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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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初十,冬季長安城的上空紛紛灑灑的飄著小雪,朦朧的天空下,六角的小鈴鐺在飛檐之下隨風飄動,鈴鐺隨著風隨著雪霧清脆的作響,這聲音越飄越遠,好似附和著它的律動,有一支隊伍迎著喜樂在朱雀大道上行進。

這只隊伍由朱雀大道經過,又轉為入了崇仁坊,此隊伍聲勢浩大,一路行至暄王府,原是暄王爺在迎娶王妃。

暄王府內已是高朋滿座,當聽到鑼聲極近時,大家便起了身朝外看去,暄王高暐身著紅色喜袍,走到轎子前,親自掀起轎簾將人抱了出來,賓客紛紛站在門口兩側看著暄王星眸含笑,走至院廳內,還時不時低頭與那新娘耳語幾句。

一切繁文縟節在暄王處都被免去,兩人只是在廳內拜了天地,新娘便被喜娘送入洞房之中。在座的賓客中還有瑯琊王,站在他身旁的便是云侍郎家的幺女云夢容,亦為瑯琊王妃。

賓客看到那瑯琊王妃又悄聲議論起來:“云侍郎家的兩個女兒真是好命,小女嫁給了瑯琊王,前一年大女還待字閨中,鬧得滿城風言,想不到今年就嫁給了暄王。

說話的官員看著坐在主座上的云侍郎,言語中也少不了些許的妒意,旁邊的人聽了又好心提醒道:“你小聲點,暄王可是娶了那云夢顏,你也少說那些風言風語。”

遠處坐著隨父親母親而來的官家小姐,小姐們坐在一起,也是免不了對云夢顏的事說道一番。

“當年瑯琊王挑選王妃,可硬是沒有選嫡出的大女云夢顏,而是選了庶出的夢容,那時候我聽娘說,是瑯琊王嫌云夢顏德行不端。”

“不對,我聽是因為云夢顏相貌丑陋,聽說她面如圓餅,這餅啊,還是個芝麻餅!”穿著趙粉裙子的小姐說到此,又掩面笑了出來,而另一小姐卻搖搖頭,頭上的珠釵相互碰撞,發出叮鈴鈴的響聲:“我見過那位阿姐,人家膚白貌美,而且端靜有禮,人好著呢。”

小姐們聽此,又搖搖頭,小嘴撅了起來嬌聲道:“那此人也頗具心機,暄王可是親王,宗族小姐多的是,怎么就看上了她,取回來就是正室,你可知也就是去年,中秋國宴,云夢顏使了什么招數讓暄王記住了她?”

小姐們都被這姑娘的話吸引,瞪著大眼睛看向那姑娘,那姑娘卻也眨眨眼,以袖拂面發出哀嘆:“我也不知道。”

“哎,暄王年輕又英俊,嫁給他做個側室也好啊。”

“呵”戴著翠釵穿著鵝黃小襖的姑娘撇著嘴任她們在這兒胡說,轉眼間偷偷溜至后廳,卻見暄王在獨自喝著什么,她好奇的走上前去,暄王便笑道:“與那些官家小姐坐在一起可聊的來?”

姑娘搖了搖頭,又好奇的看著暄王手中的杯子:“你自己也偷喝酒?”

暄王將手中的杯子遞到姑娘面前,姑娘卻未聞到酒氣:“不是酒?”

暄王道:“是蜂蜜,解酒的。”

姑娘笑嘻嘻道:“你怕喝醉啊。”

暄王也笑瞇了眼,輕輕將食指放置唇上道:“不要說出去。”

姑娘點點頭,想走出后廳卻又退了回來:“我想去洞房看嫂子,那些姑娘說的話都太無趣了。”

暄王點點頭,卻又拉住她,將一籃子遞給她道:“把這個給你嫂子,這個時候想必也餓了。”

姑娘疑惑道:“新娘子不是不讓吃東西么?”

“可是,我夫人會餓啊。”

姑娘聽此,便歡喜的提著籃子轉身離去,她向前走了幾步,又回頭道:“前廳那幾個官家小姐......”

“嗯?”

姑娘搖搖頭,卻又嘟囔道:“算了,管她呢。”她說罷,便蹦跳著離去了。

門外依稀還可聽到賓客們推杯換盞把酒言笑的聲音,而洞房之內卻似與外隔絕一般,隨行的侍女立在兩旁,靜默不語的,眼神雖目視著前方,可她們好似早就掌握了站立打盹的技能,其中一個年紀稍小一點的丫鬟頭一點一點的上下晃著,頭上的花釵也隨著頭的晃動發出脆響,其他侍女微微側目看著她卻也不語。

而床上坐著的身披紅袍的新娘,她頭上的紅蓋頭還靜靜的附在繁重的花冠之上,那紅蓋頭下隱約可見的一張朱唇一絲不茍的微微抿起,即使隱約聽到門口有細碎的響動,那小巧的唇也未作出任何反應。

“嫂子.....”輕柔的女聲由門口傳來,站在一旁昏昏欲睡的侍女突然驚醒,卻見門口站著一位身披鵝黃小襖的姑娘,她手中提著食盒,站在門口向屋中瞅了瞅,最后道:“你們先下去休息吧,我來陪嫂子。”

嫂子兩字一出,侍女們便知這位便是暄王的妹妹,嘉和公主。侍女們向公主行了禮,全都退出了屋子。而公主見侍女們走了,便將門閂插上,走到床邊,將食盒的蓋子打開來晃了晃。

“嫂子,我哥讓我給你帶吃的呢。”

“有快意居的桂花酒,還有滿園記的桂花糕,咦,還有西湖醋魚......”

