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如果也算是作品的話)存在較為大量的二次設定與偏離原設定的情節,請謹慎選擇閱讀。
以下角色在本作品中可能存在角色崩壞,請謹慎選擇閱讀:
徒云 蛇穴丸(嚴重!)
徒云 八尾呂智(較嚴重)
鹀 黑巫鳥
【Ending】
八尾呂智猛然察覺到了一股異樣的氣息,隱隱透露著一種獵人的興奮感與殺氣。
“現身吧。”不自量力,八尾呂智默想。
“不愧是,修行了千年的大蛇。”宛若幽靈般飄來,從八尾呂智身后無聲無息地突兀現出一個人類。祂穿著一件窄小的紫絲連帽衫,大腿套著上大下小不過膝的淺紫燈籠褲,帽子含住頭發在臉前投下一片暗影,不能細辨其五官為何模樣。
“果然是你。”八尾呂智微微笑道,帶著三分輕蔑。有這股腌臜氣味的人,非此小兒莫屬。方才緊緊握住劍柄的五指漸漸松弛。
“這樣才對。我本無惡意,何必沒見面這么不友善呢?”面前的怪家伙強笑了幾聲,“大蛇還真是敏感脆弱,外人不分善惡都斬之為敬。”語罷,祂又哈哈大笑幾聲。
“你一乳臭未干的雛兒今兒翅膀硬了輪到你騎你爺兒頭了?!!”八尾呂智眼眸中焰火跳躍,未松開的五指拉出蛇叢劍,旋風般襲向那人。
紫光一閃,八尾呂智的劍刃只斬開了空氣。
“別發脾氣嘛……你殺了我就聽不到好消息了。”
八尾呂智哪聽得進祂那腔調咿咿呀呀的怪音,沖上去又是一刀。
自然又被避開了。
“好了好了,不玩了……”那人好像是邊忍住笑邊把話說出來的。此時祂的位置與八尾呂智僅僅幾步之遙。“你要斬我就斬吧,這次我不躲了。”語氣中透著膩煩與輕蔑。
“你想干什么?!”八尾呂智怒吼。祂把紫光繚繞的蛇叢劍架到那人頜下。如果這潑皮再廢話,一劍斬了,他默默發誓。
“還是如此謹慎啊……這樣對同族可不好吧?對吧,我的,八尾呂智?”暗影下的面容露齒而笑。
八尾呂智沒有斬下去,祂迷惑了。
“你什么意思?”
“我們,現在是……”那人的紫衣服下竟鉆出一條暗綠粘滑的尾巴,層層鱗片閃著詭異的寒光。那條尾巴甚至還漸漸變長,將呂智與面前的怪物纏到了一起。“‘同伴’了哦,八尾呂智。”
八尾呂智第一次有遭了晴天霹靂的震驚感。
人類居然可以如此不可理喻,殘酷,變態,瘋狂。
祂記得那條尾巴的主人是誰。雖然其人的真名業已模糊。
但是,此時……
事實即它的原主人已死于面前此“人”手下。
【Stage 1】
鹀家的小屋的客廳中點了一團爐火,昏黃火光打在木墻上,勾出木質駁亂的暗紋,簡陋中別有一番神秘的美韻。這家里的四人正在爐光中進行著晚聚的日常,活有點“爐邊談話”的樣子。鹀家沒有電器可用。
黑巫鳥背對著火爐坐著,黑暗中的面容平添幾分不可捉摸。頰赤蒿雀兩個弟弟坐在祂的對面。蛇穴丸難得也在,祂屈臂搭在黑巫鳥的椅背上,一手撐著臉頰,一言不發。
“給個提示,用達布定理。”黑巫鳥有點不滿意地說,“這可是入門級別的啊,我以為你應該在十分鐘前就qed.了呢,”黑巫鳥看著蒿雀說,隨即掃了一眼頰赤,“你嘛……可別再問我達布定理是什么。”
“哼。”頰赤放下手中筆紙,耷拉著雙手倒向椅背,“別總用你的標準逼著我啊……還是在我討厭的數學上。”
蒿雀焦急地撓著頭,“啊,對不起!我已經進行到關鍵步驟了!!!”
