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那年,我第一次讀《桃花源記》。親眼見,當木舟劃行已經力不從心的時候,穿過狹長的巖壁,突然一亮,豁然開朗。一片巨大的藍色冷不防冒出來,武陵人的心境頓時空闊和清涼,連同我,像炎夏里連干三杯冰汁兒,痛快舒坦。
在接下來的十年里,我也回過幾次桃花源,卻總是磕磕絆絆,不似最初那般順利。原先只需“數十步”,而今已數不清要多少步了。更甚者,蜿蜒的路,盤成一座迷宮,彎彎繞繞。跟著武陵人,我們賊一樣晝息夜行。有時候,掉了隊,找不到路,在月光里恐慌地呼叫,就會引出,隔岸遠村此起彼伏的犬吠。
“嗚嗚嗚”最近天上響起悶雷,又像響在心里。
“唉……唉……”風把雷聲吹遠,吹散,也漾起湖面漣漪陣陣。
這樣的陰沉天,持續了好久,攪得我和武陵人心緒不寧,壓抑難忍。
終于,在此后數星期的某一天,在驚雷狂風威勢達到極點,我竟化作點滴光雨,無需用雙足亦可穿過層層阻礙,抵達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