“咦.....”

隨著少女輕輕拉長語調,那蓋頭下的朱唇也微微輕起,只聽少女又道:“這個季節竟然有桑葚!”

少女驚喜的看向新娘子,而那端坐在床邊的人也抬起手輕輕掀起蓋頭,向食盒中瞥了眼,唇角微微揚起,面上似涂了一層很厚的胭脂般,緋紅一片。

新娘子也顧不得許多,掀開蓋頭,便是秀眉微蹙,向食盒中看了一眼,又見嘉和公主好奇的看向自己,才又整理好蓋頭,微微低下頭,雙手輕輕的按在膝蓋上,心底暗自生氣,大婚之日,高暐也不忘挪愈她。

少女走到桌前,將餐食一一擺放在桌上,又笑道:“哥哥真是有心。”她方說罷,又看向還坐在床邊的云夢顏,索性將人拉了起來,兩人坐在桌前,嘉和公主便用手指掐起一塊桂花糕送入云夢顏的口中,桂花的芳香在口腔中蔓延,讓新娘子打起了精神,鼻間又縈繞著酒香,原是嘉和公主已經將酒杯舉至她的面前了,云夢顏接過酒杯,微微抿著那香甜的桂花酒,縈繞在胸中快一年的郁結好似一下子被這桂花酒浸潤開來,長長的舒口氣,便又遞過杯子,嘉和公主笑瞇著眼,為云夢顏再斟一杯后,也為自己的杯子滿上,豪爽的一飲而盡。

“嫂子,我哥是真喜歡你,我從未見他對何人如此上心過。”嘉和公主面頰微紅的自顧自又喝上一杯酒。

送往口中的酒杯一滯,云夢顏低頭看著手中的桂花酒,依稀記得那年十五中秋,御花園中的桂花飄香,夜蟲歡鳴,月掛梢頭,一切的景象是那么和美溫柔,可那時候的云夢顏卻如坐針氈,全然沒有心思去欣賞夜色輕柔。

她坐在六角亭中,于燈火下淡然的品茶賞月卻只是表象,若是細心觀看,便早知她愁眉緊鎖,扣著杯身的手指已經失去血色了。

隱隱約約還可聽到宮廷深處的絲竹之聲,云夢顏挺了挺腰身,故作鎮定微微揚起頭,看著天上的圓月,此刻她正在準備一場賭博,她將自己的尊嚴作為籌碼,只待那人的出現。

花園深處傳來腳步聲,云夢顏輕呼一口氣,將杯子放在了桌上,而遠處由假山走出來的人便是暄王高暐,這一切早已設計好,每至中秋,暄王必定會獨自在御花園中喝酒賞月。想必,近幾年來,暄王在此園中遇到的佳人也不在少數了。

“王爺,那兒有人。”隨從的太監為暄王提著燈,又伸手指向亭中。隨著太監指向,暄王停下了腳步,向亭中望去,卻見亭中有一女獨自賞月。

太監見王爺停下腳步,便也直起腰向亭中望去,不忘笑道:“不知這是哪家的小姐,剛剛在那紫薇園中,可是馬家小姐在跳舞.....”太監的聲音漸漸變小,神情也變得困惑起來。

“這小姐不唱歌不跳舞,就打算在這兒干坐?”

太監疑惑的轉臉看向暄王,卻見暄王將手中的紙扇放在微微彎起的唇下,瞥了眼小太監,太監便知自己話多了,忙低下頭,卻聽暄王道:“你在此等候。”

他說罷,就向亭中走了過去,太監向亭子里望去,只見暄王自然的坐在那姑娘身邊,姑娘為王爺倒了杯茶,亭中侍奉的丫鬟便走了出來,那丫鬟直直的向小太監走來,遞給太監一塊桂花糕,小太監接過,桂花糕松軟香甜,成功被收買的太監便與小丫鬟站在一處心照不宣的把起風來。

暄王本以為亭中的姑娘會說很多話來取悅于他,卻不想那姑娘什么都不說,只是見暄王要將杯中的茶喝光時,便又默默的幫他滿上,兩人誰都沒起話頭,風中傳送著桂花的香味,卻還有一種隱約的清香伴在花香之中,他輕輕瞥向那姑娘的側臉,只見姑娘睫毛輕顫,朱唇輕起好似微微的嘆上一口氣。