黑巫鳥語氣中的不滿更加深重:“夠了夠了,今晚怎么回事,一個公式都寫不出來。不講了,數學課到此為止。”黑巫鳥嘆了一口氣,“還很早啊……該上什么好呢?”
“不如不……”頰赤升到喉嚨的“上”字被黑巫鳥瞪了回去。
蒿雀則低頭不語,不知是不是還在自責沒能達到巫鳥的期望。
黑巫鳥轉頭,火光這時才打亮祂的面容。“你意見如何?”
“啊?”蛇穴丸有些不知所措。鹀家的例常晚聚實質上就是三個人的課堂,祂們的談話內容對蛇穴丸來說堪比天書。祂之所以會參與,半是被黑巫鳥脅迫,半是來解悶的。
“我哪有什么意見吶,不管你們說的什么對我來說都差不多啦,反正又聽不懂。”
“那就講講你聽得懂的吧,”黑巫鳥早有準備般從手邊的書垛中抽出一本褐皮線裝書,沒有書名。書頁翻動,發出流水般的“嘩嘩”聲。“好久沒上我最喜歡的歷史了吶……”
不知過了多久,頰赤蒿雀都離開了課堂,唯獨主仆二人還毫無倦意地留著。蛇穴丸不僅僅在聽講,連祂的眼前都在再歷著巫鳥口中的歷史——對祂而言,即是往事。舊時樓臺,劍拔弩張,強梁霸道,幻滅無常。歷史與祂的親身所歷仿佛兩條平行線,作為親證者與聆聽者的祂便站在怪異的交點上,體驗著一種特殊的趣味,奇異而不可知,欲辯忘言。
不得不說,這家伙雖然狡猾,也狡猾得有可以欣賞的一面,蛇穴丸在心里評價道。
“呼……好像挺晚了呢……”黑巫鳥綿軟地打了個哈欠,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把手中的線裝書蓋在大腿上。“你可比我弟弟們學得都好啊!以后有興趣繼續進修嗎?”
“也未嘗不可吧……”蛇穴丸答道,祂似乎還沒聽夠。“今天再多講講嘛。”
“再講這本書都快講完了,”黑巫鳥拒絕道,“再說我也累了。”祂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眸一轉,落到蛇穴丸的瞳中。“不過,我倒想聽聽‘你的’故事呢。說說如何?”
“早已在之前講得一干二凈了啊。那些故事……你又不是沒聽過。”自己的故事……全然的失敗,蛇穴丸不愿回味那份苦澀的陳釀。
“哪有一干二凈?可發掘的太多了。”黑巫鳥頓了頓,接著說,“那我問你,你殺過人嗎?感覺怎樣?”
“?!”
真是黑到骨頭里去了,蛇穴丸在心里咒罵。
“當然沒有!我哪有你那么罪惡滔天,以取人性命為樂!”
“哎呀,可惜了。”黑巫鳥側過身,單手撐著頭,顯出一份愜意與慵懶的神態。“沒有好故事可以聽了呢……”祂轉頭望向火爐,焰舌在祂眸中跳出神秘的舞姿。
“說不定以后有機會聽到吧……畢竟另一只大蛇可殺了不少人呢……哦不對,還殺了不少妖怪,要不尾巴怎么這么多呢……”
“閉嘴!”
【Stage 2】
爐光與暗夜依舊,只是聽眾少了兩人而已。
如今的“歷史課”進度已大大超過頰赤甚至蒿雀的知識范圍了。蛇穴丸卻毫不吃力甚至有點享受。
畢竟祂很久沒別人聽故事、給別人講故事了。
“吶,今天想聽些什么呢?”黑巫鳥率先發問。
“正史都翻來覆去聽了好幾遍了啊……講講稗官野史什么的吧,那些東西有時反而更加真實呢。”蛇穴丸這回沒有站著,而是挨著黑巫鳥坐在同一張椅子上——“給好學生的小小獎勵”,黑巫鳥是這么解釋的。但是這樣倒也能偷偷閱讀黑巫鳥在看的內容,因此祂也不是特別反感。
“如你所愿。”黑巫鳥從一個書垛的最底層抽出一本尤為破舊的書,紙張的顏色與翻動時發出的聲音讓蛇穴丸聯想到了晚秋的枯葉與蟬翼。
“我從這本書里讀到,三大神器之一,也是命途最為多舛的天叢云劍,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神奇用途哦。”
“……你在說笑話嗎?!”
