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夢
我叫南柯。
1、“我從最北的北方來要到最南的南方去,沒有什么可以阻攔我,除了你可以勾人魂魄的歌喉?!?
? 南柯一夢——我是知道的。涥于棼在夢中享盡榮華富貴,醒來后卻發現是一場空歡喜。這大概就叫做浮生若夢,我記住了陳先生文案上關于那個女人的所有描述,擔任無法分擔他刺骨的疼痛。
? 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年近三十的陳先生在醫院當值的時候遇見了走錯診室的女人并一見鐘情,但陳先生并沒有著急下手——或者說已經忘了怎么和小妹妹搭訕。幾天后陳先生在無盡的后悔中走進一家地下酒吧欲借酒消愁,而后他眼前一亮——臺上唱歌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個女人。
? 哦,貌似忘了說我和陳先生的關系了。其實也并沒有什么關系,我和陳先生相伴為生,他從沒有帶我去醫院證明我們的關系,盡管他時常對我溫柔的像一個父親。
?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他的女兒,但我一定是那個女人的。
? ——如果陳先生沒有騙我的話。
2、“世界上所有的痛苦都源于愛?!?
? 我同情陳先生但也敬仰他。
? 這句話是我一字一句說給陳先生聽的,彼時四十有五的陳先生早已辭職當起了職業寫手,也沒有別的男人都有的啤酒肚以及一身的煙酒味。我站在他面前仍需要抬頭看他,陽光從落地窗外射下來,陳先生的白頭發泛著金光,我忽然有點恨那個把他折磨成這個樣子的女人。
? 我沒有在陳先生的臉上看到我想要的任何表情。他忽然很認真的看著我——他從來沒有在醉酒以外的狀態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期待他可以像他寫的小說里男主角對女主角做的那樣,俯下身子來吻我或是講一句他只給那個女人寫的情話,但他沒有。在我恍惚不安的時候手機鈴聲讓他將眼神離開我徑直回了房間。
? 外賣送來的時候陳先生的房間里噼里啪啦的敲鍵盤聲依舊沒有停止——我不準陳先生關房門,那總讓我覺得我和陳先生是兩個世界的人,盡管只是隔了一堵墻。
? 陳先生聽歌碼字的習慣,與其說是歌不如講是哼唱。我不喜歡這樣虛無的曲調,一度想讓他關了已成習慣的單曲循環,但我沒有想到一向溫文爾雅的他居然會沖我發脾氣。我以為陳先生對我的寵溺不會亞于對那個已成往事的女人的依戀,但我錯了,當冰冷的煙灰缸筆直的朝我砸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 煙灰缸并沒有砸中我,但這并不妨礙陳先生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對我的愧疚,雖然那個女人飄渺的聲音不曾停止過:
? 請告訴我
? 他走了多遠要去何方
? 好讓我
? 跟著他的腳步邊走邊唱
? 這樣的尋覓讓我不斷彷徨
? 可是啊沒有愛我會變得迷惘
? ……
我忘了歌詞停下來的時候陳先生正用奇怪的盯著我,他皺起的眉頭像扭曲的蚯蚓,我想要抬手去撫平它們可他并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 我想我大概知道為什么了。
? ——他靠在我肩膀上虛弱地說:“南柯,我好想你?!?
