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生于混沌,善惑人意,喜食人心。
千百年前人界飽受妖物摧殘,無數(shù)生靈被一支判官筆揮毫抹去,尸骨隨處可見。
不過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的人類里也不乏有身具膽識與智慧者,用各自的生命捍衛(wèi)著種族的尊嚴。而那八百年第一個將妖物斬殺的人,便眾生被稱之為除妖師。
除妖師傳承八百年,分布于大地各處。每一個除妖師都配有一把斬妖刀,斬妖刀由妖物脊骨為刀背,流陰鐵為刀身,淬火冶煉打造。除妖師收徒不分男女,卻有一條祖訓名文禁忌——— 終生不能婚配。除非放下手中的斬妖刀,放棄除妖師的身份。眾生疾苦,人心不古的年代中,也不乏有癡情女子為命不由己,可能一去就不復還的除妖師苦守一生。
每一個除妖師一生只收一個徒弟,只有當徒弟能夠接替除妖師的名號時,除妖師才可以退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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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漫山,北界獨有的氣候使得這場大雪已連續(xù)下了好幾天。凜冽的寒風如刀,裹挾著雪花冰晶,不斷割在行路人的臉上。
行路人走在山路上,每走一步就在一尺多厚的雪地上留下一個深深腳印,他身后的腳印延綿了很遠,再遠些地方的腳印已經(jīng)被不停歇的雪花又蓋了上去。
他的年歲并不算大,干枯的頭發(fā)微微發(fā)油,被一條褪色的白破布條隨意束在肩后。濃密的眉毛下堅毅的眼神直盯著前方,緊抿著的嘴唇有些慘白,上面還有些許久未刮過的胡須。
山巖陡峭,壁立千仞。他已不記得自己走了有多久,他的肩上、頭頂上和他背后的長刀上都覆了一層厚厚的雪,他整個人如同跟也被大雪覆蓋了的孤零零的山巖峭壁已融為一體。
唯一能將他們區(qū)別開來的就是———他在不停移動著。
被大雪覆蓋的整座山都是白茫茫一片,而在行路人千夜的身后,那不遠的峭壁上,正有一紅一白兩只狐貍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偷偷跟著他。
白狐毛色如雪,在茫茫雪海中若不是細瞧才能看到的那雙清冷傳神的狐目,只怕沒人能發(fā)現(xiàn)它的存在。一旁的紅狐則身似一團燃燒著的火焰,只不過漫天雪花不停歇的下,加之它又躲在山崖雪堆后,在這嚴冬封山人跡罕至的地方也就不那么顯眼。
兩狐光滑皮毛堪比在北方千金難求的,上等江南織造進貢的蠶絲綢緞,明眼人一瞧就知價值不菲。這兩只狐貍似是不畏寒冬刺骨,伏在山崖上的尾隨動作也不生疏,看起來似乎輕車熟路。
寒風緊,行路人的腳步卻相當?shù)姆€(wěn)。
看著崖下頂風前行的人,崖上的雙狐止了步,眼睛微瞇神情有魅惑之意的紅狐竟用輕柔嗓音說道:“姐姐,我們已經(jīng)跟了他五天四夜,一路下來也沒有休整歇息的處所,這人也不覺得累,也不覺得冷,真是個木頭人?!?/p>
白狐目光注視著崖下人,用清冷女音‘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姐姐,殺了這個除妖師咱們也該回家里休息休息了?!?/p>
聽到這句話,渾身皮毛融于雪的白狐怔了一怔,眼睛看向遠處被大雪覆蓋,在紛飛雪花中幾乎模糊不清的山尖出神,似乎陷入了某些回憶中。眼神黯然。
家?哪里還有家?
那稱之為家園的地方,早已被硝煙籠罩,破碎之鏡自難重合。
這世道人界妖界混戰(zhàn),妖吃人,除妖師殺妖,兩界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除妖師游歷各地以除妖為業(yè),有妖的地方就會有除妖師,而妖若想存活,就只有殺除妖師。同理,人若想存活,就只有除掉妖。
非黑即白的世界,沒有灰色邊界。
一絲悲切神情從白狐眼中一閃而過,而望向崖下之人背影的眼神也變得凌厲決絕。
“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