確實,蛇穴丸或許是如今世上最了解那把劍的存在,之一吧。
“聽聽又何妨?反正真偽在你眼里都難掩真容,”黑巫鳥說,“況且有些細節,我也想確認一下呢。”
就算知道也不想告訴你!這家伙一定又在打什么壞主意,蛇穴丸想。
黑巫鳥的視線在書頁上劃過幾個循環后,移向了最后之瞳。
“蛇叢劍的持有者,必會受到蛇叢劍的影響……不,是蠶食。所謂斬斷‘塵緣’,就是情感失控,越是思念依戀之人,越是血緣接近之人……越渴望斬殺之。”黑巫鳥的語氣淡然平和,而蛇穴丸早已血液沸騰。
“胡說!”蛇穴丸把手伸向黑巫鳥手中的書,黑巫鳥比祂搶先一步一手持書伸到蛇穴丸夠不到的地方,一手按住蛇穴丸俯下的身子。
黑巫鳥仍進行著祂的講述。“而當蛇叢劍流遍其持有者的所有親眷手足之血時,持有者就會將祂揮向最后一個血脈最接近的人——自盡。”
話音剛落,蛇穴丸便用尾巴奪過書,但祂的身子仍被按住動彈不得。
“胡說八道!騙子!放開我!”
黑巫鳥悄悄松手,蛇穴丸就猛地彈起,退到墻壁邊。
沉默的對峙。
“你知道嗎?宿禰今天又去找玄鳥了……你不能再靠近那個妖怪了。”黑巫鳥的語氣中有些感傷。
“要你管!!!”蛇穴丸哽咽著跑回了房間。
【Stage 3】
“頰赤!頰赤!”
“唔嗯……地震了?!”
此時的天空只是剛剛顯出顏色變淺的痕跡而已。酣睡中的鹀頰赤被搖醒時,還以為有什么大災大難了。
“沒,你小聲點……頰赤,待會我有急事要走了,你看家一天。”雖然沒有光線照明,從聲音中還是很容易判斷出說話的人是黑巫鳥。
“什么事這么急啊?”
“總之很重要就是了。”黑巫鳥草草敷衍道。“記住,盯緊蛇穴丸,祂今天絕對不能出門。祂找我你就跟祂說我找玄鳥去了。明白?”
“嗯,奴隸好對付,你放心吧。”
黑巫鳥合上了房門,世界再度無聲無息。
“鬼鬼祟祟……”頰赤自言自語道。祂常想,聰明如玄鳥與黑巫鳥的人,干出的事總是超越普通人的理性,所以才會對別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吧。真討厭。
“嗚啊……再睡一會兒吧……”語罷便倒下頭去,鼾聲再起。
蛇穴丸的手顫抖著,淚水一滴一滴落在手中攤開的書頁上。
“得蛇叢劍者……殺之,可承其衣缽,逃逸于輪回之外……”
多少年前,也是因為這樣的流言,祂與那位大人便不再同為一體……
這便是抹殺了整個大蛇一族的未來的謊言啊!!!!!!
祂知道黑巫鳥已經偷偷出門了。黑巫鳥此行的目的已完全暴露于祂面前。
蛇穴丸拿起了塵封了一些時日的薙刀,將房間的門反鎖后,無聲無息地離開了殘破的木屋。
無現里的日出,將祂染成一片血色。
八尾呂智把劍插入土中,將全身的重力負到直立的劍身上。祂已經疲軟得連站立的力氣也沒有了。那個聲音……祂每時每刻都近乎使出全力反抗,它的威壓卻愈發強大,直逼得祂幾次失去理智。八尾呂智腦中閃過一道兇光——祂會瘋嗎?憑什么?是誰?!或是什么?!憑什么無緣無故加害于我?!為什么要借我之手傷及無辜?!你!!看著!!我八尾呂智不會輸給你!!
“呼……呼……”就算是腦內的斗爭也讓八尾呂智氣喘吁吁了。加害者此時一定在暗處偷笑吧……
一定找到你,不管你何方神圣。
但是現在……還有個煩人的家伙要解決呢。八尾呂智微微一笑。有人跟著祂,停住了,試圖收斂祂的氣息。幼稚。
“不知閣下有何貴干?”祂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與平常一樣沉穩。
登時樹叢中飛出一個玄紫色的人類,風衣上的箭頭發著虹光。
“好久不見吶,八尾呂智。”凌于天空中的人類俯視著祂,說道。
“少來客套話,說吧,找我何事?”
