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活了兩個28歲,
又仿佛,未成年。
這一年,
學會認慫,
變得輕松,
嘗試著跟自己握手言和。
28歲的自己,你好。
——題記
大失一戀。
給遠在一千八百多公里外的閨蜜打電話,
不哭不鬧,語氣清冷到死一般沒有絲毫漣漪。
“跟你認識二十多年,現在才跟我說。”閨蜜道,“回來。”
不到半分鐘,微信發來一張截圖,是她給我訂的第二天回家的票。
于是這一天,
我很認真地看了一眼北京的日落,
好涼,好美。
艾歆和貝貝西早就在車站候著。
見我出站,接過我手上那只輕便的行李箱,
什么都不問,什么也不說,
帶我去吃我愛吃的,
給我買最豐盛的冰淇淋。
我就像個孩子,
突然間什么都不會了,
只知道跟在她們屁股后面,
有好吃的就吃著,
有好玩的就玩著……
不想被打擾。
于是去到朋友的小城,
選一個還不錯的星級酒店。
對我來說,安全衛生安靜清凈,就很不錯。
身邊做設計的朋友很多,
以往為了圖個清靜,
會到酒店開個房間在里面宅個幾天幾夜,
碼字的,繪稿的,畫圖制模做手工的……
而今,我只為了圖個清靜。
吃,或者不吃,
為了維持生命,
每天會點一份外賣,
客房服務生會送過來,
打一聲招呼,應一句謝謝。
每天早上準點9時,
客房保潔會摁鈴進來,
換下床單枕套被罩,
擦拭桌椅沙發。
住的客房樓層很高,
窗外江景遠山很美。
大多數時候,還是跟先前一樣,
穿著高跟鞋,把自己套進不輕松的衣服里,
不出門也化妝,
就那樣站在拉開了簾子的落地窗前,
發呆一整天。
終究是害怕。
害怕心中的死寂或澎湃會外化成一個歇斯底里的瘋婆子,
害怕暴戾、粗魯、飆臟、外強中干……
害怕自己會變成這樣的連自己都不認識的人。
于是,把自己藏在這樣一個地方,
沒什么不好。
隨身攜帶的兩本書,很快就寫寫劃劃看完了,
窗外的江景遠山,也很快變得無趣。
撤離,回家。
那么大那么空的房子里,
就又是我一個人了。
每天出門買菜,回家做飯。
有的時候,一天一頓,
有的時候,一天好幾頓。
有的時候,清清淡淡一個菜,
有的時候,盆滿缽滿五個菜。
家里每個角落都有花瓶,
客廳,房間,餐廳,陽臺……
一枝,或一束,
一株,或一盆。
我只能算半個活物,
它們,才是真正有生命的,
我好生伺候著,它們肥碩著,
盛開,或綠意盎然。
貝貝西的性子,風風火火。
常常油門一踩,清晨五點就到了樓下,
把還在被窩里的我拽出來,
帶我去鄉間田野,
看這個那個花。
晨光熹微,晨露清香,
那些濯清漣的蓮,冷清貞的菊,和開向生命的向日葵……盛開了我的整個夏天。
艾歆待人接物,溫文靜柔。
工作再忙也會抽出時間拽上我。
吃飯帶上我,午休拉上我,
下班拎著我,散步牽著我,
就連上個瑜伽課,
也把我捎上——
生怕我一個人孤單寂寞愁,會走著走著就認不出回家的路。
到底是閑下來了,
終于聯系了幾年前在廈門認識的那個白衣女子,
跟著她,學起了鋼琴。
上午上課,下午練琴,
安排滿滿當當,
直到《天空之城》從我指尖流出,
才發現這些曲子總能帶我的神思莫名延伸到好遠好遠的地方,
讓我好生寡歡。
我自嘲說,自己把自己給彈抑郁了。
鋼琴老師不解。
我就說偏愛歡快明朗實則噪耳的黑鍵。
弟弟回來過一次。
請我看電影。
走在我的左前方,幫我開門,
又走在我的身后,幫我鎖門。
進電梯,出電梯,
該有的禮儀一絲不茍,紳士而自然——
到底是長大了,真好。
在電影院給我點了一份爆米花和冰鎮可樂,
從來飲食講究健康營養的我發現,
偶爾吃吃嘎嘣脆的 junk food 喝喝帶氣兒的碳酸飲料,
感覺也很棒。
聽了小提子的建議,來到南昌。
一家小餐館,保證著我的一日三餐。
廚房孔先生是個很有趣的人,
我有哪餐不吃飯了,就告訴大當家的,
大當家立馬來個電話,開會、問候,
半嚴肅半玩笑,害我自那以后一餐都不敢落下。
一個來月愣是把我的體重從八十斤拽回了成年后的平均水平(九十來斤)。
每天還問,菜不好吃嗎?
