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
農歷十二月二十九,還有一天就過年了。一年又一年,時間總是在做加速運動。時間總是使人容易忘記,很多小時候的幸福感隨風而去。
對于春節的期盼現已遠不如從前那般迫切,再也找不到那種期盼。
現在過年更多的是回家團聚,卸下工作奔波的疲憊,遠離喧囂,還有與親朋好友們間吃不完的飯,喝不完的酒,打不完的麻將。好像從初中畢業后每年皆是如此,毫無改變眉目,年復一年難以想象。
小時候愈臨近春節,日子過得愈慢,過了小年之后幾乎每天都是熬著度過,小年那天就會不停的問奶奶:還有幾天過年啊。
奶奶總是回答:小孩小孩你別急,過了臘八是小年,過了小年就到大年了。
那時候對小年的記憶不多,它沒有豐富的菜肴,又沒有熱鬧的氛圍。但他是一個節點,過了小年,春節的氣氛就濃了起來。大姑、大爺們、爸爸,會把買好的年貨都開始陸續的運回奶奶家。這意味著我有吃不完的零食,喝不完的飲料,放不完的鞭炮。還有大年三十那天最誘人的壓歲錢。
回家后約上前院的小伙伴,帶上自家的鞭炮一同玩耍。鞭炮的玩法多種多樣,比如將鞭炮扔進易拉罐然后反過來扣在地上。威力小一點的鞭炮會把易拉罐送上兩三米的高度。要是拿出我們買的必殺滑炮,直接就是易拉罐粉身碎骨的結果。記得有一年撿到了個不知是什么鞭炮放過留下的空殼兒,圓柱形有厚厚的紙殼壁,底部是有水泥才塞好的。我們自己搞科研,把各種鞭炮、呲花、二踢腳的火藥倒了出來,裝到里面。還不要命的用鐵釬塞了塞(現在想想都后怕),留好火藥捻找來一塊紅磚磨成適合的形狀把口封住,又用膠帶翻來覆去的纏了幾層。拿著做好得沉甸甸的炸彈,來到奶奶家旁邊的漁溏。冬天的魚塘魚早已經打撈出來只留下露出的黑色土地和面積不大的冰面。將自制的大鞭炮深深的埋在被凍硬的土里,找好掩體五哥負責點火,五哥小心翼翼的點著之后迅速跑過來藏好。火花攢動,“嘭”的一聲巨響,震耳欲聾。冬天堅硬的土地被炸出臉盆大小的坑。成功的實驗讓自己心里異常滿足。回到奶奶家,聽到大人說剛剛一聲巨響,璃都跟著嘩嘩的顫。吐吐舌頭趕快溜走,這要是被發現又難免一頓數落。
為了中午的團圓飯一大家子的從一早開始忙活,幾個大娘從食材的處理,到下鍋翻炒,各有分工。做上一家接近四十口人的飯菜,現在想想也是一件很大的工程。用評書的話就是“八碟八碗,十二個肉菜,四個素菜,有涼的有熱的,有天上飛的,有地下走的,酒是有啤白紅黃,飲料有露露雪碧。” 坐席也有自家的講究,爸爸輩分的男人一桌陪著奶奶;媽媽輩分的一桌,我這輩分的是成家的一桌,未成家的一桌。當然進餐前的一掛吉祥如意鞭是不能省的,一掛萬響的大地紅是最好的選擇,鞭炮在院子當中展開或擺成吉祥的圖案。點燃后趕快跑回屋內,捂住耳朵看著地上紛飛的紅紙削,心里滿是對新一年的期盼。
午飯過后大爺們基本都喝多躺在炕上了,晚飯一般是被略掉的,因為午飯結束也已經要接近下午三點了。從現在起幾個大娘就要開始準備晚上的餃子了。和上滿滿一大盆的面,拌好一大盆的餡。用熱水燙上幾個一分錢的硬幣,包在餃子里圖個吉利。幾個大娘邊包著餃子邊討論著家常理短,談到一些有趣的地方,就會引起爽朗的笑。包餃子時我也會在桌邊圍著,就為了弄一塊面團揉捏,這種樂趣已經好久沒有體驗了。
晚上五點多就開始人民群眾最喜聞樂見的活動—麻將。大人們打麻將我就守在邊上,幫媽媽摸牌,摸得牌好還能得到一塊錢小費,對于當時的我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十點多,麻將收起來開始煮餃子吃團圓飯,灶臺下面柴火燒的歡快,一口大鐵鍋,把水燒的滾燙,下午包好的餃子入鍋。廚房滿是白色的蒸汽,鍋里的餃子起起伏伏,搗蒜聲連綿不斷,歡笑聲不絕于耳,現在想想,這絕對是一場憾人心扉的視聽盛宴。餃子撈出,裝盤,上桌,舀上兩勺蒜醬,夾起,蘸醬,入口,天下珍饈。咬的時候一定要慢,里面沒準就會出現一枚福幣。無論是誰,吃到福幣,都會驚呼一聲然后驕傲的笑著拿出放在桌子上。其他人也會送上祝福,并暗自努力一定要吃到下一個福幣。吃過餃子,等待春晚的最期待的趙本山小品。然后跟著倒計時歡慶新一年的到來。
趙本山已經有幾年沒有上春晚了,春晚越來越無聊,沒有一個節目能讓全家人部分老少的在電視前面一起開懷大笑。春節也越來越無聊,每年都說年味變淡了。但是無論怎么變,春節的團圓是永恒不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