她仰頭望著月亮,暄王也不再去追尋那清香的來源,也是抬起頭與她一起仰望月亮,蟲兒還在歡叫,月亮浮浮沉沉的不知走還是沒走,兩人的眼一直追隨著月的步伐,直到暄王再次舉杯飲茶,才發現,杯中的茶始終是溫的。

“多謝”暄王笑著看向那姑娘,姑娘的長睫毛又顫了兩下,她轉過臉來,燈光之下只能看到她眼中閃過的微微驚訝。

姑娘沖暄王點點頭,才開口道:“臣女是兵部侍郎云響之女云夢顏。”

聽到云夢顏這三個字,暄王的面上依舊維持著微笑,也不做過多的言語,好整以暇的等著她繼續將話說下去。

可誰知云夢顏欲言又止,低頭看著暄王杯中的茶,又抬起頭,眸中閃過凌厲又堅定的表情讓暄王微微一愣。

“暄王喝了小女的茶,可有什么回贈?”

這倒是有趣,暄王提起手中的紙扇抵在唇下做思索狀。

“云小姐想要什么?”

暄王將問題又拋給云夢顏,可卻不知她的下一句話直接讓玩世不恭的他一時語塞。

“那就請暄王回贈小女一紙婚約,娶了小女吧。”

天知道云夢顏放在衣袖中的手早已是滲出層層冷汗,這天底下,有哪個姑娘敢站出來要求一個男人娶自己呢?

她目光灼灼的看向暄王,看似底氣十足,而暄王雖語塞一時,但很快也調整過來,低眉淺笑之際也將探索的目光收回,讓云夢顏暗自松了一口氣。

“為何?你說出一個理由,我娶你可有什么好處?”

云夢顏微微蹙起眉頭,低頭又為暄王續上一杯茶道:“八月的桂花開得正好,我院子中正好有一顆桂花樹,樹下的桂花酒是我爹在我出生之時埋下的,那是我的嫁妝。”

“這嫁妝聽起來很豐厚。”暄王笑著點點頭。

“小女不才既不能歌也不善舞,只能陪王爺賞月,喝茶。”

云夢顏說罷,便又看了看暄王,卻見暄王早就將目光定在了她的臉上:“我想,你如此聰明,應還能想出些理由來。”王爺說罷,便起了身,燈火映在他的臉上,那表情似笑非笑,讓她難以猜透。

小太監看著站在自己旁邊穿著黃色長裙的小丫鬟,剛想問這姑娘姓名,便被王爺叫走,那丫鬟見王爺來了,行了禮便快步跑回亭中,小太監向亭子里望去,卻見亭中的姑娘也起了身,他看不出那姑娘面上的表情,抬眼看看暄王,暄王的嘴角微微彎著,左手上的扇子被靈活的翻轉,他只見到那扇墜上下晃動,心卻想到,此刻的暄王應是心情大好。

酒宴上觥籌交錯,主桌上依次坐著暄王高暐,云侍郎、瑯琊王高晟、十皇子高恒、十二皇子高煜。前兩日高暐與云夢顏早于朝堂之上拜過天地,一切皇室之禮按部就班的在皇宮中大操大辦的逗留了兩日,此次于王府之中再辦婚禮,來的人自是不多。

瑯琊王高晟就坐在高暐身側,兩人時不時的舉杯互飲,十二皇子坐在十皇子身側,一張薄唇上還掛著晶瑩的酒滴,他微微勾起唇,十二皇子模樣是遂了母親柳淑媛,生的皮膚粉白,他最近刻意將自己吃胖了點來掩飾那精巧的瓜子臉,可是每每到他勾唇一笑,精致的下巴還是會露出它原有的輪廓,也幸得十二皇子眉毛極黑,才讓他顯現出更多的英氣。

此刻他眉目舒展,手中端著酒杯,似笑非笑的望向瑯琊王,“噗”的一聲,好像自得其樂般笑出了聲,高暐轉臉見高煜如此,也好似見怪不怪,笑著搖搖頭不去理會,而十皇子高恒,面容一項刻板剛直,看高煜如此,只怕他這隨心隨性的嘴里又要吐出什么驚人的話,忙拉起他離開席座,兩人繞去后廳,又穿過長廊,才要走到盡頭,十二皇子卻是一甩手,一矮身就直接坐在了地上,他倒是不心疼身上那由蜀中進貢來的緞子,高恒也停了步子,靠在廊柱旁,雙手抱胸的低頭看著還在笑的高煜,嘴角也不自的彎起問:“你笑什么?”

