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過頭對于沈微講來,是家常便飯式的高頻率事件,爾后的遲到也不是什么陌生的情況。從被窩里鉆出來,看著床頭形同擺設的鬧鐘,有那么一瞬也會生出這樣不爭氣的懈怠,索性就罷課了,但也只能想想而已。還是要穿戴洗漱,迎接責罰。
任何行為一旦落成習慣,潛意識就會接受這種慣性,所謂的懲戒也就不如原先般抹不開面子自顧自難受了。然而,所謂的懲戒似乎也只是警告的成分居多。真正落實起來,無非也就是罰站勸說那樣簡單的事。
對于習以為常的某人來講,又有什么值得痛苦的地方呢。
匆匆收拾完出來,想著盡早趕過去或許能減輕罪行,也好為下次再犯做鋪墊,自然忽略了桌上的早點以及下面壓著的紙條,“記得早起,不要再遲到”,這樣的話,似乎沒有奏效的時候,而桌上那些布好的早點,放在以往來講,怕也是同樣的命運。
沈微常想,只要不是什么不可挽回的錯誤,就不要過于計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做人何必有那么多方方正正的原則。有這樣想法的人,要么心善要么就是經常犯錯。顯然沈微算半個前者,半個后者。
趕到學校門口的時候,一眼望去,校園里走動的人已是寥寥無幾。看門的大爺像是識了她的模樣,連學生證都沒查,就開門放了她進去。
沈微所在的學校也有令人頭疼的早早讀、早讀,上面的明文規定不準有這樣的安排存在,可總也抵不過老師們一通臨考容不得懈怠的勸說。如此大多數人,也會因著那樣長遠的考慮,默認了學校的安排。
像沈微這樣不情愿的小團體,也只能毫無反抗的隨了大流。于是表面民主實則強制的早早讀、早讀、晚自習也就這樣被頑強的延續了下來。
沈微進校的時候,還是一副羞愧,扭扭捏捏的小媳婦樣,但心里卻是絲毫沒有悔改的打算。至關重要的睡眠與那微不足道的懲戒比來,取舍似乎不是什么值得猶豫的事。
估摸著是早讀的時間,教學樓里傳來此起彼伏的讀書聲。相比于以前來講,遲到的時間倒是有縮短的趨勢。沈微小跑到二樓,有些微喘。本來就沒有抱什么僥幸心理,但看到在門口“站崗”的班主任,心里還是有些發怵。
被發配到這所二流學校的班主任,曾經也是某所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多少有點失意的,但也因著是家鄉的緣故,不至于那么委屈吧。
沈微站了一會兒仍舊沒有被“請”進教室的趨勢,想來這次的罰站又是在所難免了。本來這項“懲罰措施”并沒有被列入學校的明文規定。有一次沈微遲到了,正想著走進教室,好巧不巧被來巡視的教導主任兼數學老師發現了。
教導主任偏是那種有點實權非要落實的人。他覺得沈微的這種行為已經嚴重影響到其他同學的學習,不懲罰不足以“平民憤”。才制定出這樣的規定以示懲戒,于是所謂的罰站也就這樣被“效仿”了下來。
效果,或許對于其他人能見成效,但對于沈微呢,或許僅僅和她的鬧鐘一樣,只是件擺設而已。
在畢業沒多久的班主任身上,那些老牌老師的古板老套似乎還沒有深入骨髓。這樣的小錯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對于屢教不改的沈微來講,這樣的容忍怕是沒什么立場的,也實在不可以一再網開一面。不然威信何來,如何服眾。
沈微認命的落實懲罰的時候,班主任心里還是有點安慰的,這樣“乖巧”的學生,不至于像那些死不認賬,不給老師面子,讓老師下不了臺的學生,好多了去吧。轉過身,看著教室里,另一張空著的座位,無奈的搖了搖頭。
沈微還沒有完全睡醒,腦子里還是一片混沌,殘余的夢境,還時不時侵擾。顧晟禾站在身旁的時候,也只是感覺身邊多了一個人,抬頭看了一眼,才知道是顧晟禾,也是沒多大反應。只是那個少年,嘴里哼著的熟悉旋律,提醒了他的存在。沈微才奇怪起來。顧晟禾,也會遲到?
