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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淮南節度使下副將淳于棼,因酒后撒瘋,冒犯了主帥,革職返鄉。
淳于棼:“船家,勞煩渡我過河。”
船家:“好嘞,公子您坐穩了。”
淳于棼:“稍等。”
船家:“嗯?”
淳于棼:“這兒有只螞蟻落水了,待我將它送至岸上,再行船不遲。”
船家:“您可真有愛心,這岸邊常有落水的螞蟻,我們平日里都見慣了,不去管他。”
淳于棼:“眾生皆有好生之德,既然碰到了,能救一命是一命。好了,咱們走吧。”
-2-
宇文均:“淳于兄,過了這個生辰,你可就到而立之年了。”
嚴安:“你這都三十了還不娶妻,讓我好是擔心,你是不是覬覦我……”
宇文均:“那可不……”
淳于棼:“哈哈哈!我才看不上你們這吊兒郎當的模樣。”
嚴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淳于棼:“你黑是挺黑的,肚子里的墨水倒是不見得有多少。”
嚴安:“(故作可憐)宇文兄,他說我黑。”
宇文均:“你本來就黑。”
嚴安:“(故作生氣)我不與你們貧嘴,我喝酒!”
宇文均:“今兒這酒不錯,都說女人如酒,需品了,方才知道合不合自己的胃口。淳于兄,你來嘗嘗。”
淳于棼:“理是這個理,這酒是前些日子我特地讓文叔去市集上買的,說是埋了三十年的陳年甘釀。”
嚴安:“哦~和你一樣老了。”
宇文均:“哈哈哈!上次我們與子華兄等人一同去孝感寺,那個向你拋媚眼的綠衣姑娘,我覺得就不錯。”
嚴安:“不錯是不錯,只可惜不知道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淳于棼:“說了等于白說。”
宇文均:“這可不一定,子華兄博學多才,連地上螞蟻之言都能聽懂,說不定他能知道那姑娘住哪兒,改日咱們去問問他。”
淳于棼:“得了,說得像是要上門搶親了似的。”
宇文均:“這不是為你的終身大事著急嘛,你還不領情。”
淳于棼:“行行行,下次若有女子愿意嫁我,我便娶回家,品品這酒醇不醇香。”
嚴安:“這才對嘛!”
宇文均:“來來來,喝酒!”
嚴安:“來,今日趁著淳于兄生辰,我們不醉不歸!”
淳于棼:“不醉不歸!”
宇文昊:“不醉不歸!”
三人對飲半日,已至夕陽西下時,皆醉不省人事。
“哐鐺”
管家:“少爺,您小心點。”
淳于棼:“文叔,來……扶我去,去廊上休息片刻,再給我拿壺酒來,我還能……嗝……”
管家:“少爺您小心點躺,酒壺都摔碎了還喝。”
淳于棼:“(酣睡中)呼~~~~~ZZzz...........”
忽見二金衣使者出現于長廊之中。
金衣使者:“我二人乃大槐安國的使者,奉了國王之命,特來請淳于公子入宮。”
淳于棼:“我從未聽說過什么大槐安國,莫不是你們欺負我讀書少,來騙我的。”
金衣使者:“放心吧,我們讀書多,不會騙你的。”
廊上一陣青煙消逝,淳于棼仍于躺椅中酣睡。
管家:“(吩咐掃地的婢女)你去給少爺拿個毯子來,這傍晚風大,可別著涼了。”
婢女:“是。”
淳于棼:“你們不是要帶我去什么國嗎?怎么帶我鉆這樹洞來了?”
金衣使者:“公子請看,那城樓之上,可不正是‘大槐安國’四個大字。”
淳于棼:“這……難道方才是我的幻覺。”
金衣使者:“公子少安毋躁,前方便到了。”
接待使:“臣拜見駙馬。”
淳于棼:“駙馬?”
接待使:“大王顧念駙馬遠道而來,路途辛勞,特命臣在此恭迎,請駙馬先到東華客棧歇息!”
淳于棼:“(一頭霧水)這?”
傳音小侍:“右丞相到!”