此刻高煜眼眸彎彎,他的眸子很黑,黑得好似可以裝下整個星河,只是此刻他的眼中還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我笑瑯琊王.....”說到此,高煜又抬起頭,道:“你說五哥娶了云侍郎家的幺女做正室不就是為了告訴父皇,他可不愿參加黨爭也不愿參與朝政么。”

十皇子聽了點點頭表示贊同,且聽高煜又道:“但我們誰不知啊,他和三哥走的極盡,他若不是皇子,只怕早成了三哥府上的謀士了。”

“五哥的眼睛,總是遠看一片淡然,可不經意泄露的都是算計。”

高恒看著自顧自說話高煜,也深知十二皇子的母親出身不高,母子倆在皇宮里不知受過多少白眼與算計,所以他眼光最是毒辣,一眼便能看透旁人的心思,就他自記事以來還從未見過高煜看走眼過。

“他這一娶,表面上是得罪了云侍郎,可那幺女也是云家人,大家族中,一人光耀門楣,管他嫡庶呢,若是以后.....”高煜抬眼與高恒對視一番,高恒自是知道高煜要說什么。

“兵部暗里可就是成了他的人,三哥估計還高興呢,見五哥用這招表決心。”

高恒也勾起了笑,三哥在權謀這一塊一直有欠天分,高煜“噗嗤”一聲,又笑了。

“六哥也夠狠,直接娶了云夢顏,情分上可是給了云侍郎十足十的面子,直接解了長安中的風言風語,不但拉攏了云侍郎,還打了五哥的臉,今日三哥沒來,六哥可是跟五哥談的火熱,他倆也算是親上加親,估計三哥現在都無心幫父皇看奏折,滿腦子都在想著五哥是不是改投六哥了,你都沒看到,五哥今日那臉都要笑僵了。”

“可這一點上,六哥背了父皇的意。”

“五哥讓父皇的臣子一家都不太好過,六哥不正好解了這急么。”

高恒搖了搖頭道:“可是父皇早就想要六哥娶護國將軍家的女兒?”

高煜笑眼看著他,起身走到高恒身邊拍了拍他的肩:“你代六哥不就好了?”

高恒瞪圓了眼,剛要急,卻聽高煜又道:“這話你聽聽就好,我自不會在外亂說,六哥雖文武雙全,但聽說護國將軍的女兒彪悍的很,不喜歡六哥那種像公子哥兒一樣的”他說罷又悄聲道:“六哥有意如此,你可知其中意思?”

高恒皺眉不解,卻見高煜搖搖頭笑呵呵道:“走,去喝喜酒。”

高恒則是跟在他后面提醒道:“你別明擺著嘲笑五哥!”

高暐轉過身,笑著命人再上一壺酒,他側頭看著瑯琊王高晟,故意欣賞他那僵在臉上的假笑,抬眼看高恒與高煜回來,便暫時放過了高晟,轉而站起來,請各位大人移步去看戲。

由延政坊請來的戲班子跳的是《代面》,講的便是蘭陵王,臺上的人帶著面具,隨著音樂將舞蹈與功夫相結合,柔中帶剛的舞步倒是吸引了許多官家小姐目光,看戲的人被安排在特意搭建起的戲樓中,舞臺在花園中央,賓客們紛紛坐在不同的樓層中,雖是露天,但也有屋檐來遮擋著天上紛紛落落的小雪,隨著“咚咚”鼓聲,臺上的蘭陵王在空中翻了起個來回,紛紛白雪被他的裙擺卷起,倒也渲染了一種悲壯的氣氛,樓上已有抽泣聲。

高恒對這戲曲沒啥興趣,微微有些坐不住,而一旁的高煜則是看得津津有味,此時的瑯琊王高晟坐在了云家幺女的身邊,夫婦二人一起看戲,其實那高晟也是為了躲著高暐。高暐坐在正中間,現已失去了與高晟周旋的興味。

早幾日天象官便提醒到這幾日會下小雪,但高暐還是選擇在今日完成大婚,與什么良辰吉日無關,只因去年今日便也是這樣的小雪......

距云夢顏要求高暐娶她已過了一年多,期間高暐倒是頻繁的到云府拜會,他有考慮要娶云夢顏,但在做決定之前便要確定云夢顏是否是真心向他。

那一日也是臘月初十,天上也是陰云密布,庭院中雖已積了薄薄一層白雪,但小雪還是紛灑不斷,雪地上有兩道腳印,一大一小,正是高暐與云夢顏所留。

云夢顏披著紅色大氅,手上撐著油紙傘,因高暐走的很慢,所以她也踏著碎步走在高暐身側。高暐微微側頭,只看到她那烏黑的頭發與一只隨著她的走動搖搖晃晃的步搖。

高暐忽然停了下來,問道:“我為何娶你?”

云夢顏也停了下來,對于這個問題,只要高暐來,便會問,而云夢顏也會認真的回答,雖然每次答案都不盡相同,但也會因某情某景作出微微的調整,此刻云夢顏淡淡的抬起頭,一雙眼毫無波瀾,高暐暗自覺得好笑,云夢顏倒是個能忍的,一個問題被問個五六遍,即使是心機深沉的五哥也會表現出不耐,可是她,卻總能很平靜的重復作答。

而云夢顏在每次回答完成時,還會認真的問道:“王爺可考慮娶我?”