哪怕再小的事只要在心里泛起了漣漪,就會慢慢擴散開來。即使有那么一點的好奇,也會想知道事情的起末。那樣的好奇心,輕輕撓著心里最柔軟的地方,有著些許說不出的難受。
縱是沈微這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顧晟禾的大名也是如雷貫耳的,加上初中時的校友,不過這樣的關系說起來也只是無關緊要的存在,可是想想總歸是有一絲牽連的。
若有一天談來,和別人說起“他呀,以前和我一個學校的呢”這樣的話,也能引出別人的羨慕,覺得自己擁有了別人不曾擁有的東西那般歡喜。也只是小女生小小的遐想,這世間美好的人或物,誰能置身事外,大言不慚說不愛,不想擁有。
但對于沈微來講,這樣的想法,也只是偶爾偏離軌跡的浮想聯翩,實在沒必要懷有怎樣怎樣的期待。不過想來像顧晟禾這樣優秀的學生,也會犯這樣低級的錯,心里也會邪惡的稍稍平衡。
兩個人站了倒是沒多一會兒,下課鈴便響了。班主任終是沒說什么,徑直朝辦公室走去,也只是因著那個人不好說教,厚此薄彼難免還是會有一點的,光明正大的表現出來,恐怕也會不妥。
顧晟禾經過身邊的時候,也有那么一瞬的失神,漫散開來淡淡的清香,說不出的味道,在空氣里慢慢打著轉。
02
上午的英語測驗是每周的慣例,逢星期三上午就有一次。教英語的老師偏是個更年期大媽,但因著極高的教學質量,被一些人厭惡也被一些人喜歡著。私底下也被“大媽”“大媽”這樣的外號指代著。
沈微對英語不感冒,總有著莫名其妙的偏執,認為堂堂中國人費心費力去學一門外國語言,顯得可笑且荒唐。
年少,也許都有過這樣或那樣傻氣的愛憎分明,等到長成旁人期盼的模樣時,也就變得同他們一樣麻木起來,屈服于這世俗的條規,舍去那些曾經拼命守護的堅持,用這世界需要的姿態存活著。
那么成長說起來,是件好事還是壞事,終是不可避免的。若是都存有那樣澄明的心思,所有的一切簡單明了開來,喜怒哀樂,嗤笑怒罵,不用去猜,不用去遮,不用去裝,那么我與你,你與她,永遠只是單調的個體,永遠只在擦肩中微笑致意,永遠隔著一條街不敢見面。
人生,也總需要一些冒險,去證明,活著,其實很精彩。
卷子發下來的時候,沈微照舊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也是怕了“大媽”的絮叨,從小小的測驗扯到世界毀滅,任誰都會覺得冗長不耐煩。
沈微近期的表現卻讓"大媽"有了優越的成就感,雖說不是什么“大躍進”,好歹也超過平均分,不用扯班級后腿了。
“大媽”似乎對誰都抱著莫大的希望,尤其是沈微這種平常不太吭聲的“乖乖女”,看起來就一副需要關懷的模樣,自然受到了“大媽”不同尋常的照顧。
大概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腦子一片昏昏沉沉,看著字母就頭疼的排斥。所幸題目不是很難,倒也沒什么壓力。但等到“大媽”快要宣布時間到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完形填空和填寫單詞都沒做,沈微在做的時候壓根就沒考慮到時間限制的問題。
等到感覺有人停在沈微旁邊收答題卡和答題卷的時候,也是手忙腳亂的想多填幾個拿分。
等到看到另一張卷子的答案擺在眼前的時候,想著不被訓導,才瞄了一眼,填了答案,也在答題卡上改了幾題。
沈微慌忙填滿了空檔,抬頭才發現是顧晟禾。心里莫名的竊喜起來,顧晟禾的答案,想來那是十拿九穩的。也不曾想到,他為何要幫助自己,雖然剛才的動作也只是細微的傾斜了答題卷,答題卡也像是手里拿不下才“露出了大半個身子”。
但總歸答案還是被看到了。
下面的兩節是沈微比較有興趣的語文,相比而言,語文算是容易的一項科目了。學著既沒有“負罪感”,也不像理科那樣倒騰半天運用n多公式未必能得到答案,語文答案基本上瞎掰掰,總能答到點子上去的。