右丞相:“淳于公子有禮了,我國國王久聞公子大名,特派我國最為尊貴的金衣使者請公子前來,欲將公主嫁予公子。”
淳于棼:“我從未見過貴國國王,為何突然要將公主嫁與我?你這玩笑半點也不好笑。”
右丞相:“此事乃國王親下旨意,淳于公子若是不信,不如與我同去,面見國王,便知此事真偽。”
淳于棼:“也罷,既然都到了此地,我便與你一同去問個究竟!”
槐安殿內,一男子著白衣金冠,一女子著白衣紅冠坐于上首。
右丞相:“參見陛下!參見娘娘!”
淳于棼:“……參見陛下,參見娘娘。”
國王:“平身。”
國王:“淳于公子,此番我派使者帶你前來,實是因兩年前我與你父親在北疆偶遇,互訴衷腸,他說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為你擇一良配,因此我承諾他待我女兒長成,便與他結姻親之好。如今我二女兒瑤芳已行及笄之禮,我欲將她許配予你,你意下如何?”
淳于棼:“我父親原是駐守北疆之將,前一時落到胡人手中,生死未卜。陛下可知他如今安否?”
國王:“你父親尚且安好,不必掛懷。”
淳于棼:“父親確實時時掛懷我的婚事,既是父親之愿,棼自當謹守。”
國王:“如此甚好,你可先去東華客棧安頓,我讓宮中人準備,三日之后,你與公主再行大禮。”
淳于棼:“謝陛下。”
國王:“右相,你與淳于公子一同去吧,替朕好好照顧他。”
右丞相:“是。”
殿外。
淳于棼:“丞相可知方才立于殿前右側,頭上戴一綠帽者是何人?”
右丞相:“哦,那是殿前侍衛周弁,淳于公子識得此人?”
淳于棼:“不識,只是與我一位舊友長相頗為相似而已。”
右丞相:“公子這邊請。”
夜里,東華客棧天字一號房外。
黑衣侍衛:“相爺,已暗中搜過他的身了,并未找到。”
右丞相:“可有仔細找了?”
黑衣侍衛:“連里衣都翻了,確實沒有。”
右丞相:“我去稟告大王,你繼續跟著他,一有動靜立馬派人報予我。”
侍衛:“是。”
三日后,修儀宮(二公主瑤芳住所)。
左丞相之女清溪:姐姐真是好福氣,這淳于公子我見過,實是一表人才玉樹臨風……”
瑤芳:“你何時見過他?”
左丞相之女瓊英:“去年三月初三,我與清溪妹妹同母親去盤龍崗下祭拜父親,回府之時途徑孝感寺,聽聞契玄法師正在講《觀音經》,我們便入內聽經。當時淳于公子也在那講席之中。”
左丞相之女清溪:“另一位穿玄衣的公子,站在淳于公子身后,還向瓊英妹妹拋媚眼,聽完經出門時,湊上前來說她當日穿的綠衣真是好看,還問她姓什么,家住那里,真是唐突。”
瑤芳:“哦?瓊英可告訴他了?”
左丞相之女瓊英:“(嬌羞)我哪能告訴他這個呀!”
眾人皆笑。
左丞相之女清溪:“那淳于公子人長得不錯,卻偏偏性子較為冷清,那日都不與我們說話。”
瑤芳:“(假意嗔怒)他與你說話做什么。”
左丞相之女清溪:“是是是,他當然不與我說話,他只與我們瑤芳公主說便好啦!”
左丞相之女瓊英:“(招呼一侍女)你過來,為公主補些胭脂。”
梳妝侍女:“是。”
東華客棧。
侍衛:“臣奉大王之命,來做駙馬儐相。”
淳于棼:“我見你有些眼熟,你可是馮翊郡六合鎮的田子華?”
田子華:“正是。”
淳于棼:“自從孝感寺一別之后,便無緣得見,子華兄近來可好?怎會到了此處?”
田子華:“我閑來無事各地漫游,偶然間到了此地,得右丞相段公賞識,因此便留在此處了。”
淳于棼:“周弁也在此處,你可知道?”