高暐也撐著傘,這時猝不及防的風卷積著雪花向兩人襲來,他低頭看著云夢顏被風雪吹亂了頭發,她微微瞇著眼,卻忽而驚訝的抬起頭,這風也不算大,她稍稍握緊紙傘,那傘雖在手中掙扎,但也還安穩的在遮蔽風雪。而高暐手中的傘卻是順著風雪飄到了地上。

高暐的頭發上也粘了雪,他握傘的手微微張開,指尖上的雪很快就變成了水珠。

“你若是嫁給我,便是與我同行,我的路上沒有榮華富貴,只有前途未補。”

“風雪欲來,唯有迎之。”即使知道云夢顏嫁給自己只是為了家族的榮耀,但高暐也必須要告訴她,她將會面臨的事情。

他低頭看著云夢顏,她微微低著頭,由上至下,只能看到她微微抿起的唇角,可是有些顧慮藏在其中了?

長久的沉默能讓高暐有更長的時間來觀察她,由去年中秋國宴起,云夢顏這三個字便總是在有意無意間徘徊在他的耳畔,未有哪個女孩有那么大的膽子要求他去娶她,而中秋那晚云夢顏留給他的印象,獨獨只剩下了那決絕的表情,她微微皺起眉,那樣的表情稱不上美,甚至有點扭曲,但就是這樣的表情,才引起了高暐的興趣,因為那樣的表情,他知道,云夢顏這是在賭命。

如此倔強又如此強硬,一般官家小姐很難能有她這樣的魄力,而此刻,高暐心中不知怎的,萌生出一種緊張感,他突然意識到,現在的他倒似有點像是被云夢顏牽制住一般,她良久的沉默讓高暐的心有點亂,他在害怕,怕云夢顏退出?

高暐暗自握緊了雙手,低頭看著云夢顏,卻不想“呼”的一聲,是風雪被劃破的聲音。云夢顏手中的傘也隨了風,在空中逗留一會兒便躺在了地上。

云夢顏抬起頭,嘴角微微彎起,兩鬢的碎發因風的侵擾在面前微微飄著,她抬眼注視著高暐,眼中堅定亦如那年中秋:“何懼風雪?”

也許這樣的答案也不重要了,高暐伸出手將云夢顏背后的帽子扣在了她的頭上,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寧愿將傘扔了,也不愿為我遮風雪?”

高暐低頭笑眼看著微愣的云夢顏,忽而轉身背著手走入亭中,云夢顏面上微紅的跟在他身后,兩人立于亭中,高暐看著庭外白雪紛灑,又看著在他身側紅著臉微皺著眉的云夢顏,嘴角微微勾起:“風雪欲來,亭中迎之。”

“風雪欲來....”云夢顏嘴里喃喃的吐出幾個字,她走到窗前,將窗子微微推開一條縫,一片雪花擠了進來,她還記得去年今日高暐的話,也記得他說過這句話后便又告訴她“我們的婚禮就在明年的今日。”

那人說得輕松,卻讓云夢顏緊張好一會兒,若是不嫁給他,那么她的努力會全然作廢,她倒不介意孤獨終老,只是大家族中更是人言可畏,自己的爹在朝中也會成為他人笑柄。

他的話讓她松了一口氣,卻更讓她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怎么想關我何事?只要嫁了,他日后娶幾房姬妾,做什么決定,她只要作出支持就好。那個人,真情或是假意,她既猜不透,又何必去探尋呢?云夢顏如是想到,便又關了窗,坐回桌前。

趴在桌子上已處于微醺狀態的公主又看著那桑葚,笑呵呵問道:“怎么會有桑葚啊?”

對啊,怎么會有桑葚啊?云夢顏拒絕的將桑葚推遠,望著桑葚,不禁又發起愣來,其實她大多時候面無波動,只不過是因為她在發愣。

為什么他還記得?

云夢顏微微側過頭,右手的兩根手指輕輕捻起一只桑葚,放入口中,抬起手,拇指與食指上果然被染了色。

是那年五月,桑葚成熟的季節。自去年八月十五,云夢顏便做好準備在府中等著高暐,差仆人關注著暄王府的動向。讓她驚喜的是,高暐拜會云府的次數多了,可卻從未主動來見過云夢顏。兩人在正月十五于皇宮上又見過一面,高暐好似失憶一般,全程未多看她一眼。

即便如此,滿城都在傳著他們兩個的關系,這倒不是云夢顏的作為,暄王多次拜訪云府早就傳遍了全城,他不來見她,云夢顏心中焦急,但也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等。

事情一拖便拖到了同年五月。那日府中小廝已打聽過,高暐將會出城辦事。得知他不會來云府,云夢顏便也放縱自己不做過多的裝扮,穿了條柳色長裙,外罩一件紗衣便于院中曬起太陽。

二娘與瑯琊王妃云夢容去寺廟禮佛,出門前場面極是熱鬧,浩浩湯湯的一眾小廝丫鬟跟著她離開,現府中倒顯寂靜。

丫鬟翠環端上來一盤黑紅的東西,是五月剛出的桑葚,顆粒飽滿,入口香甜。云夢顏本就愛吃甜,桑葚由是她的最愛,迎著日頭,晨風輕柔,不知不覺間她便吃了一大盤,待翠環再走過來時,看著云夢顏的手和唇,不禁笑出聲來:“小姐.....你把胭脂涂在嘴上了啊。”