袁景涼轉過身來和沈微說話的時候,也是晚自習的痛苦時光了。袁景涼算是沈微的同桌,但自從安排坐到一起,說過的話沒有超過十句。
沈微向來不是活躍氣氛的人,袁景涼屬于那種不受管平常也不刻苦但成績卻能拔尖的奇才。沈微總覺得袁景涼身上有種特別的魅力,仿佛不管身邊怎么動蕩,都能有安心做自己的定力。
袁景涼的問題很莫名其妙,她問沈微,“你和顧晟禾什么關系呀?”沈微差點要笑了,還是很正經的回答,“沒有關系。”袁景涼顯然誓不罷休,像是發現了什么大秘密的小孩,忍不住要和身旁的人分享,得意洋洋的宣布她看見顧晟禾把答案給沈微抄的事實。
倒是沒想到袁景涼將那個細微的動作看在了眼里,對于離沈微最近的袁景涼,似乎看到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沒想到也會放在心里。
沈微這一刻終于發現,原來拽拽的袁景涼也很八卦。
哪怕沈微拼命否認,袁景涼還是一副認定兩人關系非同尋常的模樣朝沈微曖昧的笑了笑。沈微想,難道不可以是同學之間的友愛互助嗎?
但有些人有些事總歸不一樣了。比如袁景涼,比如袁景涼與沈微的關系。后來沈微有時候也在想,只是簡單的幾句話,怎么發展到后來兩個人的密不可分。
那時候的自己,在袁景涼看來,只是一個偽乖乖女,明明心里那么多抗議偏偏還裝成欣然接受的模樣?!澳悄銥槭裁催^來和我說話呀”沈微得意的模樣,好像得了莫大的便宜似的。袁景涼才回過頭,朝她笑了笑,“只是想挖掘一些故事而已”。
這樣的回答,沈微氣極了,但念在挺著大肚子的得意小人,以及旁邊保駕護航的某人,才作罷。這時的沈微從來沒想過,原來自己也可以這么幸福。
那些光不經意地照耀,也會引起想入非非的胡亂猜測,那個自己都不愿面對的模樣,會不會被一個人,藏在心里,扯著他的喜怒哀樂。有沒有那么不自量力的一刻,丟開那些自知之明的限制,去幻想——
我渴望的,我期盼的,我愛慕的,都將一一得到。
03
周六可惡的補課就像怎么掙扎也逃脫不了的噩夢,但早早讀早讀取消,這樣的補償,在安排滿檔的學習時間里,倒是不錯的恩賜。起碼對于沈微講來,遲到的可能性大大打了折扣。
課也是連著安排的,一般情況下,只是講講試題,就一晃過去的時光。
“大媽”捧著答題紙,吩咐課代表往下發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甚是不佳,“大媽”是心情全寫在臉上的最佳典范,心情好的時候就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樣,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是一副山雨欲來的模樣。
沈微拿到答題紙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大媽”習慣把答題卡的成績連同答題紙的成績一起寫在答題紙上,兩項相加得到總成績,再謄到記分冊上。沈微沒想到自己的成績達到了全班倒一的程度。
“大媽”有個特殊的記號方式,要是得了第一,就在分數后寫上一,后面加個向前的箭頭,要是倒一,后面跟的就是向后的箭頭。很明顯,沈微的分數后面標的就是“一”和一個向后的箭頭。
估摸著這次的整體成績不理想,“大媽”又似乎認定了是班級里的學習氣氛浮躁,圍繞著要端正學習態度為主題,開始了她的長篇大論。
沈微平常也不是好勝心強的人,對于她來講,成績能混就行,這個能混的范圍,也只僅限于不是倒數幾位。
但現在,這樣慘不忍睹的結果,饒是再怎么滿不在乎的人,心里也是極不舒服的。
講臺上的“大媽”依舊滔滔不絕,用“某些人”舉例的時候,沈微明顯感覺到了“大媽”眼神的壓迫。理虧得只好把頭埋得快要和桌子親密接觸了。