3、“我從夢中醒來,但仍身處夢中。”
? 陳先生忘了怎么做菜,但他并沒有忘記他的文質彬彬——無數女人愿意追隨他甚至不惜用芊芊素手拎著大包小包的食材給他做飯。這當然不包括我,她們看我的眼神往往充滿羨慕和嫉妒,但這個不一樣,她看我的眼神一向是包含咬牙切齒的恨意。
? 我覺得可笑。她恨我入骨我卻不知道她叫什么,并且她又必須得耐著性子叫我小柯,做那些陳先生說過的我喜吃的菜。她很可憐,但我無法憐憫她,陳先生的愛并不是得到我的憐憫就可以換來的,連我自己都不能。
? 他和陳先生大約認識了半年了,是這個社區的護士——陳先生沒事時常去義務幫人看病。女人大概都愛先入為主,她不過是做了幾個月的飯便在飯桌上隱約的提出想要結婚的想法以為陳先生會滿心歡喜的同意??墒俏覜]有看出來陳先生的歡喜,他的手微微停滯后把菜夾入我的碗里。
? “小梁,”他向來那么叫這個女人,“對于結婚這件事,我想等南柯有了歸屬之后再考慮……”說罷他慈父般的騰出一只手摸了摸我的頭。
? 女人應該是怔住了,幾句話之后便借故離去。我并不在意女人臉上的尷尬亦或是她離開時的狼狽,這種表情于我與陳先生生活的十七年中在各種女人的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從竊喜到冷眼相對再至無所謂,我阻止不了自己不斷的改變。
? 什么都會變——除了陳先生一臉深情的那句南柯。
? 可我寧愿不是叫做南柯的替代品。
? 陳先生發現我的沉默的時候距那個女人的離開已有七分鐘,他放下碗筷攬住我的肩膀打趣說:“嗯,確實應該難過,又得繼續吃外賣?!辈浑y聽出他的勉強,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他難看的苦笑,可我仍舊生硬的一根根扳開她的手指執意脫離他的懷抱。
? “我不要是南柯。”我一手掃落桌面上剛搬來時和陳先生一起去挑的瓷盤。
? 我以為陳先生會做些什么像丟煙灰缸一樣,但他沒有,他只是安靜的蹲在地板上拾起瓷片。他又讓我失望了,我沒有任何一次可以猜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 “又任性什么阿南柯。”陳先生反頭朝我一笑,我忽然懂得了他在書中賦予女主角的那些句子:
? ——我見過太多的女人,每一個都是不同但又相似精致的面容。她們朝我笑或與我交談,但沒有誰是像她那樣清澈的眼神及笑靨。
? 陳先生與我而言大約也莫過如此,所以在看見他一口喝下我遞過去的水而逐漸迷離的眼神時我不忍的轉過身去,妄想無從得知他的疑惑,但他疲倦的聲音卻不斷傳來:
? “南柯,為什么說對不起呢……”
4、“那些風箏,是我曾高高放出去的,但現在它們飛遠了,我有些難過。”
? 陳先生被擔架抬走的時候已經沉睡過去,他的半只腳伸在外面——我總擔心他會從擔架上摔下來,可他依舊躺在擔架上安穩如斯,在別人緩緩的移動中去他應該去的地方。
? 我不好奇的另一個原因是結局難測,但這并不代表我對過程無動于衷:
? 南柯——那個歌女的名字。她大概在陳先生看向她的時候就知曉了他躁動的心思,所以一曲唱罷便輕盈的走下臺朝他敬酒。
? 我不知道陳先生是怎么和她開始纏綿的。他們牽手走在大街小巷,也旅行在異國他鄉,直至陳先生第一次萌發出想要安定下來的念頭,那個唯一能讓他安定的人卻不見了。
? 南柯走得很徹底,她帶走了所有屬于她的東西,甚至刪了可以證明她曾來過的一切證據,就連那首模糊不清的歌也是陳先生與別人的電話錄音里不經意保留下來的一段。
? 陳先生找遍了所有南柯曾駐唱的酒吧,拉下面子向所有認識不認識的人詢問。他面臨過更痛苦的事,甚至親眼見過生命須臾間的消逝,但沒有一次像這次一樣無措——他沒有她的照片沒有她的手機號沒有她的住址,也沒有正式的踏進過她的生活。仿佛他只是她的一個玩伴,叫著她的昵稱,隨時可以在游戲結束后分道揚鑣。