田子華:“周弁官至殿前侍衛,頗受大王器重,你可見到他了?”
淳于棼:“是啊,三日前我剛進槐安殿時,見他戴一頂綠帽子立于右側,只是當時詫異,不敢相認。”
田子華:“他已不同往日那般開朗,不知因為何事,總是心事重重。若有閑暇時,我們三人可以相聚暢聊。”
淳于棼:“好。”
田子華:“想不到今日有幸目睹你的盛禮,你發達之后可莫要相忘。”
淳于棼:“定然不會。”
田子華:“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該啟程往槐安殿去了,不然恐誤了吉時。”
淳于棼:“有勞子華兄。”
傳音小侍:“婚轎起!”
不多時,隨親隊伍行至槐安殿前。
傳音小侍:“請附馬進!”
田子華:“淳于兄小心轎腳。”
淳于棼:“多謝。”
宣禮官:“吉時已到,請駙馬上前來,手持這紅綢。”
淳于棼接過禮官手中紅綢,與瑤芳各執一端。
宣禮官:“一拜天地。”
二人面對天地拜。
宣禮官:“二拜高堂。”
二人面對堂上國王王后拜。
宣禮官:“夫妻對拜。”
二人對拜。
禮官:“禮成!送入洞房!”
辟里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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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王重重將墨筆摔出。)
“啪——”
國王:“還未找到金枝下落嗎!”
右丞相:“陛下息怒,臣已加派人手去找,相信過些時日便可找到。”
國王:“這都過了一月有余,還要朕給你多少時日!”
右丞相:“(恐慌跪下)陛下息怒。”
國王:“(看向身側國師)金枝一事,事關我國之國防。國師,當日你說金枝丟失一事,與淳于棼和二公主密切相關,如今朕派人將他帶入國中,又將公主許配給他,怎么金枝既不在他身上,也未有半點下落?”
國師:“(掐指一算)陛下莫急,這金枝確實是因為此人而丟失,只是此番,臣無法感知到我大槐安國境內有金枝的神力在。”
國王:“那這金枝在何處!”
國師:“陛下息怒,臣雖不知金枝現在何處,卻知這淳于棼可保我大槐安國二十年無憂。”
國王:“此話何意?”
國師:“此人五行屬金,天命固守。金枝雖不在他身上,卻可留他鎮守南疆。若將他派往南柯郡守城,可保我大槐安國二十年不受外敵侵害。”
國王:“二十年,那二十年之后呢?”
國師:“恕臣無能,二十年之后的事情,臣暫時無法推斷出來。”
國王:“你起來吧。”
右丞相:“謝陛下。”
五日后,國王召眾臣至靈龜山狩獵,開獵前許諾,獵得紅狐者,重賞。
山中,田子華與周弁偶遇。
田子華:“周弁兄,好久不見,近來如何?”
周弁:“挺好的,你呢?”
田子華:“同往常一樣。對了,你可知淳于兄也在這大槐安國?”
周弁:“他剛到大槐安國時,我見過他。大婚那日也曾見到,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打個招呼。”
田子華:“嘿,淳于兄,剛說到你,你就來了!”
淳于棼:“哦?周弁兄也在,幸會幸會。”
周弁:“幸會!”
淳于棼:“今日大王重賞獵得紅狐者,二位戰果如何?”
田子華:“(舉起右手所拎之物)說來慚愧,我只獵得了一只野雞,你們呢?”
淳于棼:“我也還未獵得。”
田子華:“(驚詫)周弁兄,你的狐貍尾巴露出來了!”
周弁:“(取出背裹中之物)不過是只紅尾白狐罷了。”
田子華:“聽聞這紅尾白狐飛奔速度之快,僅次于紅狐。周弁兄著實厲害。”
周弁:“我們三人之中,箭術最佳當屬淳于兄!”
淳于棼:“實不敢當,咱們快分頭去獵紅狐吧。”
田子華:“好嘞,走了!”
日暮漸降,狩獵結束。
國王:“今日狩獵前,朕親口許諾,獵得紅狐者有重賞,眾卿可有獵得紅狐者?”