她說罷,便將銅盤立起來,云夢顏對著銅盤一照,可不是,嘴唇周圍是一片紅,她伸出舌頭,不出所料,舌頭上也鮮艷非常。云夢顏自己都笑出了聲。

她剛起身,要走出亭子尋水洗面,卻聽園外傳來了腳步聲,以為是爹回來了,便用袖子擋住臉,也朝月門走去。

云夢顏全程低著頭,細聽那腳步聲,待她停下時,眼前多了雙黑色的靴子。

只知今日爹是坐轎子出門的啊,她抬起頭卻被眼前的人嚇了一跳,微微的驚訝,抬眼才發現本該出城的高暐竟是站在了自己面前。

高暐低頭看著她露在袖外的手指,微微皺眉問道:“你的手指....”云夢顏看著被染紅的手指,忙收回了手,她將手背在了身后卻忘了嘴巴。

“噗”高暐的眉忽然舒展開來,毫不收斂的笑出了聲。

云夢顏才想起來要遮住嘴卻是為時已晚,她微微低下頭,聲音雖小但還是有些不滿的情緒:“王爺今早不是要出城?”

說出這話來,云夢顏心下又是一驚,她微微抬眼看向高暐,卻發現高暐不甚在意的走到亭中,他眼睛掃過那只剩下一攤紅汁的盤子,落座后又看向還站在庭外的云夢顏道:“你派去的小廝不太盡職,他只知我是打算出城,卻不想我臨行前突然想起,你還欠我個回答。”

“嗯?”云夢顏抬起頭,走進亭中,高暐拍了拍旁邊的石凳,她便坐在那里。

“我說過,你應該還能想出更好的理由讓我娶你。”

說及此,云夢顏的面頰微微紅了起來,她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曲起,揚起頭,雙眼定定的看向高暐道:“你對我無情,我亦對你無意,將來您想有多少姬妾都不會引來我的嫉妒,我會幫您管理好家宅,讓您無后顧之憂。而王爺也不會因我而心生牽掛.....”

“姬妾?這么說來你是要做我的正室?”

高暐忽然打斷了她,云夢顏皺起眉來,倒未想過嫁給一個王爺,做正妃或是側妃有什么區別,當然這其中的區別很大......

“我未曾想過,我的位置自是由王爺定奪”云夢顏垂下眼眸,頓了頓不忘補充道:“那只是個比方。”

高暐點點頭,又看著云夢顏做思索狀,她感受到了高暐的視線,便迎面抬起頭,卻見高暐嘴角勾起道:“中秋那夜燈光有些暗,我還未看清......想不到云小姐的嘴這么大。”

“啊”云夢顏忙用袖子遮住嘴巴,抬眼瞥著高暐,他明明知道那是殘留在嘴上的桑葚汁水。

高暐傾身一只手撐在桌上拄著下巴道:“我對你無情,這顯而易見,但你若是對我無意,我怎么能信任你?”

云夢顏放下了手,瞇眼道:“既是結兩姓之好,我自是一切向你,我爹是武將出身,忠義兩字早就延續在血液之中。”

高暐點點頭,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說給云夢顏:“對我無意....”他輕笑一聲,便起身要走,云夢顏卻忽而站了起來,急忙道:“請王爺娶我。”

高暐抬起頭,在嘴角點了點,又轉身繼續向外走。

云夢顏摸了摸嘴角,自言自語道:“我自是對你無意!”抬起眼,卻見嘉和公主用那雙大大的杏仁眼奇怪的看著她問道:“你在說什么啊?”

云夢顏忙搖搖頭道:“沒什么。”

嘉和公主又道:“聽說今天的戲叫《代面》,好看嗎?”

云夢顏點點頭:“還好。”

“你看過?是和我哥?”

云夢顏無奈的點點頭,自那次吃桑葚會面,她與高暐的交往便頻繁了,以高暐的性情,自然不會戲耍她,所以由那次之后,云夢顏便知高暐定會娶她,只是她沒想到,高暐竟娶她做正妃。

他到底怎么想的?云夢顏很難去探究。嘉和公主推開窗,見雪已經停了,便扭頭道:“你看,晚宴又開始了,不知他們要吃到什么時候。”

嘉和公主說罷,又看向桌上:“哎呀,東西都吃的差不多了,嫂子我們出去吧!”

“嗯?”云夢顏的蓋頭還在頭上,她扶著蓋頭,卻見嘉和公主跑出了屋子,不消一刻,便又跑了回來,手中拿著一包裹。

嘉和公主興匆匆道:“干凈噠,你快換上!”