袁景涼遞面紙過來的時候,沈微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遨游,盼著這樣熬人的時光,趕快過去。袁景涼捅了捅沈微,沈微才回過神來,接過面紙。面紙上畫了一個拿著一把大刀,站立的“小強”,沈微差點笑出了聲。
抬頭看,旁邊的人,也是一副正襟危坐認真的模樣。才想著,自己明明就偽裝完好,就算埋頭,在別人看來,也只是大道理聽著無聊得一種無聲的抗議。畢竟自己也算不得那樣,無可救藥的差生。
沈微低頭往桌上一看,答題紙明顯偏向了旁邊袁景涼的領域。那個恥辱的分數以及記號早就被袁景涼一覽無余。
后來想想,那一剎那的感覺,也只是被看破的尷尬。像是自己一直拼命掩飾嚴實的秘密,無意間被別人知曉,帶著善意安慰,但在自己看來更像是施舍,那樣無法接受。
或許我們都有這樣別扭的時候,明明很需要幫助,卻還是硬撐著裝作能耐的模樣,推去那些好意的安慰,漠然的笑笑,說“我很好"。要在這個世界同情自己之前,昭示天下自己的堅強,要在世界看穿自己之前,在心里壘好一道又一道圍墻。
所幸這樣無趣的補課也就差不多一天的時間,所幸這樣的訓導再長也只是花了大半節課的時間。待到講完試卷,才悲劇的發現原來大多數答案,是最后關頭參考別人答案改錯的。
那么心里會不會有那么一點阿Q的安慰,雖然得了倒一的稱號,但是自己的水平不是處于那個層次。那么心里會不會有那么一點后覺的后悔,當初何必輕信了他人。
到底是怎樣在那些難熬的時光里匍匐前進,完好如初的全身而退,以至于更加堅強的呢?多年后想起也會莫名的詫異,想起那些不甚光明的時光,竟有些說不清的懷念。
放學的時候,天已經微暗。沈微收拾好準備起身,袁景涼碰碰她,說一起走吧!有時候我們走過一段荒蕪,才迎來一場花開,然后受寵若驚,但那些近在眼前的艷麗,有沒有一抹入了你的眼,銘刻于心,感激不盡。
九月的天微涼,沈微卻覺得心里有團暖氣,慢慢向身體四周擴散,那些沉睡的感動,蘇醒開來。很多時候,我感動的不是你讓我的生活多絢爛,而是你讓我的生活不寂涼。
一路上似乎沉默居多,就算交談,也只是寥寥幾句周圍人的八卦?;氐郊业臅r候不算晚,桌子上有留的晚飯,還冒著熱氣,依舊是不變的菜色,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厭倦。
想來隨意慣了,生出這樣的情緒,聽來覺得可笑。她能要求什么?從來好的壞的,一股腦涌向她,連掙扎的機會都不給。她也是可憐她,可憐自己,落得這步田地。
趙秋萍從房里出來的時候,沈微已經吃好了飯,洗好碗收拾好一切,準備回房。趙秋萍依舊話不多,沈微也知道從什么時候,所有的幸福被擊得粉身碎骨,無法挽回。
但兩個人卻像約定好了般,絕口不提。也對,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必說出來讓彼此難堪。
晚上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夢里紛繁的場景,明明都是些熟悉的人與事,卻偏偏是與現實截然相反的情節,想用眼淚博取同情,卻發現擠不出一滴眼淚,看著漸行漸遠的人群,想挽留,卻被困在原地,說不出一句話邁不出一步。
04
第二天的假日雷打不動的用來補覺,看書,回憶些無塵的歲月。有時候也詫異自己哪里生來這樣的勇氣,愛恨情仇再走一遭,好的壞的再回味一遍,然后在現世看似安穩的生活里,扯出些感傷,但總歸沒了當初要死要活的抵抗。
沈微在這個鎮上也沒有什么可以約好逛街,游玩的伴,似乎生活理所當然的無趣??墒窍裆蛭⑦@樣懶得連呼吸都嫌累贅的家伙來講,這樣的孤獨并不算得上什么悲涼的事。
大部分情況下,我們看那些相比于我們不如意的人,都帶些許同情的目光,我們總以為他們不幸,可是真正的幸福,又是用什么去衡量的呢?
