,你到底要說什么啊?可不可以講重點?”

折顏走過來同情的看了眼迷谷:“迷谷,你不好好守著狐貍洞,跑來這里氣你姑姑么?!”

迷谷向折顏和墨淵行了禮后,面對白淺的提點有點兒委屈。迷谷扁了扁嘴,又不知道從哪兒說起。白淺嘆了口氣,問道:“可是有外人擅入我青丘了?”

迷谷道:“有外人進來,我不會不知道!”

白淺順著他的思路繼續問:“你是說,來人修為甚高,沒有驚動任何人?!”

迷谷點點頭答道:“正是,我也是清晨才發現的。”

白真也直替白淺著急:“可有房舍被毀、百姓受傷?!”

迷谷搖搖頭,縮了縮肩膀,說道:“那倒是沒有。只是……炎華洞里仙障被動過,小殿下的凝露香被換成了白檀香……”

一聽有人進了炎華洞,白淺有些著急:“你怎么不早說,要是鳳九出了什么事,我定要把你打回原形!”說罷顧不上頭疼,當即站起了身要趕回青丘去。

折顏拉住白淺:“沒什么事,不用擔心!白檀香只有東華帝君才用。昨夜定是他去炎華洞中看過了鳳九。”

折顏如此一說,白淺心中這才踏實下來。只是她仍覺得訝異:“奇怪,有人動了炎華洞的仙障我應該知道啊?!怎么一點感覺都沒有呢?!那鳳九仙身可有損傷?!”

迷谷搖搖頭說道:“小殿下好好的。周身有龐大的仙澤護著。”迷谷方一說完,白淺作勢要劈他一掌,嚇得迷谷慌忙逃開躲在白真身后。

折顏和墨淵都被這主仆二人逗得啞然失笑。白真牽著妹妹將迷谷隔在另一邊說:“還不快回去!看好狐貍洞和鳳九!再惹你姑姑生氣定不饒你!”

“等等!”白淺喊住迷谷:“留一枝樹枝丫給我。上次你送我的那枝被我弄丟了。”

迷谷伸手幻化出一支迷谷樹枝丫,恭恭敬敬的遞給她,問道:“姑姑最近又要出門兒嗎?!”白淺含糊的應了一聲便不再理他。迷谷見白淺再無其他事吩咐,這才告辭眾人,獨自返回青丘去了。

折顏見迷谷出了大殿,在一旁悠哉悠哉地打趣著白淺:“青丘白家的女子均有迷路的毛病,從你阿娘到小九,真是迷路迷了三代人。多虧你阿爹把這四海八荒唯一一棵迷谷樹搬到了狐貍洞。”

白真嗔了折顏一眼,道:“她今天頭疼著,你何苦又招惹她,每次到最后還不是你自己吃癟?!”

白淺也懶得和折顏斗嘴,離了他們,自顧自的轉到后山幫長衫喂了仙鶴,打掃了鶴園和煉丹房。自從知道東華帝君深夜去看望了鳳九,自己替鳳九這些年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可終歸一切都遲了,如今的鳳九,元神早已不知消散到了何處。東華帝君哪怕對鳳九情深似海,又能如何呢?不過是獨自追悔罷了。

而她自己,因想和夜華退婚,又恐師父心疼胞弟,總覺得對不起師父墨淵。所以這半天多時間,白淺做什么事都懨懨的,外加心緒不寧,提不起精神來。

后山蓮池中,朵朵白蓮裊裊婷婷。七萬年前養護在這里的那株金蓮早已投身為天族太子,蓮池中只留下一個空蕩蕩的角落。白淺愁緒滿懷,望著蓮池發了會兒呆,抬腳往藏書閣走去。藏書閣里,白淺找出筆墨紙硯,將身形隱在一排排巨大書架后面,逼自己靜下心來,俯身在桌案上開始一遍一遍的默寫著沖虛真經。躲在青丘的那七萬年,抄經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即能靜心,又能于道法上有新的了悟,終歸是有益處。

墨淵?白淺

昆侖虛大殿上分賓主落座,墨淵心中始終惦念著白淺,一邊陪折顏、白真說話,一邊不由自主的開啟神識,滿昆侖虛追尋著白淺的蹤跡。她昨夜醉酒說的那些話,雖然凌亂無序,卻也讓他大概知道了這些年的經歷。墨淵心中鈍痛,始終有些不安,這一顆心一直懸在她身上。他知道她最后去了藏書閣,不知在寫什么,她很少這么安靜的一坐大半天,不說一句話。墨淵終是放心不下,忍了半天,仍是尋了個借口從大殿退了出來,捏了個法訣,瞬移至白淺的身后。

白淺感受到了師父墨淵的仙澤,起身回望他一眼,隨即垂下頭來默默的行禮:“師父來了。”

墨淵走上前一步伸手托住她行禮下拜的身子,卻沒放開她的手:“在干什么?”

