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
在起風之時,唯有努力生存。-----法國詩人保羅.瓦雷里。
一
起風了,霧氣都散走,大伙的辛苦沒有白費,如愿在5677米的山巔上看到了期待已久的日出。陽光薄霧而出,云層在山巔之前被天光染成了一片金黃色,煞是好看,就像天國一樣。余桀打開面罩,呼了口氣,對著太陽喃喃道:“小暢,哥來看你了,不知道你那邊的天是不是真的藍的像寶石一樣”,余桀仰著頭看了那如同藍寶石一樣的天空想著。
那些夏日,余桀一般要等到太陽西下,暑熱將散的時候,把小暢帶到院子里的榕樹下的長凳上透透氣,而他則是喜歡背靠著那顆榕樹。大概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快要被熱的中暑了,忙將自己的腦袋躲進山林中,而它的余暉在半高的云層中戀戀不舍,散發著一些好看的晚霞。
余桀覺得晚霞挺艷麗的,就像美麗的姑娘一樣動人!總聽人說,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如果人老了,能夠看到這樣的景色又能夠有啥遺憾呢?他仰著頭,微微笑了笑,棱角分明的臉似乎能夠吸收太陽最后的余暉一樣,可是榕樹龐大的枝杈已經結實地把他和小暢罩住了。余桀看了一眼表情平靜的小暢,理所當然地想著小暢應該也是挺享受這個時光的吧。
這樣的時光能夠持續一個小時左右,就能聽到照料他們倆的護士姐姐,喊著,“余桀,小暢回來吃飯了。”余桀酷酷地回了一句,“小爺知道了。”然后護士姐姐就會隔空多說一句,“小爺,帶好小暢回來。”
余桀會回味下夕陽美景,似乎下一刻就會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微笑的臉有那么一陣子的嚴肅,不自然。不過當余桀看到小暢那張蒼白消瘦的臉上還留著回完護士姐姐的話后的微笑時,微鎖的劍眉也舒張開,笑著走向小暢,拉著她的小手,小心地繞過長凳的邊沿,說道:“小暢,待會吃完飯,余哥再給你講一個更好聽的故事,好嗎?”
小暢又笑了,真的很是可愛。她只是輕輕地說聲好呀,頓了頓,接著說道不許再講鬼故事了。余桀只有嘿嘿,尷尬地撓著頭。還不時提醒小暢注意臺階,注意轉彎。
二
“媽媽,這是我在療養院的第二十天了,今天又給小暢講了一個鬼故事,不小心把小姑娘給嚇哭了,真的是有些過意不去,嘿嘿。
……
……
……
現在呢?我在療養院中照顧小暢,感覺就像是在照顧一個天使,我真的挺開心,挺享受這個過程。只是小暢的眼睛,她沒有辦法看到我們所看到的美景,真的是很可惜,就像折翼的天使。所以我在離開之前想給她一份大禮……”
對于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少年來說,余桀就像是一個文藝范的青年,特別是余桀十分愛看人物傳記,看到那些戎馬一身或是滿生坎坷的英雄,很是羨慕,羨慕的反倒不是他們的英雄事跡,而是他們能夠活到那么老的時候回憶自己的一生。
余桀一米八二的個頭,體重卻只有55公斤,活脫脫的移動竹竿。雖然余桀瘦的有些可怕,可是看上去精神頭還是挺足的,腰板直挺,一眼就覺得是一個運動型的人才,特別是劍眉下那雙大眼透著遠超常人的銳利和不甘。
很多人都會記得那天的籃球熱身賽,他們擊敗了上屆甲級聯賽的冠軍球隊z中,可是他們的最佳球員余桀卻倒下。那場比賽余桀得到了三十分,比隊里其他人加起來都要多。全場的球迷都為這個瘋狂的球員歡呼,其中不乏z中的球員。在比賽結束后的致敬中,余桀接受著眾人的歡呼,卻在大家驚恐地目光中沉沉地往后倒去。
三年前,余桀以為自己只是心臟有些不好,不能做些劇烈運動,比如打球;還可能身上會帶著些救心丸。他對于這個病的了解就僅限于此。所以在偷偷地打了幾場球,疼的躺著球場中近乎昏迷,腦袋天旋地轉,眼睛看到的景象模糊一片,意識隨之慢慢消散開,有種要死亡的感覺。那瀕臨死亡的感覺讓他感到恐懼,原來他自己并不是不畏懼死亡的,而是太年輕了,不知道死亡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一年前,無意中才知道自己已經在一次昏迷中醒來后,從醫生的病危通知書中除名了。現在的他已經幸運地躲過了死神一次,沒人能保證死神下次是會啥時出現。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等待的心臟移植手術一直沒有到來,到來的是余桀一次比一次更久的昏迷時間和昏倒次數。以至于到后來,余桀都能夠將昏迷當成一種更深層次的睡眠看待,只是余桀想著自己會在哪一次的昏迷中永遠都醒不過來,就那樣睡過去了,那樣是不是算是一種解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