黑巫鳥從空中俯沖直下,直擲地面,蕩開一圈塵浪。祂的視線在在蛇叢劍上停留片刻后,接向了八尾呂智的雙眼。“有件東西只有在你這找得到呢,還望您出手相助。”
“哦?我想我知道你要找的是什么了。”八尾呂智站了起來,將蛇叢劍從地里拔出。“既然你需要……”祂握住劍柄,劍刃直指黑巫鳥。“盡管過來拿吧!”
黑巫鳥笑了,“多謝!!”想打?不自量力。
黑巫鳥朝八尾呂智伸出一只拳頭,五指一張,空氣中驟然變出了雨點般的子彈,閃著淡藍與粉色的熒光。子彈行走于混亂的軌道上,交叉出看似有空隙實則無死角的羅網,把八尾呂智團團圍住。
八尾呂智則毫不將子彈放在眼里,雙眼緊盯著黑巫鳥。有子彈飛到一箭之隔時,祂才悄悄轉動劍柄擋開。
黑巫鳥一揮衣袖,空間中又飛入一輪一輪旋轉的匕首。八尾呂智也開始挪動腳步,蛇叢劍閃動于七條尾巴之間,切開層層彈幕,優雅得宛若合著音樂起舞。
只是被動防守嗎……那就早點解決你好了!黑巫鳥露出一副狡黠的笑容,從袖子中滑出一張牌。
祂的周圍圍起一圈又一圈的匕首,詭異的是,這些匕首的刀刃都對著黑巫鳥自己。
驟然,還未來得及心生疑問,八尾呂智被移到原本黑巫鳥所在的位置上,匕首的寒光中反射出千個起舞的八尾呂智。
不錯的把戲,真狡猾。八尾呂智想。但是,人類還是太自以為是。
匕首如蜂群發動攻擊般刺向八尾呂智。瞬間發出灼目的強光,世界純白。八尾呂智如一道閃電,騰躍而起,直飛向黑巫鳥所在之處。
純白中黑巫鳥雖然看不見呂智的動作,但祂也猜得到呂智下一步會怎么走。塵薙的強光掩護下,祂悄悄朝腳下扔了一個金屬小球。
你輸了哦,大蛇。
黑巫鳥猛然感受到胸口一道重擊,左胸中發出撕裂的劇痛,先是蔓延至肺與腹腔,后是全身。幾乎在同時,背部又受一記沉悶的重擊。
幾秒內,世界昏暗,時間稠得停止了一般。
黑巫鳥強忍著痛摸著身后的樹干爬了起來,原本祂所在的位置爆發出一個黑色閃著光澤的暗球,逐漸膨大,又瞬間收縮成一個墨點消失。卻沒有八尾呂智。
黑巫鳥的視線很快被一只綠頭發妖怪擋住了。
祂將薙刀一揮,停在了黑巫鳥的項前。
深紅之瞳中,倒映著最為熾烈的憤怒之火。
【Stage 4】
“啊呀,沒想到你會這時候來找我啊?要來幫你主人一把嗎?”黑巫鳥故作沉靜,依舊操著平日那套惡劣的語調。
“混蛋!”蛇穴丸的唾沫星子直噴到黑巫鳥臉上,祂轉動另一只手里的薙刀,將刀背打向黑巫鳥的小腿。
黑巫鳥不由得呻吟了一聲,跪倒在地面上。
“膽子煉得這么大了啊?你不怕被祂看見嗎?”黑巫鳥勉強從口中擠出幾句話來。痛,火燒一樣的痛。
“誰逼的我!!現在殺了你,一了百了!”