白淺的手有些冰涼,被墨淵溫熱的大掌包裹著竟覺得格外的舒服,只是莫名地有些害羞。她不著痕跡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墨淵握得更緊。抽不出來,只好轉移注意力:“師父上午吩咐抄經,剛寫了十幾份。”

墨淵暗悔,本是戲弄她的話,她竟乖乖地當真了,這樣乖順隱忍的十七,他很陌生,也有些心疼。以往為了少抄幾遍經文,她會搖晃著他的胳膊,在他懷里撒嬌耍賴。每當那時他的心被她融化得如一池春水,波光瀲滟。可這么些年來,除了那次她飛升上仙天劫將至,為了把她留在昆侖虛讓她抄了一次經以外,他哪次也沒有真正罰過她。況且經過七萬年,她為他剜心取血,他為她死而復生,他又怎么舍得再讓她受一點委屈。

眼下,墨淵看著她眉目低垂,臉上再沒了往日的歡顏,他有些心急,他想讓她能稍稍開懷。墨淵把語氣放得輕松了一些:“我的小十七做事向來三心二意,如今竟轉了性子,寫得這般認真。”

“十七愧對師父,十七認罰,這樣我心里也好過些。只要師父不生氣,十七寫多少遍都甘愿。”墨淵終是不忍,將白淺拉進懷里輕輕抱著:“是師父不好!師父沒能看顧好你。師父從來沒怪過你。你不必這樣苦著自己。你眼睛剛恢復沒幾年,不能用過了力再受傷。”

白淺聽了這些話,有些想哭,心里很酸楚,但終究沒有眼淚流下來,她有些不懂她在為什么心酸,是為自己,還是為了素素,為了傷她的夜華,還是永遠護著他的師父?她不甚明了。

師父既然不肯放開她,她便只能安靜的貼在他胸口上。白淺沉默了一會兒,自他懷中靜靜地說:“師父,我……有些累了,想回去躺躺。”墨淵低下頭,凝視著她,長長的睫毛輕闔著,掩去了她眼中全部的情緒,一張美麗絕塵的臉上無悲無喜。墨淵輕輕放開她:“走吧!師父送你回去!”

此后在昆侖虛的日子,白淺過得極有規律。每日天蒙蒙亮就起身,和幾位師兄一起晨課。用過早飯后,帶領小道童們四處清理打掃。下午獨自一個人隱了仙氣到藏書閣里抄經,一抄就是半日,直到日落西山。夜晚偶爾找四哥、折顏或是師兄們閑聊、下棋,偶爾也會一個人去后山的那處桃林飲酒,或是去昆侖虛最高的山峰上獨坐……墨淵在她一個人的時候總是隱了身形和仙澤跟在她身后不遠處,靜靜地陪著她。

又過了數日,那晚夜宴上不告而別的東華帝君又來到昆侖虛,與墨淵、折顏、白真閉門商談了許久。商談過后,墨淵便吩咐要閉關一個月,下令疊風封山,并親自加固山門禁制。當晚他們四人便入了玉虛洞,玉虛洞口結起了厚厚的仙障。

玉虛洞

白淺自是不知他們此番閉關的目的。那四人如此慎重,就是為了以鳳九那條狐尾上的執念為引,尋回鳳九若干元神的碎片所進行的一場法事。

玉虛洞中,巨大圓形石臺正中央的蒲團上,東華帝君盤膝而坐,左手一揮,鳳九的那條紅色狐尾瞬間覆在紫衣神尊的膝頭上。東華雙手捏訣,迅速入定。墨淵、折顏、白真于洞中各自撿了自己舒適的位置,也紛紛盤膝坐了,輪流為東華帝君護法。

少頃,東華帝君右手食指并著中指向上一揮,狐尾中一抹白色微光凝聚于他指尖處,隨即白光被他送入自己靈臺。東華用自身強大的元神小心的護住這一抹微光,以法力催動這抹執念,右手捏訣,口中咒語念起,龐大的神識向四面八方散去,瞬間已覆蓋周圍方圓五百里……

昆侖虛

這日晚飯過后,白淺師兄妹四人做完一天的事閑下來,坐在昆侖虛大殿臺階上吹著晚風,看著幾個小童子在空地上踢毽子玩耍。

令羽望著灰蒙蒙的天,有些疑惑地開口道:“自打師父他們閉關開始,這昆侖虛的天氣就一直陰沉沉的,沒見過陽光。委實奇怪的很。”

疊風倒不覺得有什么奇怪:“這四海八荒僅有的幾位上古尊神,有三位齊聚昆侖虛,此番閉關提升修為,引得龍氣大震,這方圓千里之內有些異象也屬正常。白真上神雖說最年輕,但修為甚高,北荒帝君,又是上古神族后裔,早在十萬年前已是上神階品。這四位在一起閉關的消息若是不小心傳出去,定會引得四海八荒的神仙們前來朝拜。”

長衫忽然想起一事來,說道:“確實如此。九重天前幾日已經派大殿下央措親自來詢問了。見封山,才不得已無功而返……師妹,師父他們此番閉關是何目的?你可知曉一二?”