大監:“(輕言)唯有駙馬一人,獵得一只紅狐。”
國王:“哦?他竟真有這般能耐。”
大監:“看來,國師所言甚是。”
國王:“(對眾人)聽聞今日唯有駙馬獵得紅狐,沒想到朕的駙馬不僅一表人材,箭術更是精湛。朕甚感欣慰,駙馬要何賞賜?”。
淳于棼:“臣不敢要賞賜。只是不久前臣成婚之日,聽聞大王說與臣父相識,并商討婚事。臣父于兩年前去往北疆守衛國土,因戰事失利,受俘于胡人,家中已長久未收到家父音訊。大王既知臣父下落,請準臣前去拜望臣父,以謂思父之情。”
國王:“親家公有官職在身,守衛北疆,我此處一直與他有書函往來。你可先寫封信去慰問,告知一切,不必急急前去。”
淳于棼:“那臣便回去書信一封,還勞煩陛下派人送去臣父處。”
國王:“這是小事,你可還要別的獎勵?”
淳于棼:“臣不敢。”
國王:“有何不敢,你身手不凡,獵得紅狐,朕既說了要重賞,便是一定要重賞你的。”
淳于棼:“今日獵得紅狐,皆源于陛下的福澤恩惠,臣有幸為之,不敢邀功。”
國王:“(大悅)如此說來,這倒是朕的功勞了。”
淳于棼:“陛下圣明。”
國王:“既是朕的功勞,也是你的功勞。朕前些日子罷免了南柯郡那糊涂太守,此番便任你為新太守,你可愿替朕重整南柯郡事?”
淳于棼:“臣愿為陛下分憂,只是公主……”
國王:“你可與公主一同前去。”
淳于棼:“謝大王。”
修儀宮內。
瑤芳:“夫君回來啦!”
淳于棼:“嗯,夫人,你去備一些槐安國特產,大王已應允我,派人為我送信去給父親。”
瑤芳:“夫君安心寫信,我這就去準備。”
幾日后,淳于棼接到回信。
信中寫道:“我兒棼兒,見信如面。
我此生守衛北疆,心系此地,斷不敢擅離職守。年前失利受俘于胡人,已脫離險境,你不必憂心。
中原與北疆相距甚遠,你不必長途跋涉來探望為父。為父往時憂心之事,唯有你尚未成親。恰我與槐安國王相熟,聽聞他已將二女兒許配予你,你當好好待她,望你二人舉案齊眉,延綿子嗣。
你我父子,丁丑年時,自會相見。”
淳于棼:“(淚流滿面)我已兩年沒有父親音訊,今日得了消息,卻讓我不必前去探望。為何要等到丁丑年,還需二十三年啊!”
瑤芳:“夫君莫要傷心,父親既如此說,必然有他的道理,瑤芳愿陪你一起等。”
宣旨官:“圣旨到!”
眾人跪。
宣旨官:“今有駙馬淳于棼,博學多才,文韜武略,特封為南柯郡太守,望汝盡心值守,不負朕望,欽此。”
淳于棼:“臣接旨,謝大王隆恩。”
三日后,槐安殿。
國王:“駙馬前往南柯郡的事宜可辦妥了。”
殿前侍衛:“皆已準備妥當。”
國王:“你此番前去南柯,路途遙遠,身負重任,可還需其它物資?”
淳于棼:“臣此番前去,實是惶恐。臣雖為將門后代,素來沒有真才實學,如今擔當如此重任,恐能力所不能及。這幾日常常思慮至此,心中翻騰不安。今欲廣求高明人士,以彌補臣個人才學之不足。
國王:“朕會派些得力干將,與你同去。”
淳于棼:“謝陛下隆恩。不過臣只想要二人。”
國王:“哦?是何二人,你說。”
淳于棼:“一是殿前侍衛周弁,臣聽聞其為人剛正忠誠,英勇果斷,出類拔萃,更是熟讀兵書。若能得其輔佐,委任為南柯郡護城將軍,臣定然無憂。”
國王:“此人現為殿前守衛,朕用著也不錯,你既要,朕便將他調離與你同去南柯郡。那另一人又是誰?”
