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
孩子是清澈的。總覺得天上的陽光是無盡的,不管什么時候想起來,都覺得那空氣是火辣辣的,在那個小小的院子里,三兩根小小的板凳,就是尚穿著開襠褲的自己和小伙伴的樂園。
那時候,我家是做裁縫的,幾個小屁孩在鋪上了黑布的地上打打鬧鬧,不管做了什么,大人們都是開心的。你看,隔壁院子的小孩突然撒尿了,可憐他家可沒給他穿開襠褲,一股清泉順著腳丫留下來。
他家大人趕緊從屋里出來,嘴里一邊吼著,“你要解手怎么不說啊,就這么尿在褲子里。”還不時在小孩屁股啪啪打兩下,一群小孩看到哈哈大笑,那孩子自己也跟著笑起來。
后來
我們漸漸長大,活動范圍不止限于那個小小的范圍,整個院子都是我們的身影。我們不再是純潔到一塵不染,總是做些小小的惡作劇。
你看,我們院子中不是有一根水管嗎,它那么高,起碼,起碼得有一米二吧。它是那么有趣,可以無中生有地變出水來,或許正事因為這個,我們總是喜歡它。
喜歡什么呢?
嘿,我媽媽終于出來了,看她手里端著的是什么,鍋碗瓢盆一應俱全,看她輕松地打開水龍頭,白花花的水流一涌而下,光看著就覺得舒服,就覺得親切。
這怎么忍得住,叫上幾個小伙伴,悄悄靠近過去,媽媽看了我們一眼,沒有在意繼續洗碗。我讓我的小伙伴站到對面去,告訴他我給他看好東西。
他很聽話,待他到位,我大吼一聲,沖著水流一巴掌拍過去,霎時間,水珠四濺,陽光打在上面,美麗到刺眼。看我那小伙伴,當然,我媽也被殃及池魚,看著他們落湯雞的樣子,我開心地哈哈大笑,跟剛出來的水流嘩嘩聲,互相應和著,那么和諧,那么像。
慢慢地
我終究慢慢長大了,洗碗之類的雜活也少不得我,當換我坐在那里,我跟水一起,裹雜著飯,混雜著菜,一點點變了顏色,一眼看去,再找不到初見的模樣。
跟水一起,仔細嘗遍每一種味道,飯的甘甜,菜的翠嫩。但說來可笑,我最愛的還是那簡單的方便面。
這事我媽是知道的,所以,她總是以方便面誘惑我上街,有一天我實在不想去,她居然開出了一整箱方便面的砝碼。
我自然去了,自然沒有得到。
回來的路上,我一路狂奔,一直到家門口的一條馬路,我亦是悶頭沖了過去,不知道多少車與我擦身而過,可我還是穿過了半條馬路。依稀記得,我站在馬路中間,稍停一下,右手邊過開過來一排車,各式各樣的,我猶豫一下,終究下決心過去,直到在最后一步的時候被一輛的士撞倒。
那是我童年為數不多的醫院經歷。那天,方便面就深深地被刻進了我的骨子里,于是,我的那股水啊,染上了顏色。再信不過那些隨口的話語,自負,偏激的我或許是一股再渾濁不過的污水,可惜沒人肯將我如廢水般倒掉。
還好
我到了社會上,常有人說這里是一個大染缸,人總是清清白白走進去,花里胡哨滾出來。可對像我這樣一個帶了顏色的人走進去,這缸啊,對我來說比一片海洋還甚。
你想黑,有人比你更黑,更燥,打得你找不著北;你白,有人比你更白,更陽光,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大的正能量集合體,閃瞎我的眼;什么,你說花?別提了,花天胡地的人都和你玩不到一塊兒。
在這里,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安安穩穩地上班,學一些可能根本用不上的知識。我平平靜靜地做著這片海里的一滴水,遠遠地看去,藍藍地,美美地。
誰也不知道,我的那些負能量啊,被這片海稀釋地肉眼不見,少數的幾點讓我存在了蚌殼里靜待黃沙將它打磨發亮。
如今
我隨波逐流,也沒有什么遠大的理想,只是老老實實地做著自己的事,畢竟我很傻,我特別怕浮躁地賺錢,特別怕一根筋地為了所謂利益去做什么事,最怕的是自己成為一個瘋子,再也找不回自己。
或許我就該是一個最最基礎的底層人,泯然于滄海之間,偷偷做一點自己喜歡的事。
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個溫柔的女子,彎腰從海里掬出一捧水,驚訝地說,這海里居然還有一股清流,朝天撒去,溫柔絢麗。
水,柔在骨子里。靜悄悄地與我們一起漸行漸遠,只要本心不變,色彩只是生活的調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