金錢換來安逸的生活,感情換來溫馨的生活。每個人要的不同,自然選擇不同。而那些違背常理的選擇,我們又憑什么去苛責呢?今世不同的結局換來生不同的開始。
后來逐漸依賴手機電腦帶來的便利精彩,回過來頭來想想,以前那些類似古猿人的生活,不也就不顛不簸的晃成了過往嗎?
那么,那些現在擁有從前不曾擁有過的,又有什么放不下丟不起的呢?就算失去,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哭笑自如,談說無常。
周而復始的周一到周六無趣的生活輪回,似乎永遠沒有盡頭樂此不疲的行進著。
唯一值得期盼的月末兩天假,也變得微不足道起來。不同的是午飯,晚飯食堂終于也不是一個人的身影。
袁景涼坐在沈微旁邊,從沈微碗里夾走自己喜歡吃的菜的時候,看起來明明就像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不經別人的同意就隨意拿走自己喜歡的東西,然而這樣的行為偏偏沒有讓沈微生出一絲的厭惡,連那么一絲的不情愿自始至終也沒有出現。
可是,兩個人的關系,當真已經這么親密了嗎?
可是,兩個人,脫離“陌生人”的時間,似乎也不足以培養出那樣深厚的感情吧?
兩個人也并沒有經歷過什么生死不離棄的事來深刻這段感情。不是嗎?
無論友情還是愛情,終須因一個緣由深刻不泯。難道當真,會因著那么些眼順或好奇,就可以對一個從前不相干的人真實相待?
可是想想,感情似乎也是個講不清道不明的糊涂事吧。既然對一個人放下了情感,為何不去爭取一段相守。相遇不容易,看對眼更不容易。
午休的時候被班主任叫出去談話,心里的疑云一團一團的繞著,讓班主任注意到自己似乎除了遲到便沒有其他的方式了吧。
可是近來的自己,也沒有什么遲到的記錄。
后來才知道是前天的值日忘了。可是那個與她一起值日的男生似乎也太小家子氣了吧。
班主任顯然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這個真理的最佳踐行者。所以放學后的值日,安排的都是一男一女。其實打掃也沒有什么勞累的地方吧,明明就是一個男生就可以完成的工作量。就因為這個打小報告,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吧。心里還真是無奈得很。
于是晚上只好被迫留下幫助當天的值日生。想來這樣輕的懲罰,班主任也是認定了那個男生的過于計較。
男生沈微倒不是很熟,不過他的死腦筋倒是常有耳聞。也曾看到他和數學老師因為一道題目爭論不休,讓數老下不了臺。
其實想想,我們都有自己的堅持,難免有一天會與這世俗的框框架架磕磕碰碰,有時候適時的隱忍與退讓,對那些激進的堅持來講,未免不是一種保護。
熬到晚自習下課,才知道今天的值日生恰恰是袁景涼和顧晟禾。
中午的事,沈微沒有和袁景涼說,被問及的時候,也只是含糊過去。偏偏袁景涼找了一個理由先行離去。走的時候,沈微明明看到了袁景涼嘴角的壞笑,或許還帶些幸災樂禍的意味。果然再強悍的女人,也免不了八卦。
沈微看著袁景涼離去的身影,外面的天色微暗,和那個人同處一室居然覺得莫名的壓抑。
沈微瞄了瞄正在悠閑擦黑板的某人,丟開那些被攪渾了的思緒,剛想去墻角拿笤帚準備掃地,顧晟禾的聲音,從前方飄來,“和我在一起,就這么可怕?”