? 在陳先生沉淪于酒吧的一個月后,醫院發來最后通牒,再不回去就當作辭職處理。
? 陳先生在烈酒的刺激下不失時機的想起來初見時門口稍帶抱歉的微笑,于是在第二天又重振精神穿上白大褂不斷告誡自己要撐下去等那個熟悉的面孔。
? 我不知道該恭喜還是安慰。陳先生的等待持續了半年,在接到工作任務后看到手機屏幕閃了一下習以為常的沒有著急翻開,一個孕婦從樓梯上摔至昏迷急需開顱手術,半分半秒也拖延不得。在醫德上他從來以救人為先,但他最崇尚的總會成為他最痛恨的。
? 孕婦在手術期間狀況不佳出現早產征兆已轉至婦產科,那便沒有他的事了。他洗凈手出來查看手機短信,是陌生號碼但他知道是誰——只有一個人會這么叫他——陳,我要生孩子了,你來陪我好不好?后面是一串地址,收信時間距今四個小時。
? 如我所料,陳先生找過去的時候沒有南柯的影子,護士聽見他帶著喘息說出來的模糊不清的名字,對他嘆息著搖頭說有個女人挺著大肚子在走廊轉了很久后來動了手術就走了。陳先生被護士領到嬰兒房看一個女嬰,護士說是那個女人留下的,然后疑惑的打量了一會陳先生離開了。
? 大概是因為陰影,陳先生不想再踏進醫院,于是他成了一個作家。
? “他發病的時候把你當成那個歌女就說了這么多?”板著臉的馮醫生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病床上的陳先生。
? “嗯,時常胡言亂語不知說些什么。馮醫生,你看他的臆想癥什么時候會好?”
? “這個病照你說的看應該有些時日了,一時半會估計可好不起來…對了小姐你叫什么,和他是什么關系,我寫一下病歷?!瘪T醫生拿出表格記錄。
? “我叫南柯,那個女嬰。”
5、 “你在噩夢中聲嘶力竭的呼喚,成為我的夢魘”
陳先生從心理診所打來電話距我用混了安眠藥的水讓他沉睡送他到那里已有五天。我不知道馮醫生用了什么療法,陳先生在電話的那頭有些憔悴,他低聲喚我的名字卻在之后沉默良久。
? “我去看你”,我握著手機蹲踞在沙發旁,“我會做菜了,帶點給你好嗎?”
陳先生沒有說話,我無法得知他在電話那端的表情。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錯了,陳先生身上好聞的茉莉香已經在這個空蕩的房間逐漸淡去,我試圖在虛無的空氣里抓住什么,但它們都從我的指縫間飄散開來。
我望著面前擺成心形的啤酒瓶,忽然想念滿臉通紅一身酒氣的陳先生走路東倒西歪的樣子以及他溫婉的神情。電話沒有掛斷,我能聽見陳先生的呼吸:“我掛了,你等我?!?
心理診所并沒有陳先生的身影,但我知道他一定在這,我清楚他身上的味道。
“南柯?”馮醫生從樓上下來,我聽見他的皮鞋敲在木板上有節奏的“蹬蹬”聲,剛張嘴想要問他陳先生在哪卻看見他把食指放在嘴唇上。“他在睡覺?!彼氖殖弦恢福翼樦催^去卻只看到一扇掛了古鐘的門。
“南柯,他非常愛你?!瘪T醫生直直的盯著我的眼睛,我忽然莫名的恐懼,“但這不代表他什么都可以為你付出?!?
“什……什么意思?!瘪T醫生拿出手機坐在我旁邊,不像我拿陳先生手機打電話給他的時候那般風趣,但可能是我多疑了,他的笑飛快的覆蓋上他的面容。
“哦,最近看的一本書上的句子,不怎么懂,以為你們小女生多多少少會知道點?!彼櫭及咽謾C放在桌面上,無奈的轉身看了看鐘,然后有愧疚的朝我笑笑,“手機時間總不準,又忘了帶眼鏡,南柯你可以幫我看看鐘上的時間嗎?”
“三點二十七分?!惫喷姷谋砻媸乔嚆~的,上面有各種奇怪的圖案,我一時看失了神。
“秒呢?”他又問。
“???”我以為自己沒有聽清直至他又重復了一遍,“七秒,八秒……”
“9,10,11,12……”馮醫生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仿佛如空洞中細微的求救讓我一時恍惚,以至于幻聽到的陳先生的呼喚越來越清晰:
“南柯,別騙我。南柯求你了?!?