“哦,那邊那位,你是?”——是八尾呂智的聲音。
“!!”蛇穴丸一時心跳停止了般。祂反應過來時,八尾呂智已經近到蛇穴丸可以聽見祂的呼吸了。
上次和呂智大人距離這么近是什么時候來著?蛇穴丸努力壓抑住自己狂躍的心跳,盡管祂手中的薙刀顫動不止。意識除了對抗感情的逆潮,似乎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
“多謝你出手相助。只是我一己之力可以解決的事,給別人搭把手總令我有些不快。”
可以個屁。黑巫鳥心想。
“對……對不起!!我只是……只是……”蛇穴丸的聲音漸漸小到祂自己也聽不見了。祂不知道如果把“想守護您”之類的話接著說出來,該怎么圓過來。八尾呂智僅存的親人竟是如此失敗——呂智大人一定不想知道的吧。一定。
“啊,你也有一條尾巴呢……”話音未落,從尾巴突然傳來被撫摸的感覺。
“啊呀啊啊!”蛇穴丸幾乎要跳起來了。還是發現了!這千年熬過的孤獨全都,全都……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那!那是蜥蜴尾巴!!”蛇穴丸驚慌中應付道。
“啊?”呂智的語氣中含著發現新大陸一般的驚奇。
“對的,八尾呂智……”一旁的黑巫鳥發話了。“這是我家雇的蜥蜴妖怪,是個忠實可靠賣力能干的好仆人呢。昨天我們在工資問題上起了點小爭執,祂說非要給祂件蛇皮外套才行,要不然就鬧起義,就是給錢祂也不干。這我不就來找您討了嗎?我也是被逼無奈啊,對吧?阿丸?”
“你……!”油嘴滑舌!早晚割了你的舌頭。惡毒的念頭不可遏制地在蛇穴丸腦中生發了。“是,是的。”然而此時祂除接著往下演,沒有任何去路。
“那……好吧。”八尾呂智失落地移開了手,轉身走開之前,又說:“綠頭發那位,你的要求太過分了點兒,要不是得汝相助,我也不會饒了你。至于黑家伙,下次你要是再敢圖謀不軌,我一定奉陪到底。”
語罷,八尾呂智騰躍而起,遁入天空。
蛇穴丸長吁了一口氣。幸虧有驚無險。千年的孤獨沒有變成廢紙一張,我還能守候著八尾呂智。
而且,也可以更自由了……
“喂,你不會真想殺了我吧?”黑巫鳥問道。
蛇穴丸頓時被拉回現實之中。不行,不能意氣用事,還沒那么糟……祂搖了搖頭。
“那還不把我弄回去!”
蛇穴丸俯身去扶祂,剛把祂提起來,就聽見黑巫鳥發出一陣呲牙咧嘴的慘叫。
“啊啊啊疼!哪有你這么粗魯的!這筆賬你記著,我一定秋后跟你慢慢算!啊呀!……”
【Stage 5】
因為大半力氣都已耗盡,飛不起來,又加上小腿被蛇穴丸重擊了兩下,黑巫鳥就由蛇穴丸背著回家。一天已行至遲暮之時,西風殘照,從蛇穴丸的腳下拖出一道狹長的暗影。從天空的邊緣由綿白變為蛋黃再變為淺絳,兩人一路無話。
直至星影懸上天空,黑巫鳥才破冰。
“祂對你可真好啊……”
蛇穴丸沒有作答。
黑巫鳥見蛇穴丸決意和祂冷戰,也沒再多說什么。祂感到一陣寒氣驟然而至,凝固了祂的血漿與腦脊液。不是第一次不被人信任,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怨恨,明明習以為常了才對,明明不會有負罪感才對。“我,黑巫鳥”。不是嗎?多久沒為別人而活了啊?混蛋!只有這個家伙……欺騙了祂之后的感覺,怎么這么難受呢……
黑巫鳥的眼里泛起了顆顆明珠,映出夜幕星影,宛如占星家的精致星儀。
我與祂一定只能是這種關系嗎?
畢竟我不是“呂智大人”啊……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黑巫鳥喃喃自語。
安慰祂的知音又在何處?或許就在此處,但祂不是。
蛇穴丸依然沒有理祂。
我現在一定很滑稽吧。黑巫鳥心想,徹底的失敗,不論是什么,祂越想得到,越是需要,就越是遙不可及。
“蛇穴丸,我知道你一直在聽。我今天干的所有事,我從那天晚上開始干的所有事,無一例外都是為了你。你恨我,厭我,殺了我,我也要讓你知道——我只是想讓你知道——”
黑巫鳥的話漸漸被抽泣聲剪切細碎,聽不清了。
蛇穴丸沉默不語,依然按著原有的速度邁開步伐。黑巫鳥想用花言巧語在這時候解決問題,太遲了。明明就是沖著蛇叢劍去的,做了敗家犬還有臉把責任轉嫁給祂!
