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為了獲得歡樂、得到他當前缺乏的東西的人,其實是在遠離他自己。”
“我們最初的旅行會告訴我們,對我們來說其實去哪里并不重要。在家的時候,我夢想著我將沉醉于異域之美,丟掉憂傷。我打點行裝,擁別朋友,登上跨海的船只,最終在那不勒斯醒來,卻在枕邊發現那個不變的事實:那個我原本逃避的、毫不妥協的、憂傷如故的自我。”
“堅持你自己的樣子吧,不要去模仿。終生修行積蓄的力量能讓你每時每刻展現自身的天賦;但如果你模仿他人的才能,你就只能風光一時、不得始終。每個人最獨特的才能,是只有造物主才能教給他的。在一個人自己展現出來之前,沒有人知道這才能到底是什么。”
——《自立》
這一段,愛默生批評了美國人迷信旅游,而將一些大洋彼岸的古老國家當成文化偶像。他認為這是一種缺乏教養的體現。
為什么這么說呢?出于幻想而對目的地傾倒的旅行,是為了逃避自己周遭的生活。由于感到自身的匱乏,才去追尋遠方的事物,而忽視腳下的土地——更重要的是忽視了真實的自己。一個人因為厭惡自己的出身,不免想要到外面去印刷一張更好的名片,來洗脫自己;但這是辦不到的。模仿異邦文化的品位,借助他人的眼光看事物,都是在遮蔽、否定自身本來有的價值。
更何況,如果一個人能夠把自己的生活本身,當成一場旅行,也像應有的旅行那樣全心全意對待每個瞬間——旅行也許本就不是生活的必備。
無數大家的偶像康德老師,一生未出過所在的小城柯尼斯堡;被康德老師看做前輩大師的斯賓諾莎,后半生都在荷蘭的一座小城里磨鏡片、著書;老子一生大部分時間里也就是在周朝國家圖書館里,參透了大道。
《道德經》里說「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牖,見天道。其出彌遠,其知彌少。」
走出去得越遠,離自己越遠,反而能夠知道的真相越少——能知道的都是些無關緊要信息。一個人關于世界和自我的真相,并不在外面;旅行的目的也不是在外面,不在于向外尋求、獲取、用古老和符號給自己打上標簽。
旅行的目的地也好,生活本身也好,都不是原本客觀地在那里,等待我們去經歷和度過的。與其把目光全然投向外面,不如把一半重心放在自己這邊。我很喜歡這樣一句話:一個人還沒有成為他自己,而他正在變成他自己——而所有的這些經歷著的、度過了的和正在成為的,都是自我在創造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