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35)執迷

劉悟帶著三萬殘兵退回陽谷，獨自一人來到淄青節度使府，跪下來對李師道說道：“卑職有罪，沒有完成軍令，請主帥處罰！"

李師道扶起劉悟，笑著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將軍不必過分自責，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陽谷是軍事重地，就全權交給你了，不能再有任何閃失，不然你我都得死，你我的家眷也得死！"

劉悟原本是誠惶誠恐，現在卻感動得涕淚交流。

等到劉悟走后，楊自溫帶著一個眼罩走了出來，問李師道：“主帥，你就這么放他回去？"

李師道回答：“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沒有別的更好辦法。"

楊自溫道：“劉悟早有異心，主帥你要小心提防！"

“你怎么知道？"

“其一，他在攻打壽春時，在陣前與敵軍征西將軍冷風談笑風生，后來我們中了官兵的詐降計；其二，五萬精兵圍攻一座小小的壽春城，居然久攻不下，大敗而回，連投石機和一百門火炮都沒有帶回來。火炮沒了，他這是為官兵下一步攻打我們作準備；其三，即便是當初劉悟沒有反心，恐怕現在也是不同了。"

“這是為何？"

“劉凜被捉，主帥你想想，自己侄子的性命攥在別人手心里，誰會沒有一點私心呢？劉悟手握重兵，卻投鼠忌器，還會一門心事駐守陽谷嗎？"

李師道聽后，思緒萬千，卻一言不語，拿不定主意。

當初，李師道謀劃叛逆時，判官高沐及同僚李公度冒死阻諫。判官李文會與孔目官林英是李師道的親信，他們哭著對李師道說：“我等拼死效命，卻比不上高沐的功勞，你應該趁早為自己打算，不要被他這種小人算計了。"

從此，李師道便疏遠了高沐和李公度，還把高沐趕到萊州掌管事務。正好林英入朝奏報事情，他暗中賄賂呈進奏疏的吏人。于是這個吏人就向李師道暗中報告：“高沐勾結朝廷，出賣您！"

李師道知道后大怒，提劍找到高沐，一句話也沒說，一劍便刺死了高沐。眾人見了，吃驚地詢問原因。

李師道忿忿不平說道：“高沐小人，吃里扒外，被我殺了。以后有人再敢言談向朝廷投降，一律格殺勿論。"眾人聽了，面面相覷。

等到吳元濟敗亡后，李師道又害怕又恐懼，又疑神疑鬼，整天寢食難安，天天在睡夢中驚醒。李公度就建議他再次向朝廷示好，以表明忠心。

李師道聽從了這個建議，派遣使者來到長安，表示將獻出沂州、密州和海州，并打算派他的長子到長安作為人質。憲宗答應了他的請求，并派常侍李遜到鄆州勞軍。

消息傳到壽春，云霄非常高興，對冷風說道：“看來，戰爭就要結束了。"

冷風笑道:“這個難說！"

“為什么？"

“李師道生性多疑，無主見。他向朝廷示弱，不過是一時的沖動，等到真要他獻出三州時，只怕又會后悔。"冷風回答。

這李師道本是淄青節度使李師古的弟弟，長年在外，貧困交加。李師古曾對部下說：“并不是我狠心，我只是想讓他先在下層多吃點苦，勞他筋骨，磨練他的心智，再委以重任。"

后來李師道代理密州事務，整日里只愛好繪畫，吹奏胡人的葭管，不喜歡政務。

等到李師古病重時，他對高沐和李公度說：“你們二位認為誰可以繼承我的事業？"

二人相互看著，沉默不語。李師古說：“難道是李師道么？按人之常情，誰會不讓自己的兄弟繼位而讓給別人呢？可是如果主帥不論賢為用，那軍隊、政務就會荒廢。李師道是公侯家族的后人，卻不致力于訓練軍隊、治理百姓，偏偏研究一些無關緊要的雕蟲小技，還自以為是，他擔當主帥果真能勝任么？你們還是要多多考慮一下吧。"

元和元年（公元8O6年），李帥古逝去，高沐和李公度隱瞞這件事，偷偷從密州迎接李師道，擁戴他擔當節度使。

李師道昏憒無能，凡遇到大事，只與妻子魏氏、家奴楊自溫、婢女蒲氏和孔目官林英謀劃，不與手下大將和官員商量。

魏氏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當人質，便對李師道說：“我們世代掌管這十二個州，憑什么獻給朝廷？淄青境內的兵力不少于二十萬，不進獻沂、密、海三州，朝廷只不過派兵馬來討伐。等到我們抵擋不住時，再獻三州不遲。"

李師道聽了很后悔，準備殺掉李公度。幕府的僚屬賈直言對李師道說：“如今大禍將要來臨了，這都是高沐的鬼魂作祟。如果再把李公度殺掉，事情就更不好辦了。"于是李師道便把李公度囚禁起來。

李遜來到鄆州，李師道列隊迎接他。李遜神情嚴肅地說：“自安史之亂以來，河南、河北的藩鎮無視中央，自封官吏，不上賦稅，罪孽深重，積怨太多。當今天子勵精圖治，平蜀地、討成德、歸魏博、伐蔡州，如今只剩下淄青了。大勢所趨，請將軍你審時度勢，不要步吳元濟后塵！"

李師道回去后，與同黨商議，同黨們都說：“先答應，反正日后隨時可以反悔。"

于是李師道向李遜道歉：“以前因為父子間的私情，加之迫于將士的壓力，所以把事情一再拖延，沒有遣送兒子入朝。現在朝廷已派您來催促，實在是不敢再拖了。"

李遜說道：“那好，你把你的打算說出來，我好向圣上稟報。"

李師道說：“我會專門為這件事奏請皇上。"

李遜回到朝廷，向憲宗進言說：“李師道沒有誠意，出爾反爾，還是應該去征討！"

不久，李師道上表陳述軍中情形，說：“我不交人質，不割土地實在是大家的意見，我一個人也沒有辦法。"

憲宗龍顏大怒，罵道：“易漲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復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