“男裝?”云夢顏驚訝道,嘉和公主卻道:“你沒穿過?穿男裝才英姿颯爽呢,現在的女孩都這么穿”嘉和公主說罷,便把人推到了屏風后。

云夢顏還抱著衣服猶豫,嘉和公主又道:“結婚憑什么只要男人在外快活?我們在屋里餓肚子,這算什么啊。”

“你放心吧,咱們倆就去看一看,然后到后廚房找點吃的。”

云夢顏遲遲不肯換衣服,卻聽嘉和公主又道:“嫂子,你還未做過什么出格的事吧?人生得意須盡歡,大婚之日不就是得意之時么,快換快換!”

“你怎么有這么多的歪道理?”

云夢顏微微嘆著氣,嘉和公主則是在屏風一角露出了腦袋,瞇眼道:“嫂子,你不換,那我幫你啊,大家都是女人,別害羞.....”

云夢顏忙把頭上的蓋頭遮在了嘉和公主的頭上,嘉和公主晃著腦袋,無聊的開始數數,在數到一百時,眼前一片清明,云夢顏已幫她揭開了蓋頭,只見云夢顏將頭發高高豎起,一套靛藍男裝穿得倒真有些巾幗味道。

嘉和公主二話不說的便將人拉出了門外。原來門外的丫鬟小廝也早被嘉和公主支開。兩人避開人群先是去了后廚房,蒸籠里竟還有銀耳湯,大鍋蓋掀開,還有一盤完整的燒雞。嘉和公主好似聞著味兒找到了一壇女兒紅。

她豪爽的將酒倒入一海碗中,一口燒雞一口酒,吃相粗俗,可在云夢顏的眼中卻很是有趣。她第一次知道,原來皇室兒女也有這樣奇特的一面,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倒是對的,想來未與高暐打交道時,常聽父親夸贊高暐心系百姓、為人謙遜,是不世之才。可真與高暐打交道,卻發現這人性格惡劣而且很喜歡唬人。

至今她雖被娶為正室,但她依舊有種不真實感。

嘉和公主將一雞翅遞給她道:“喏,我哥最愛吃的雞翅。”云夢顏笑著接過,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卻見嘉和向外張望,忽然道:“哎呀,來人了,快走。”

嘉和拉著她左彎右繞,卻不是回到婚房,她隨著她走入一園中,此刻有絲竹聲斷斷續續的傳來,原來賓客早就走的差不多了,此時高暐與剩下的賓客坐在院中聽曲喝酒。

云夢顏與嘉和公主躲在假山后,看著高暐一杯一杯的與眾人敬酒。遠遠的也看不清人的表情,只聽到歌姬清婉的小調與談笑聲。這時,一身著白色皮襖的身影突然靠在了高暐的身上,笑著與高暐說些什么,高暐便無奈的又喝下一口酒。

云夢顏微皺起眉來,那人雖著男裝,可遠遠看去,面皮白凈,唇紅齒白的,身骨又小,怕應是個女孩兒吧?

云夢顏輕拍一下嘉和公主的肩問道:“那人是誰?”

嘉和公主向亭中眺望,搖搖頭道:“看不清....不知道。”

“他和那人好似很熟.....”云夢顏低低的說道,忽覺剛剛偷喝了一口酒,現口中有些酸澀。嘉和公主回過頭來,看著云夢顏笑道:“那我們走近看?”她說著便要拉著云夢顏向前,云夢顏卻緊張的抽回手:“不行,萬一被發現呢?我們快回去吧。”

“不用擔心”說著,嘉和公主便拉著人又上前邁了幾步,這次兩人走到了枝頭還掛著積雪的梅花樹后。

云夢顏嘴上說要走,可還是忍不住朝那亭中看去,這個角度,只能看到那女孩兒的背影。此刻女孩已經將手搭在了高暐的肩上,兩人舉止親密。

云夢顏微微咬住唇,覺得心里有點難受。不知不覺間眼睛竟然有些濕潤,她微微垂下眼眸,突然覺得很委屈,可又不知自己為何要委屈,高暐對她無情,她知道的,但總不能在新婚之夜就開始尋歡吧?

想及此,云夢顏心中倒是沒了委屈,取而代之的是有點氣憤。她淡淡道:“我們回去吧。”

“現在就回去?”嘉和公主驚訝的抬起頭,卻不想發髻觸碰到了垂下來的樹枝,“嘩啦”一聲,積雪全數落在兩人的身上。

“啊!”兩聲慘叫驚了亭中的賓客,歌姬也不唱歌了,所有人好奇的向聲源處張望。

云夢顏與嘉和公主被冰涼的雪激得直跳腳。兩人都捂住后面的脖子,云夢顏焦急道:“快走!”

二人轉過身,卻都愣住了,原是高暐已經尋聲找了過來。嘉和公主的酒力倒是很會挑時候,這時候忽然處于微醺的狀態,瞇眼笑著道:“啊,皇兄,皇兄,還是皇兄。”來人有三個,分別是高暐、那個穿白襖的“女人”和另一個身材高大長得十分正氣的男子。

嘉和公主伸出指頭,一個一個的指過去,云夢顏才知,那個穿男裝的人還真是個男人,只不過年紀尚小,骨頭還未長開,再加上他本就生得有些雌雄莫辨.....