6、“你在送行的人中給我一個離去的背影,你的背影在我眼中模糊不清?!?
“你給他吃致幻性藥物是為了什么。”
“為了成為她的南柯?!?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在他第一次喝醉抱著我的時候?!?
“你把他送到這來的時候有沒有隱瞞什么。”
“沒有……不,有。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
手機里的錄音漸漸由吶喊轉為嗚咽,我看著對面沙發上把頭埋在膝蓋間的陳先生慘然一笑,“陳,這是不是犯法阿,他催眠我?!?
“南柯——初診患有臆想癥和選擇性遺忘,至于遺忘了什么……”馮醫生把手機拿在手上關掉了錄音,起身拍了拍陳先生的肩膀,“只有你們自己知道。”
我看著馮醫生的背影出門,門外的陽光從門縫中擠進來但也被門縫掐滅。陳先生抬頭安靜的看我卻一言不發,他的頭發被抓的像鳥巢,青澀的胡渣分散在嘴唇周邊各處——我沒有見過如此狼狽的陳先生,我無比心疼他像他神志不清時心疼我一樣。
“陳?!蔽遗驳剿砼宰拢瑪堊∷募绨?,“我錯了。”
“你沒有錯?!标愊壬穆曇麸@得滄桑,“是我錯了,我不應該把你帶回來,以為自己能照顧好你,其實不過是迫使自己可以一點一點忘記南柯而已……”
“不,你不可以忘記她!”我打斷陳先生,但他的眼神依舊淡漠,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像兒時講別人的童話一般。
“我忘不了她的。從你哭鬧著要把她的名字當作自己的名字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這輩子大概都脫離不了這兩個字了。但我沒有想到你為了讓我重視你去偷看我寫的她的故事,去模仿她的動作語氣甚至穿著,以至于再也不肯叫我爸爸。清荷,難道你認為十七年這么久都抵不過我和其他女人幾個月的來往嗎?”陳先生點了一支煙,但沒有抽,他把我的手從肩膀上抓下來放進自己的手掌心。
“清荷是誰!”陳先生的溫度讓我安心但覺得生疏,我的眼淚在陳先生的述說中慢慢打濕他的衣服。
“是你親生父親給你取的名字,戶口本上已經改好了。”陳先生忽然轉過來一點一點擦去我的眼淚,“清荷,別逃避了好不好?”
我看不清陳先生的臉,他手上的溫度在我的搖頭下冰冷起來,我很累但我不能停下來,我怕陳先生不懂我淚流滿面的乞求
——“陳,不好,不要這樣好不好……”
7、“我們在愛與被愛里徘徊,但始終不愿松下愛的力氣。”
? 這座居住了十年城市,在終于要離開的時候變得沒有那么可惡。
? 我用了南柯的方式離開,清除所有曾存在過的痕跡,刪掉電話和短信,燒掉照片和無用的信件,最后定了一張回家的車票。
? ——家是什么。
? 我想找到陳先生問這個問題,但無論我怎么追問馮醫生他也不肯再讓我見到陳先生。他總是說,你該回家見你的父親,而不是一個好心養你十七年卻被你傷的體無完膚的他。我不是他,你再怎么用他愛的女人的方式自殘我都不會妥協。
? 是的,他說的沒錯,我應該回去找一個給我一半基因的人而不是與我毫無干系的陳先生。我也相信他可以說到做到,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陳先生,沒有人會像他那樣心疼我,所以無論我怎么用南柯的極端的方法求他讓我見陳先生他依然不為所動。
? 候車的人很多,旁邊情侶吵架的聲音讓我想起陳先生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別逃避了好不好。”我虧欠陳先生這么多,大概只有像他說的那樣不逃避那些才能夠真的如他所愿。離上車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應該能讓我把零碎的記憶拼成陳先生希望我勇敢面對的那個夢魘:
? 和知道我不是南柯同時知道的還有我不是她的孩子。
