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說卻還沒說的 還很多
攢著是因為想寫成歌
讓人輕輕地唱著 淡淡地記著
就算終于忘了 也值了
說不定我一生涓滴意念
僥幸匯成河
然后我倆各自一端
望著大河彎彎 終于敢放膽
嘻皮笑臉 面對 人生的難
人這一輩子,最怕某一天突然聽懂了一首歌。今天,我很想聊一聊創作并演唱山丘這首歌的這位大哥,李宗盛。
1958年出生的李宗盛,即將邁入花甲之年。聽他的歌,也聽了將近20年。他的作詞,旋律,唱腔,有一種獨特的標簽。他用一貫念唱的方式仿佛跟我們說一些過來人的往事,不容分說地把你帶入歌中的故事里。日子像是道灰墻,罵它也沒有回響,呀呀呀呀呀,好像越不想怎樣,就越是怎樣。你聽著聽著,不知覺的忽然就會濕了眼眶。
他就是這樣,總會不經意地就能唱到你的心里面,你的骨髓里。
他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感情上幾經波折,事業上大起大落。他歌詞里字里行間總是透露著沒有人能擺脫得掉的時不我予的哀愁,對命運的抗爭和無奈,無比追悔、難以釋懷的意緒,以及隨遇而安的坦然和豁達。他挖掘自己的情感,化為大眾的情感,他把凡夫俗子的心意糾結,上升為雅俗共賞的藝術體驗。歲月你別催,該來的我不推,該還的還該給的我給。歲月你別催,走遠的我不追,我不過是想弄清原委。他不僅向你訴說人生中所面臨的困惑,也會輕聲告訴你如何解脫。男人嘛,要敢于去經歷,要接受傷痛,要拿得起,要放得下。
林憶蓮親身體會說,李宗盛是個很可怕的人,好像能看穿所有女人的心事。其實,他連男人的心事也不放過。
山丘這首歌,我不得不承認,唱哭了我。這首歌,只有李宗盛本人才唱得好,我不能接受其他任何版本。他的聲音里有真性情,他的聲音里藏著人生的百般滋味。他舉重若輕地運氣吐字,如一塊塊大石落在節奏上,恰到好處地加重語調,錘擊在人的心里,又反彈出一種積蓄的力量。
山丘這首歌,以和老友聊天的方式,低吟淺唱,娓娓道來。像在訴說,像在勸誡,又像在安慰,又像在跟命運抗爭的怒吼。我在聽的時候,他把老友當成了我。一遍遍唱給我聽,唱得我泣不成聲,淚水在臉上匯流成河。
他真是個天才,真的。我邊聽邊這么想。
想說卻還沒說的,還很多,攢著是因為想寫成歌,讓人輕輕地唱著,淡淡地記著,就算終于忘了,也值了。這是一句總結回首的開頭。坦誠地道出他這些年來孜孜不倦的追求。他心有不甘地承認,他本來可以做得更好。就算老了,至少歌還在吧。
說不定我一生涓滴意念,僥幸匯成河,然后我倆各自一端,望著大河彎彎,終于敢放膽,嘻皮笑臉面對人生的難。日暮西斜,和你面對面坐著,回憶著過去的林林總總,那些寫過的詞,唱過的歌,走過的路,一路相伴的朋友,愛情帶來的傷痛,事業上的起伏,所遭遇到的一切生活中的難,不都過來了么。你不必嘲笑我,我也能理解你,生命不過如是,何必不敢于坦然面對呢。
聽到這句嬉皮笑臉面對人生的難,我的眼淚就出來了,我也曾多次遭遇挫折,為何不能有如此勇氣,如此豁達的心態去坦然面對呢?就在那一瞬間,我似乎頓悟了,讀懂了人生。
也許我們從未成熟,還沒能曉得,就快要老了,盡管心里活著的還是那個年輕人。只是沒想到50歲來得太快,想得到的卻沒有得到,又能如何。沒活明白是個大遺憾,只顧著跟往事糾纏,卻偏偏心仍有不甘。
因為不安而頻頻回首,無知地索求,羞恥于求救,不知疲倦地翻越每一個山丘。我們只顧著往前走,一個山丘又一個山丘,也會經?;仡^,怕錯過了什么,怕犯了什么過錯,內心的欲望和貪婪讓自己不停地索求,自尊和倔強又不恥于向社會低頭。終于,又翻過了一座山丘。
越過山丘,雖然已白了頭,喋喋不休,時不我予的哀愁,還未如愿見著不朽,就把自己先搞丟。年輕的時候,以為翻過這座山丘,就能見識到山那邊的世界,就能找到想要的答案,但到了山丘的這一邊,也未曾見到什么不朽。而自己呢,早已經忘記了初衷,不知道自己為何而來,又身在何處。
越過山丘,才發現無人等候,喋喋不休,再也喚不回溫柔,為何記不得上一次是誰給的擁抱,在什么時候。不是嗎,只顧著往前走,可以促膝長談的朋友越來越少,愛人也離我而走,日復一日地在孤獨中行走,體味著孤獨的滋味,忘記了擁抱的溫暖,然而,到底什么才是真正所要的追求?
我沒有刻意隱藏,也無意讓你感傷,多少次我們無醉不歡,咒罵人生太短,唏噓相見恨晚,讓女人把妝哭花了也不管。不是想刻意煽情,也不是想故作矯情,那個時候太在意哥們間的友情,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可以換,手足怎能斷。
遺憾我們從未成熟,還沒能曉得,就已經老了,盡力卻仍不明白身邊的年輕人。現在想來還是太年輕,太不成熟,可是等到弄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人已經老去。而身邊的那些年輕人,依然故我地我行我素。
給自己隨便找個理由,向情愛的挑逗,命運的左右,不自量力地還手,直至死方休。歌曲的最后,顯示的可不是認命,雖然時有沉郁,卻是人雖老去但仍不服輸、仍奮力向前的形象。那些人生的唏噓,那些對時光逝去的痛惜,到最后全變成了無悔,變成了至死抗爭,變成了經歷過一切的自豪。
這不就是一個人一生的寫照嗎。年輕時忙忙碌碌,追名逐利,卻不知不覺中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等到時光已不在時才恍然大悟,于是痛心疾首,然而并未為時以晚,有生之年,即使不自量力,也要向命運還手。越過山丘的李宗盛,雖然無人等候,雖然喚不回溫柔,但是他沒有甘于寂寞,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流,向著開滿鮮花的山丘,揮揮衣袖,繼續去尋找生命中的幸福。
這首歌,我真的聽懂了。
李宗盛曾經調侃說,我們在這個時代變成被別人消遣的玩偶,那我唯一能夠反擊的,就是我寫一首歌讓你哭。
他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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