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親娘

總想寫寫我的母親,卻不知如何下手。每每聽到白發親娘這首歌曲,心里頗有感觸,讓我勾起媽媽的一些往事。我不是作家,不是寫手,我只能用我笨拙的筆寫下簡單的事情。

爸媽結婚的時候家里很窮,祖父過逝的很早,父親家里兄弟姐妹又很多,當時人們并不看好我父親和母親,據說我母親家里當時很有錢。一開始,父親和奶奶住在一起,后來叔叔要成家了,爸媽就帶著尚在襁褓中的我搭了個棚。在我3歲的時候,媽媽做了個當時在我們那很驚人的決定,她做了節育手術。當時一般生兩個小孩的家庭才去做節育手術,但是我們媽媽只生了我一個,居委主任在簽字的時候要求我父母考慮清楚了,他們說考慮清楚了。其實,因為我們那時候沒有一個固定的家,做節育手術的人家會有200塊的獎勵,就靠著獎勵和他們賺的以及借來的錢,我們才有了個屬于自己的遮風擋雨的家。

從八十年代后我們那邊基本上都是獨生子女,而周圍鄰居家很少有同齡的孩子。鄰居有個在北京當外交官的女兒比我小一歲,由于父母工作忙寄養在奶奶家。她奶奶和我家是前后排,和我一起上幼兒園。到了上小學的時候,她媽媽來接她了。走的時候,我媽媽去送她的,回來的時候我媽媽邊走邊哭,我們鄰居都很好奇,問她為什么哭,她說:我家乖乖以后沒人一起玩了,太孤單了….那時候我還小,不是很理解。現在想想這件事情,心里別有一番味道。

媽媽識字不多,小學畢業后就不再上學了。她很希望我有出人頭地的一天。那時候我們鄰居那個外交官只要一回家,從巷口到巷尾,排滿了來訪的車子,每天起碼都有20輛以上,很是風光。那個外交官的外甥女在縣城重點中學成績優異被保送上了大學,在那時侯也成為天之驕子,煞是羨慕。所以在我才5.6歲的時候我媽媽就給我灌輸好好學習考大學,那個年代上大學的人鳳毛麟角…..媽媽的灌輸在親戚朋友看來簡直是笑話。我媽媽對我卻充滿信心,當別的小孩子跟在父母后面勞動的時候,我卻在媽媽的監督下看書。我才上一年級的時候媽媽就把別人一直到四年級的書都借回家給我看,讓我自學...我只喜歡看語文,覺得里面的故事精彩,倒背了不少文學,只是數學真的很討厭,更別提說讓一個小孩完全沒有輔導的情況下自學了。

因為我理科一直很差勁,中考的時候考的不是很好。而我們那一片的高中學校又幸運的成了什么重點中學。如果我要上的話,我的成績必須交納4500元的自費。要是不交的話,就要遠離家到別的鎮上讀高中了,而且是不好的。我爸爸有點不舍得花錢,但是我媽媽卻很舍得,一下子就拿錢出來讓我去報名了。在我上高中的三年里,學校的晚自習是到晚上10點的,我怕黑,所以無論寒暑,媽媽都堅持接我。

爸爸媽媽結婚在那個年代算比較晚的,和他們同時代的人一般都有兩到三個小孩,而且都已婚已育,在家享天倫之樂。快三十歲的時候還是單身,媽媽很著急,可也沒辦法,到處逼著我相親。一次我回家,到樓上去,看到一個箱子里滿滿的全是布鞋,我問她做那么多鞋子干嗎?她說給我將來懷孕的時候穿,這樣對腳會很好,那時候我還沒男朋友,我說你做得太早了吧,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呢,她說趁現在還會,眼睛什么還好,先做好準備。還有一次,人家剛有了寶寶的人家在弄什么沙做枕頭,她也去搞了,說給我將來寶寶用了,小寶寶睡這個很好。我暈。不過媽媽這樣做,讓我真的很有壓力,可是看到她那樣,我心里真的很難受。

媽媽最大的樂趣就是喜歡炫耀。小時候我成績很好,她逢人便說,那時候我是我們那一帶小朋友的學習榜樣;小學六年級,我作文獲獎了,我媽特地炒菜還叫來親戚來家里吃飯慶祝;上初中的時候,當班長,媽又很高興,到處跟人家說,好象我真的離上大學不遠了;上高中那會,一次在學校里主持節目,被我家鄰居到學校里送貨看到了,于是告訴我媽媽,我媽媽開心死了,只要學校里廣播響起,她就告訴人家那是我在廣播(我家與學校一墻之隔)批,其實那不一定是我;我上大學得獎學金了,暑假通知到家里了,媽媽把那個放在樓下大廳最顯著的地方,讓來我家的每個人都看到;后來我工作了,每次給她買衣服了,她都穿上去到處到鄰居家給人家看,每次捎東西回家,她都埋怨我說亂花錢,有時候我回家包里空空的,她趁我不在翻翻,要是看到沒東西,又覺得很失望;某年生日那天,我給她一個大紅包和一個戒指,她一輩子沒穿金戴銀的,平時都不舍得帶,過年走親戚的時候,戴在手指上炫啊炫…….以前我很討厭她炫耀,總是怪她,但是現在想想,也許向別人炫耀我是她最開心最得意的事情,我就她一生的驕傲啊。

絮絮叨叨寫了這么多,到今天我都沒回報媽媽。真的很慚愧,也許此時,她又在擔心我的將來,也許此時她又在欣賞我買給她的那些不值錢的東西,也許此時她又在惦念著我………

“你可是又在村口把我張望,你可是又在窗前把我默想,你的那一根啊老拐杖,是否又把你帶到我離去的地方娘啊,娘啊,白發親娘,兒在天涯你在故鄉。娘啊,娘啊,白發親娘,黃昏時候晚風已涼回去吧,我的娘回去吧,我的娘,兒不能去為你添一件衣裳娘啊。娘啊,白發親娘。你可是又在夢中把我掛念,你可是又在燈下為我牽腸,你的那一雙老花眼,是否又把別人錯看成我的模樣,娘啊,娘啊,白發親娘,春露秋霜寒來暑往。娘啊,白發親娘,朝思暮想淚眼迷茫,責怪吧,我的娘責怪吧,我的娘兒想你卻不能去把你探望,娘啊,娘啊白發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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