云夢顏呆呆的望向十二皇子高煜,而高煜則是瞇眼笑著問道:“皇兄,這是哪家公子啊?長得一表人才,快幫我引薦引薦。”

云夢顏忙抬起頭,看著高暐略微冷漠的目光,又慌張的避開視線。

高暐走到云夢顏的身邊,用身子把她擋在后面,忽而笑道:“葵妹醉了,勞煩二位幫我把她送回府中,今日是我大婚,不好抽身。”

高暐說罷,便輕拍一下云夢顏的頭,手不經意間落在了她的脖頸上,一陣暖意讓被冰雪侵襲的后頸舒服很多,可那手很快又離開了,云夢顏怯生生的看了眼高暐,此刻高暐卻又彎起唇角,饒有興致的看著她道:“今兒也難得,這位公子可否陪我到沁心園飲酒觀月?”

云夢顏微微點頭,一聲不吭的與高暐走遠了。嘉和公主此刻酒又忽然醒了,長舒一口氣,見高煜看著自己,又捂著頭道:“那啥,十二哥,快送我回府。”

嘉和公主說罷,就快步走在了前面,高恒還想去教育她卻被高煜攔住了,高煜回頭望向高暐的背影,見他的手又放在了剛剛那位公子的脖頸上,而那位公子嬌小的身子已經被高暐寬大的袖子遮住了一半,正踩著碎步緊忙跟在高暐身邊。

高恒自是看出那是個女孩,只不過幾人都未說破。他問道:“你看什么?”

高煜搖搖頭,又笑道:“我覺得你和那護國將軍的女兒挺般配的。”

高恒不明所以的看著高煜,卻聽高煜又道:“你和我都是蠢人,只有六哥是個明白人。”

高暐走過一小段路,又將手附在了云夢顏的后頸上,云夢顏一陣緊張,雖說這樣子后頸很暖和,可怎么都覺得自己就像一只兔子,此刻正被高暐提溜著等著被宰。

二人果真是到了沁心園,沁心園里有的是梨花樹,只是現在冬季,園中的樹木都在沉睡,而亭中的紅燈籠高高掛起,倒也顯熱鬧。

二人坐在亭中,冬季的月略顯清冷,高暐已命人在亭中準備了溫酒,他將自己身上的披風披在云夢顏的身上,看到云夢顏的眼圈微微泛紅,又略微疑惑:“是餓了?”

云夢顏抬起頭眼中帶著些哀怨,卻不好告訴他,她是因為剛剛那個“女人”而感到委屈,她對他無意!

云夢顏扭過頭又開始看桌上的酒,高暐卻搖頭道:“今兒可真是難得。”

“兩次”云夢顏淡淡吐露,高暐則是自顧自的倒上酒,輕回一聲:“嗯?”

“你說今天難得,兩次。”云夢顏說罷,便又看著高暐問道:“你今日喝了多少酒?現在還喝?”

“我說難得兩次,是因為,今晚見你,第一次你眼睛里有驚慌,第二次,眼睛里有委屈?”

云夢顏垂下眼,見高暐也給自己倒了杯酒,剛要婉拒,卻聽高暐又道:“能說說這兩個眼神中的含義嗎?可是都與我有關?”

云夢顏不語,將酒杯捧在手中,一飲而盡,卻又是驚訝:“還是桂花酒?”

她抬眼看高暐,高暐卻是細細品味手中的酒道:“這是你的嫁妝,和那些酒不一樣。”他似是在回答上一個問題。

眼看著高暐又倒一杯,云夢顏也忙給自己滿上,好似在搶酒喝,自己的嫁妝不能都讓他喝了,還有就是,喝醉了就不用回答那個問題了。

高暐微微頓住,見云夢顏自己喝了半壺的酒,看向高暐的眼神微微迷離,時不時還傻笑起來。高暐命人收了酒,扶起她,卻聽倒在他懷里的云夢顏喃喃道:“不許!”

高暐問道:“不許什么?”

云夢顏忽然抬起頭,噘嘴看著高暐道:“不許和別的女人喝酒!”

“現在就開始管束我了?”

“我管不著你。”

“那為何如此?”

“我.....”云夢顏開始語無倫次,嘟嘟囔囔的一會兒說桑葚挺甜的,一會兒又要求高暐別把所有的嫁妝都喝完。

高暐抱著她,抬頭看天上朦朧的月亮,微微彎起嘴角,又低過頭道:“那我就當做你是對我有意了。”

永安十五年,皇帝去世,同年皇十子遵遺詔順位登基。皇三子因謀反被押入獄,皇五子褫奪封號囚禁于瑯琊王府中。皇六子因懈怠朝政,降為逍遙王,漸漸淡出廟堂。

宮中曾有流言,皇六子自甘棄權讓位于十皇子,然流言只為流言,更無人能證實,而皇帝在聽此流言,也只是一笑置之,流言慢慢被當做野史記錄在某起居錄中,而其中故事,卻只被一筆帶過:六子無心政事,帝改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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