? 陳先生做完手術去找南柯的時候南柯已經萬念俱灰的離開了。他殷切的希望她能留下什么,可惜半年前她沒有半年后她亦沒有。在他走了千萬遍南柯在醫院等他時走過的路后,他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她咬牙堅持挺著大肚子在這條路上不斷艱難的徘徊的情形,于是當了五年醫生的陳先生突然恨上了這個地方,毅然決定辭職。
? 從我識字開始我就學會偷看陳先生的事記本,里面南柯有一句話我一直記到現在——上帝剝奪你什么就必定給你另一些什么,這很公平。
? 但我不知道陳先生是否覺得公平——南柯因為情緒不穩定而胎死腹中,他做了將近四個小時手術的孕婦產下一個健康的女嬰,但卻在此后腦內大量出血死亡。
? 因為孕婦死亡找不到家屬,其身上也沒有可以證明身份的證件,院方決定百日之后將女嬰送入福利院。大概是想紀念,辭職終于被批的陳先生收養了這個女嬰。用陳先生自己的話來講是為了贖罪。
? 陳先生等了七年,在年末的時候帶著我去了福利院——那個我原本的歸屬地。我明白他的意思,七年之痛讓他消磨掉所有的熱情和耐心,他要遠離這種城市,遠離一切和南柯有關的事物——包括我。
? 但我不能沒有他,我也堅信他不能沒有我。
? ——我沒有錯。當我撿起煙頭戳向自己的手腕時陳先生一臉驚慌的跑過來制止的那剎那事實就幫我證明了這句話。這場賭注我贏了,即使灼傷的痕跡仍留在我的左手。
? 福利院的院長看我的眼神從那時起就開始布滿懷疑,我聽見他和陳先生說我有心計,仿佛依然明了了我的小計謀,但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陳先生對這種南柯式的自我傷寒滿眼都是擔憂和歉疚,所以最后我終于和陳先生一起踏上去他鄉的火車。
? 我是我依舊要離開我當初認為無論如何也不會失去的人,距上車還有六分鐘,手機有一條短信。我看了一眼,盡管是馮醫生的手機號但我依然可以分辨出陳先生的語氣——清荷,你本無須用南柯的方式活著的。
? 看著手機屏上陳先生的笑臉我有種說不清的難過——
? “可是啊陳,如若不變成她我又怎么讓自己多陪你十年呢?”
8、“我來到你的城市,走過你來時的路?!? ? ?
? 其實如果你真的想要找到一個人你是會找到的,這都是時間問題。在離開之前我用衛星定位法找到了陳先生的住處,一間不足十平米的出租房。我去的時候他一米八幾的身子縮成了一個球。
? “上次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要送我走了,那個時候我就給你的手機用衛星定了位了,我多怕失去你阿陳?!蔽倚χ畔率掷锏娘埡校跋瘸燥垼倚聦W的菜你上吃沒吃就走了呢,我學了很久的。”
? “你該走了清荷,你父親在等你?!彼欀碱^看桌子上的飯盒。
? “我會走的,你不要我我就會自己走的。我以為如果馮醫生查出來你有病你就會依賴我了,至少沒有那么快就趕我走。原來也有我改變不了的事情阿陳,我好難過。”我轉身走到陳先生的書桌前,“以后就沒有人會叫我南柯了,陳,我就是想聽你再叫一次,我保證是最后一次……”
? 司機停下來的時候天色已暮,他仍興致滿滿的介紹:“這個是地下酒吧,開了三十多年了生意一直都挺好的,也難怪小姐兜轉了大半個城市要在這里停。這里的主唱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女人,你可別看她老唱的歌還是很好聽的。你看著前面停著的車,多半不是為了拉客來的,都是想聽她唱幾句……”
? 我從恍惚間清醒,酒吧上閃爍的店名和手上陳先生事記上不斷出現的一樣,我慌忙跑下車去卻被遠方強烈的白光射的大腦一片空白,車鳴聲也在嘈雜的人群渲染下顯得模糊,唯有一絲蒼涼的女聲清晰如故:
? 請告訴我
? 他走了多遠要去何方
? 好讓我
? 跟著他的腳步邊走邊唱
? 這樣的尋覓讓我不斷彷徨
? 可是啊沒有愛我會變得迷惘
?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