好吧。其實言情小說里經常出現這樣的橋段,霸氣的男主,在心愛的女主面前,很受傷的問一句“我有這么可怕嗎”。
生活不是言情,言情來源于生活。
沈微深深地感受到了這一點。也只是有點不自然而已,倒沒有上升到恐怖那樣的境地。但這樣的話只能放在心里,一個人慢慢自我克服。
沈微只好像無數矯情的女主,回答句“沒有”,還要裝出很輕松的口氣。前面的人似乎沒有什么可以很受傷的地方吧。
她這樣的小角色,幾年前就被定義為不自量力的存在。
她把那些好的壞的,都一并丟在了過去,偶然想起,也覺得像是聽了旁人的一個故事,放下某些微弱的悲喜,朝現在的自己微微笑,說我很好,真的很好,誰都不要打擾。
05
出來的時候,看見袁景涼在轉角的樓梯處,靠著墻,手里捧著一本書,似乎樂在其中。
待到沈微從身旁走過的時候,才抬頭看了一眼,收起書,走的時候,還意猶未盡的朝沈微背后看了看,沈微只好無奈的告訴她,顧晟禾留在后面鎖門來了。
袁景涼顯然不是見好就收的料,末了,還像抓住沈微小辮子似的,得意地說了句,“哎呀,我可沒有找他喲”。
很是欠扁的語氣,但也念在,她等了自己這么長時間的份上,不與之計較好了。
同行似乎也沒了先前的尷尬,袁景涼正滔滔不絕的講著剛剛言情里看到的橋段,無非就是男主的深情款款,女主的甜蜜幸福。
那時候的自己不是也信過的嗎?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最后會幸福落幕。那些自己全力愛過的人,也終有一天會被感動,自己終有一天會被接受。
但,愛情,從來都不是天道酬勤。付出越多,收獲就越多,也僅僅是用來溫暖別人的故事。
然而,現在的自己明明也是稚嫩的年紀,為何,心卻蒼老得瀕臨死亡。
回來的時候,看見趙秋萍坐在客廳里,手里織著帽子,是攬來的活,利用空余的時間賺點外快。
似乎心神不寧的樣子老是織錯,拆掉重來??吹缴蛭ⅲ欧旁谑掷锏幕睿瑔柫艘痪洌霸趺催@么晚才回來”。
沈微淡淡的答了句,“和朋友聊了一會天”。
趙秋萍頓了一會,才說道,“現在這種緊張的時候,不要亂交什么朋友,安心學習就好了”。
沈微聽了也只覺得好笑,好像全世界只有她沒有資格這么說自己吧。心里有種聲音拼命的想出來,明明很想反駁,落得今天這樣的地步,到底是誰的錯?