我都答,好吃。
又問,吃了多少飯?
我都答,兩碗。
是的,每餐吃兩碗飯。兩 ! 碗 ! !
就像我在某個主頁上寫的狀態那樣——
化妝,碼字,能吃,不胖。
羨煞了一眾揚言喝水都能胖的妹子。
在小餐館,認識了很多很有趣的食客,
聽了很多很有趣的故事,
也看過一些歡笑和眼淚。
有的時候,會覺得自己像極了那個
支個涼亭擺茶宴友的蒲松齡,
一邊說笑著聽故事,
一邊走心地記著,寫進故事。
一個人,一本書,
一頁寫完了,總要翻篇兒繼續下一頁的書寫。
新屋子不大,我把一米五的床換成了一米二的,
也極空。
炸醬面給我發微信,問我的近況。
炸醬面是我的大學校友,十年前剛認識那段時間,她最愛吃的是炸醬面,就被我取了這么個外號。因為我年齡稍長一些,便一直稱我老黎。不知這一年的什么時間,她把我微信QQ電話的備注“老黎”都改成了“小梨子”。
我劈頭蓋臉就問,“炸醬面,你愛我嗎?”
“愛?!彼欢ㄒ荒樸?。
“你愛我,你能給我買個熊嗎?”
“熊?”
“我都沒有男人了,你能給我買個熊嗎?”
“你都叫了我十年的老黎了,你能給我買個熊嗎?”
“你把老黎改成小梨子能起多大作用?你能給我買個熊嗎?”
“我都要過生日了,你能給我買個熊嗎?”
“能嗎?你能嗎?”
“你愛我,你就給我買個熊。不給我買熊,你就不愛我。”半是哭腔半是耍賴。
“不就是個熊嗎?買 ! 地址發來?!?/p>
我擦干眼淚,深呼吸擺了個OK的手勢給鏡子里的自己看。然后噼里啪啦把地址打過去。
還記得在北京的時候,某個大導演還夸我哭戲老好來著……
幾天后,我收到一個身高兩米六的大熊,占了我三分之二的床……
國慶,妹妹從上海來到南昌。
獨處的時候,她會摸摸我的后腦勺,
說我現在的樣子讓她看了心疼。
我說,像現在這樣活得像個孩子,挺好的。
好多人都以為我大學剛畢業,
或是在校大四生創業,偶有人喚我小學妹,
我也會厚顏無恥地甜甜回應“哎”,
多好啊。
手機鈴聲響起,提示一筆稿費酬勞到賬。
我樂得跳起來——
“我們下午去逛街吧?我得買衣服了,天涼了,還沒買秋衣呢。嗯,我以前衣服挺多的,也挺好的,但是,說好聽點,我有潔癖,精神潔癖,你懂吧?我的東西都是新添置的,以前的東西,我不敢用,也不想用。好在我還能掙點錢,開心?!陛p輕鼓掌。
又是摸頭 !
“你需要什么東西,挑好了告訴我,我給你買。我現在工作了,給你買東西,我還是有點錢的?!闭Z氣特別認真。
“我暫時也不缺什么。你能掙錢那是你的,給自己整幾身像樣點的衣服,都畢業了還穿得跟個學生似的,不合適。好歹你也是個設計師,衣著講究TPO原則,Time、Place、Occasion,you kown ?不清楚的話,交學費來,姐教你穿衣打扮,我們培訓班有課程的。”一談生意特別來勁,職業病。
“活著吧你?!泵妹媚苣媒憬阌惺裁崔k法呢?
“當然。”趾高氣昂?!盎钪??!?/p>
偶爾有個聲音,說我一天天的都穿黑色衣服,
把自己整得跟個修女似的,
讓人沒有欲望。
我就呵呵了——
姐要是辣起來,怕你受不了。小年輕。
嘴上自然會說,“是哦,不過,這也說明我為人低調嘛,正在修行……”
習慣了自稱“二傻子”。
仿佛,活了兩個28歲,
又仿佛,未成年。
這一年,
學會認慫,
變得輕松,
試著跟自己握手言和。
28歲的星星,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