人類不可信任,果然是妖怪亙古不變的生存法則。
黑巫鳥啜泣聲像梅雨一樣不絕于耳。蛇穴丸竭力不去聽,但祂做不到。不想聽祂哭哭啼啼,但更不想跟祂說話。兩難中蛇穴丸只好選擇繼續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黑巫鳥才平靜下來。祂又發話了:
“你該知道八尾呂智繼續持有蛇叢劍該有多壞的后果吧?”
“那只是你淺薄的所知做出的臆斷!”蛇穴丸第一次開了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只是想像流言一樣殺了呂智大人,然后永生!你和那些人類一樣愚蠢!那根本都是假的啊!!”
“你明明是知道的,否則怎么會這么生氣呢?”祂似乎聽到,黑巫鳥竟然輕輕笑了一聲。
“你混蛋!!“蛇穴丸破口大罵,”你以為你的油嘴滑舌能對付八尾呂智,還能對付得了我嗎?!你死心吧!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你恨我恨得好,這樣就不會有負罪感了吧……”
蛇穴丸沒再聽進去黑巫鳥后面說了什么,祂開始加速,奔向鹀家,好讓自己不去分心聽黑巫鳥的說辭,那只會讓祂惡心而已。
【Stage 6】
深夜,鹀家。
黑巫鳥費了好些口舌把兩個弟弟喝退后,一個人留在自己的書房里,正對書桌一言不發地坐著,也沒有點燈,只是癱在椅背上,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的星空。
還能活著到家已是萬幸了。在蛇穴丸開口說話后,祂分明感受到蛇穴丸那灼人的怒氣,就算把自己千刀萬剮也不能澆滅。
祂想起今天八尾呂智對蛇穴丸的那份親昵。真是奇怪啊,明明情感之類的都應該被蠶食殆盡了才對……難道真是我錯了?……不,不可能,當初可是幾經周折才考據出來的呢,有關蛇叢劍的知識,幾乎除了觸感要親手摸過才能知道之外其他的早已一清二楚了。一定不會錯的。只是……
黑巫鳥無力地長嘆一聲。蛇穴丸什么也不肯告訴我。
所以為了萬無一失,還是得啟動那個計劃”吧?
黑巫鳥苦笑一聲,點上一旁的蠟燭,開始伏案寫起什么來。
淚水順著祂的臉頰而下,宛若星河溢出的甘露。
蛇穴丸在自己的房間里忙成一團。柜子,箱子,包袱,全都敞著口,歪歪斜斜地掛著一塊兩塊破布。一個土制罐子歪著身子倒在地上,宿禰送來的七葉樹種子在地板上散成一片。一把黑巫鳥背進祂的書房后祂就頭也不回的跑回房間,頰赤與蒿雀連珠炮般的追問全被祂用一個個憤怒的眼神拒絕了。祂不能再忍受待在這個家庭里的一分一秒了。祂必須走,必須逃,以大蛇應有的尊嚴活著。
那才是八尾呂智大人想到的吧?
蛇穴丸跪在地上撿起散落的種子,裝進宿禰做的罐子里。
祂剛把罐子拿起來,嘩的一聲,種子從罐底全都泄了出來,它們觸及地板后又反彈上升,發出雨點般的歌聲。
“咔——”
黑巫鳥回頭一看,蛇穴丸背著手,表情肅穆,像尊石刻的神像。
“我不要再做你的奴隸了。我要走,現在就走。”
蛇穴丸一字一字地宣告道。祂要以大蛇的姿態活著。
“嗯?”黑巫鳥眨了眨眼皮,勉強做出一個微笑。“如果你早點提出來說不定還有機會哦?但是現在這個家,沒你不行啊?就算你恨我也……”
“少廢話!你回答我,‘同意’還是‘拒絕’?前者,和平交涉,我和你再無干系。后者——”蛇穴丸揮出藏在身后的薙刀。“就用這個說話!”