白淺搖搖頭:“剛剛大師兄不是說為了提升修為嗎?也許是為了幫東華帝君恢復法力吧,我也只是猜測。”帝君的法力提升,也許進入了瓶頸,師父法力高深,折顏擅長醫術,否則他們進去干嘛?可是四哥跟著湊什么熱鬧啊?白淺想不明白。

她望著遠處,地脈微微震動,自昆侖虛山脈之間,又有一股蒸騰而上的龍氣直沖云霄,竄入陰沉沉的云里,轉而化作紫色的閃電,仿佛要將天空撕裂一般。緊接著,又隨著一股強大的仙力四散,化為無形,沒入四海八荒不見蹤影。

白淺暗自驚訝,這樣的天象,哪里是提升修為啊?這明明是要散盡修為才對。前幾天,她見了這奇怪的天氣一直未及細想,剛才這一瞧,不由得心驚肉跳。他們進去閉關的幾個人,若這十幾天未曾停歇的干著這件散修為的事,恐怕玉虛洞內已經有個人已經快修為耗盡了。

當下白淺就坐不住了,起身向玉虛洞奔去。那洞里的每一個人都很重要,都不能出事。疊風三人還只是上仙階品,自是看不出這天象中的異樣,見白淺莫名其妙地跑開了,只是提醒了一句:“師妹,入夜了,莫要再去荒僻處,早點兒回房歇息。”

玉虛洞口仍結著厚厚的仙障,里面的人沒有要出來的意思。洞內透過仙障散出的強大仙澤,恐怕需上百萬年修為才能將白淺這位上神的元神烤得炙熱。她不由得后退了幾步,轉身走到玉虛洞對面的六角亭中坐下,遠遠地看著那洞口,等待著仙障被撤掉,里面的四個人安安穩穩的走出來。

洞內,東華帝君十幾日間,一次次地以法力催動鳳九狐尾中的執念,將神識擴散到四海八荒之內,一片區域一片區域地排查,不停歇的尋找鳳九元神的下落。一番折騰下來,紫衣尊神面色已見蒼白,額上一層密密實實的汗珠。

正輪到墨淵為東華帝君護法,折顏和白真在一旁歇息打坐,白真通過傳音入密的法子與折顏說道:“照這樣下去,即使帝君法力再深厚,用不了幾日,也要耗盡了。也不知找到了小九元神沒有。”

折顏也正為此事憂心:“帝君為了小九能做到如此地步,我實在是沒想到……接下來,再替他護法時,要格外小心些,不要讓他損及心脈和仙元,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對洞內的四人和以及洞外的白淺來說,接下來的日子簡直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極度煎熬。把來昆侖虛這些天來所有發生的事從頭細想一遍,白淺心中隱約得出了答案。若真如她所猜測,那她的小九……她不敢再往后想,怕越是期盼越是失望。

白淺心慌意亂地在亭中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心里即升起了泯滅不了的盼望,就渴望結局圓滿。白淺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此刻她緊張的身子都有些發抖。濃密云層密密實實的籠罩著昆侖虛,每隔幾個時辰便向四面八方擴散出去的仙力,一次又一次的牽動著白淺緊繃的神經。

這場法事漫長得如同她當年對墨淵七萬年的等待。可她終歸是等回了墨淵。而今,卻沒人告訴她,他們到底在做什么,又會有什么樣的結果。而她這個修煉了十四萬年,法力也算深厚的上神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著急。又或者……鳳九有鳳九的緣法……她們青丘白家女子的命數,總是讓他們這些作神仙的也堪不透。

直到第二十七日上,自丑時二刻剛過,天空的云層里轟隆隆隱著憤怒的雷聲,一道紫色的巨大閃電從三十六天大羅天界的方向以雷霆萬鈞之勢砸了下來,直直劈入遠方的大地。這些天分散入四海八荒隱沒不見蹤跡的仙力,似是聽到召喚一般又逐漸聚起,一縷一縷地攜著星星點點零星的粉色微光迅速飛回昆侖虛方向,直奔玉虛洞而去。

當夜幕低垂時,玉虛洞口的仙障終于散去。白淺的腿腳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一步步地向玉虛洞踉蹌而去。



首發于2017-07-13

修改于2018-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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