那些本應該屬于自己的幸福,是被誰硬生生的毀了。
可看著趙秋萍鬢角的白發,沈微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
每個人只要做錯了事,終會有報應的,那些可恨的人,終會落得這樣或那樣的結局,但無論什么樣子,都不會是幸福的。
可是那些受到牽連的人,上天可不可以給點補償,給自己一個朝正確方向走去的理由。
日子似乎也就這樣順其自然地走了下去,偶爾的遲到,偶爾的訓導,偶爾的出色,偶爾的表揚。
但終究沒有以前那樣孤寂了,袁景涼經常會帶各式各樣的吃的玩的,受益人當然是沈微,這樣的日子,未必不好。
起碼,那些遺失的幸福,還能有一些回來找她?;蛟S,那些幸福比從前的更真實,更牢固?,F世安穩,沒有什么再可以動搖的時候,一切就會塵埃落定,而我們就會沿著幸福的軌跡,慢慢地走下去。
十月中旬的時候,學校打算舉辦一場冬季運動會。本來像沈微他們這樣的高三學子是沒有機會參加的,但校領導不知道怎么想的,特赦高三學生可以參加。
沈微向來對這種事沒什么興趣,所謂的重在參與,也只是浪費精力而已。沒想到,班主任公布名單的時候,竟然有沈微的名字。
沈微發誓,體育委拿報名單來咨詢沈微的時候,沈微連頭都沒抬的一口回絕了。
上報名單上有沈微的名字,也太奇怪了吧。
等等,會不會是旁邊某人的惡作劇呢?沈微看向袁景涼的時候,袁景涼心有靈犀地擺出無辜的模樣。
想來對這樣的事,袁景涼這樣的家伙應該是不會否認的。所以參加八百米長跑這樣的事也算敲定了,沈微那滿腔的不情愿,只好低調的藏了起來,要是不同意反對會不會被扣上不愿為班級出力的帽子。
想想八百米似乎也不是什么遙遠的距離,咬咬牙也是能堅持到終點?;蛟S不負責任講來,要是沒跑完,旁人也會念著你的參與不去多苛責什么,大不了就當鍛煉了一次身體,何必放太多的感情下去,去糾結去抗拒,我們這一輩子,總會遇到自己不想接受的事,可它明明就發生了,在那里逼你妥協,如果有一天覺得真的無能為力的時候,別再掙扎,留點力氣重新出發。
從另一方面也因禍得福省去了晚自習的時光,白天的課程完結后,報名參加的學生去操場上訓練一段時間,然后可以提前回家休息。
袁景涼知道后直呼后悔沒有報名,沈微看著袁景涼悔不當初的模樣,像極了一個小孩子。
在我們的生命里,總有一種人,有兩種模樣,一種在他們面前,一種在他面前,因為相信,所以輕易卸下了好不容易穿上的偽裝,如果你身邊有這樣的人,請珍惜,哪怕真實的那個他有種種缺陷,也別躲開,因為對他們來講,找到一個人分享真正的自己,其實很不容易。
沈微班上有三個人參與,一個女生八百米,一個男生八百米,一個跳遠,比賽的項目一般是自己挑的,要是一個項目實在沒有人報名,體育組那邊就會下達通知,要班主任同一些學生協商換項目,結果沈微班上沒有人要調動。
沈微倒有點慶幸,八百米偷懶還行,其他的短跑不好渾水摸魚,其他需要技術含量的項目,沈微只有“敬而遠之”的份了。
晚飯過后操場集合看見顧晟禾也不是什么吃驚的事,要是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男生八百米。
沈微記得初中的時候,他對這些事根本就不感興趣,準確來說,他不是很擅長體育,但因著尖子生的緣故再加上他家里和校長的交情,所以就算再不怎么不擅長照樣最后能及格。記得那時候男生流行打籃球,身邊總有女生犯花癡說那個誰誰那個動作有多帥。
沈微不喜歡運動型的男生,尤其聞到男生運動后一身汗味,沈微是極其厭惡的。以前被身邊的人拉著去看誰誰的比賽,總是能躲就躲。
顧晟禾似乎沒變什么,總是一副對什么都不關心的模樣,身邊也沒什么親密的伴,好像這世間沒有什么能在他的心里激起波瀾,喜的悲的,靜的鬧的,善的惡的,仿佛都與他無關。偏偏這副模樣,對某些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