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始皇帝的敬仰,還是來源于太白的那首《古風》。銀光刀劍舞著,總覺得那個揮劍決浮云的男人,有著神靈一般的鬼魅。
大秦帝國,在他的手里,完美釋放。
秦王掃六合, 虎視何雄哉.
揮劍決浮云, 諸侯盡西來.
明斷自天啟, 大略駕群才.
收兵鑄金人, 函谷正東開.
銘功會稽嶺, 聘望瑯邪臺.
刑徒七十萬, 起土驪山隈.
尚采不死藥, 茫然使心哀.
連弩射海魚, 長鯨正崔嵬.
額鼻象五岳, 揚波噴云雷.
鬐鬣蔽青天, 何由睹蓬萊.
但見三泉下, 金棺葬寒灰.
? ——李白《古風》
李白的詩風雄渾奔放,筆尖流轉而來的仙氣,足以令人嘆為觀止。仙風道骨的太白,用文字詮釋了秦皇的一生,叱咤風云,萬古不枯。
嬴政復雜的身世,養成了他厚積薄發的秉性。要做萬人之上,就得受萬人之難。
據史料記載,太后穢亂后宮。嬴政曾因此將其趕出咸陽。母親的放蕩輕佻,丟盡了他的顏面。
所以在面對女人時,嬴政似乎從來都只是當作工具,冷漠和薄情,世人給他扣上了這頂摘不下的帽子。帝王的冷靜自持,他亦丟不得。
可是嬴政,他真的沒有愛情嗎?這似乎已經是無從根溯的事了。所有歷朝歷代后宮的記載中,唯獨嬴政的后宮無一記載,僅有的一次記史,也是由其子胡亥記得一句:“先帝后宮非有子者,出焉不宜。”連多余的感情都不肯寄托,這個稱霸天下的男人,注定是孤獨的。
我倒寧愿有傾國傾城的夏玉房,有溫婉動人的黎姜,有賢惠嬌美的公孫玉,陪著他度盡漫漫余生。
神秘而如夢般美好的女子,也只有這座輝煌的阿房宮才配得上你。阿房,也許你從未出現,只停留過在夢中。可就算是夢中一會,也足以令這英勇的皇者為你大興土木,動用萬人之力,筑造一座如夢幻般堂皇的宮殿,賦名阿房。
我想,你是幸運而幸福的,傾國傾城的人兒,迷倒眾生,即使短暫,卻歡愉流轉。
可惜大秦帝國的結局,冥冥中早有注定。大勢東去,帝業成空。富麗輝煌的阿房宮殿,楚人一炬,可憐焦土,落得個飄飄灑灑,灰燼煙散。
再說繼夏玉房之后的女人,黎姜。雖沒有阿房的絕色容顏,卻也是一笑生百媚,后宮無顏色。邯鄲女子,特有的嫵媚動人。阿房也好,黎姜也罷,都有著一樣的風骨。
四丫,這個小名換作四丫的女子,是嬴政少年時的青梅竹馬。年少青澀,四丫的甜美懵懂,似鼓點般的雨,換他新生的活力。她有和夏玉房相似的經歷,有和嬴政的年少相識。當年被作為人質的嬴政,在趙國生活了十幾年,直到十三歲歸國繼位,二十一歲獨掌親政。這漫長的少年時光,出現在他生命里的四丫,似乎起了最至性的溫情。讓他這風靡的一生,有暖光輻照,不至冰寒終老。
只是可惜,四丫的結局并不美好。甚至是殘忍的香消玉殞。秦皇誤釘黎姜,他就這樣,親手殺害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天人兩隔。蒼老,漫移全身。若說不愛,又怎會讓悲痛的毒藥侵蝕住剛硬的心,滴血成淚。
春眸已闔,朱唇永閉,青絲銀發早已不復當年的光澤。死亡,是最輕易的長眠。
黎兒,邯鄲時你最愛的糕點,朕令人帶來很多。
黎兒,也睡夠了,朕帶你出宮游湖,可好?
淚干澀在眼角。偌大的宮殿,清冷的燭火,樹影蕭墻。皇宮似地牢般,暗無天日。頭一次,他覺得自己親手建立的大秦帝國,那么冰冷殘缺。
黎兒,朕對不起你。
可惜,死者已矣。我若是黎姜,聽到如此哀戚的溫言暖語,也值了。原來你的心,并不是鐵石鑄得。
再來談及另一個女人,公孫玉。也是邯鄲人,這似乎是一個共同點,趙國,邯鄲,一樣的起點。這座城,擁有別樣的故事,似乎也是一件美談。
秦王策馬誤入桃林,如此微妙的巧合。那站在桃花深處,輕蹙眉梢的女子,是何人?
近了,那眼波流轉的嬌媚,竟燦若星辰,人面如桃花,一眼萬年。
他下馬,走至深處,再抬頭,竟是故人舊事,難掩風霜。
玉兒?
他喚她。她也抬眸相視,混沌迷茫中竟也會心而笑。
我是公孫玉。不知她是憶起或是沒有憶起,已然眉目相對,便似身旁無別物,只余他一人。
此時風物繁華,他迎她入宮,鄙棄世俗,將她納為正妃,與鄭妃齊名。
三個女人中,公孫玉算是最幸運的,即使她也紅顏薄命,早逝黃泉,卻遠甚她們。出身平凡,門庭清寒,既無背景也無家世,卻能躋身貴妃寵榮一時,與君王舉案齊眉,屬萬幸。而這寵愛來自嬴政,便更為幸運。
可是我說過,嬴政是注定孤獨的。三個女人,路過他的生命,卻從未相守。命運帶給他的艱難與決裂,壓負著太多的擔子,那江山萬里,將他與愛情隔絕,他早已不再奢望能展望愛情的長久。永不立后,既是他對命途的妥協,也是對他愛情的忠貞。
史官的筆下,嬴政是難得的暴君,暴,既是對他的恐懼。人們不能知曉這位千古大帝的麟須到底擺向何處,于是剩下畏懼。
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弱軟的地方,嬴政的弱軟就在那些相望卻不及的愛情里,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至高無上的威嚴不容得他向俗世的情感低頭,于是那些僅剩不多的溫暖,都隨著時間消失殆盡,等到千百年后,任人評說。
千古一帝。他當然配得上這響亮的稱號。天下,是他打下來的,那寸草寸土,都沾滿了大秦的氣息。
一行劍,天下盡收,是何等的大快人心。朗朗乾坤,秦幟高揚,立萬世而不朽。太白說得極好,虎視何雄哉。他就是那只虎,吞并天下的王者。
世人也說得好,千古一帝唯始皇。春秋萬代過了,新人舊事落了,那長河奔涌,濤濤萬里,唯有秦皇一人,是不老的話題。
即使是后人用肉眼窺見的一點點蛛絲馬跡,也足夠貫穿古今,隔了千年看過去,依然脈脈動人。
阿房,黎姜,玉兒。大秦帝業落幕了,歷史已經翻了一頁又一頁,你們是否還記得,當日少年時的顧偶輕盼。
只寥寥一眼,便成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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