黑巫鳥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來,面部肌肉像泛起水波般顫動著。“沒門。”從黑巫鳥的袖子中飛出幾把匕首,在黑巫鳥身邊圍成一個圓環。
“砰!”室內頓時一片漆黑。雖然失去了視覺,蛇穴丸還是從迎面而來的氣流感受到了黑巫鳥的行蹤。
逼近了!蛇穴丸轉動刀把,準備用刀背給予一記重擊。
“欻!”
刺穿布與皮肉的聲音。
“啊啊!”蛇穴丸驚得丟下手中的薙刀,卻分明沒有感受到刀頓地的震動。
黑暗中傳來黑巫鳥微弱的聲音。
“對不起,這個樣子太難看了,不能讓你看到……”
“咚!”
那是身體觸地時發出的沉悶響聲。
一片死寂。靜得蛇穴丸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呼吸,還有血汩汩流出的細微聲音。
結束了。
只是為什么是這個方式……
蛇穴丸抓起自己的頭發。祂想起黑巫鳥那晚不懷好意的提問:
“你殺過人嗎?感覺怎樣?”
現在正是遲來的答題時間啊。
“恩。感覺糟透了……”蛇穴丸喃喃自語道。
月色貼著窗框射入房間,打在書桌前。蛇穴丸曾經搶走的那本書仰面躺在月色的正中央,就像舞臺大燈下的主人公。
蛇穴丸走了過去,拾起那本書。恰恰打開到了“天叢云劍”的一頁,其上的文字竟也被改動了——并不是后天修改的,貼切地說,和之前那本就像一對孿生雙胞胎。
紙張間還夾著一張白紙,墨跡未干。
蛇穴丸:
真遺憾吶,有些想說的話只能這種方式講給你聽了。
蛇叢劍的秘密,我也聽過不少風聞,正偽雖然難以考證,但以我之力解決還算游刃有余。“蛇叢劍會讓持有者弒親后自我毀滅”的說法,是我從你手中這本書率先得知的,后來我又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證實。它便是我做下這一切的直接原因。
你一定注意到書上的異常了吧。那天在你奪過它之前,我用能力稍微做了些手腳,寫上了一些你不想看到的東西。對不起,讓你想起了你的傷心事,還請原諒我,這是我之后計劃的一部分。
于是我就去找八尾呂智戰斗。如果沒有你中途插入,我有十足的把握拿到蛇叢劍。既然不能讓你遠離祂,我只好嘗試根除危險源。但是你的出現讓我徹底失敗了。我既無力毀滅蛇叢劍,又無法贏得你的信任,我只好想出另一個殘酷的方案——但或許也是最好的出路吧。
你看了我篡改的史書后,一定會恨透了我的。不得不說,你救下八尾呂智時給我的那幾下下手真狠。我之后一直努力將你的恨意發酵。現在你能看到這里,我很高興,我成功了。Congratulations!其實“這件事”你也想過好幾次了!對吧?
但是,我死了,“黑巫鳥”卻仍將活在這個世界上。偽裝成我,你便可以無所顧忌地靠近那位大人了。蛇叢劍的終極謎底再也不會揭曉,無現里與八尾呂智都是皆大歡喜的Happy Ending。
那么,請你最后一次,服從我的命令吧。
蛇穴丸——現在應該是“黑巫鳥”呢。
我們,合二為一吧。
“騙,子!!!!!!!”慘白的月色下,紅色瞳孔的妖怪聲嘶力竭地怒吼著。
【Stage ex】
無慈悲的“無現里”中,一出本不該上演的悲劇故事,華麗地落幕了。
一只想接近摯愛之人卻難以僭越“水中央”的妖怪。
一個用性命讓深愛妖怪的妖怪看到自己對祂的愛的人類。
本想通過自己的痛苦換來對方的不痛苦,
誰知換來的卻是雙倍的痛苦。
愛情總是難逃事與愿違的怪圈吶。
無論是妖對妖,人對妖,其執著與瘋狂,都上升到了感天動地,此世無雙的境界了。
真是精彩啊。
可惜這個故事……不屬于我的世界啊。
要是在那里也能看到就好了。
嘻嘻嘻。
電光火石間,蛇穴丸朝身后猛揮一刀,卻只砍到了空氣。
汗浸濕了祂手掌中的刀柄。
那大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