淳于棼:“另一人為田子華,此人尚未敘官職,為人識時通變,清廉謹慎,深諳政治教化之本源,可為司農。若得此二人,臣定能如山中猛虎,平添雙翼,使南柯郡煥然一新,政績斐然。”
國王:“此人朕倒是不識,若果真如你所說,封他為南柯郡司農也無妨。”
淳于棼:“謝陛下。”
國王:“南柯是我國之大郡,土地肥沃,人才眾多。前任太守無德無能,故荒廢政績。如今你有周、田二人輔佐,望你到任后,精于政務,改善如今的狀況。”
淳于棼:“請陛下放心,臣定當竭盡所能,不負陛下所望。”
送行前夜。
周弁:“我此番前去,你不必相送,也不必掛懷,你我本無緣分,全靠你一人死撐。”
左丞相之女瓊英:“周郎可還是介懷……”
周弁:(怒目而視)
左丞相之女瓊英:“(悲泣)原是我父親的錯,又為何怪罪于我。”
周弁:“我已無事可介懷,你回去吧。”
左丞相之女瓊英:“這些年來,你可曾有絲毫喜歡我?”
周弁:“從未。”
-4-
大霧森森,飄渺無痕。
淳于棼:“船家,勞煩渡我過河。”
船家:“好嘞,公子您坐穩了。”
淳于棼:“稍等。”
船家:“嗯?”
淳于棼:“這兒有只螞蟻落水了,待我將它送至岸上,再行船不遲。”
船家:“您可真有愛心,這岸邊常有落水的螞蟻,我們平日里都見慣了,不去管他。”
淳于棼:“眾生皆有好生之德,既然碰到了,能救一命是一命。好了,走吧。”
螞蟻:“(見船遠去,化身作一姑娘)這公子救我一命,人品貴重,我自當報答。”
檀蘿國。
檀蘿國王:“你消失了有些日子,可是去人間看那槐安國的瑤芳公主了?”
檀蘿國王子:“父王,我……”
檀蘿國王:“你可忘了我自小送你去大槐安國,是何目的?”
檀蘿國王子:“兒臣不敢忘。”
檀蘿國王:“切莫因兒女情長,誤了國之大事。”
檀蘿國王子:“是。”
土地廟。
瑤芳:“土地!”
土地:“小瑤兒帶了這么多吃的來我這小破廟,可是有事相求?”
瑤芳:“(一臉嬌羞)前些日子,我外出去歷練,不慎落入水中。被一位公子救起,我略微做了些打探,那公子姓淳于名棼,風度翩翩玉樹臨風。我……我感念他的救命之恩,想著也沒什么別的可報答他的,唯有以身相許……”
土地:“我看你不是感念救命之恩,你是喜歡上那公子了吧。”
瑤芳:“瞎說什么大實話!”
土地:“人蟻殊途,你要與他成婚,實在是難事。”
瑤芳:“可有方法?”
土地:“方法是有,我可施法引他入夢。這一場夢,他為夢,你所經所歷卻步步為實。只是他以人族之身進入蟻國,恐氣場太強,是福是禍難以預測。”
瑤芳:“是福如何?是禍又如何?”
土地:“是福便可保家衛國,保大槐安國愈加強盛。若是禍,大則使槐安國滅,小則妻離子散。”
瑤芳:“這……可有破解之法?”
土地:“聽聞大槐安國有一金枝,為圣樹之精魂所煉,置于國則國防穩固,伴于身則身強體壯。”
瑤芳:“確有此物。”
土地:“若能借助此物精魂引他入夢,融入這夢中的幻像,讓他身在夢中卻不似做夢,便可保全。”
瑤芳:“可是……”
土地:“怎么?”
瑤芳:“可是這金枝是我國鎮國之寶,平日里都有精兵守衛,我豈能輕易拿到。”
土地:“這便要靠你了,若要引得淳于棼平安入大槐安國并與你一同安然生活,此是最為穩妥之法。”
瑤芳:“好。”
檀蘿國中。
檀蘿國王:“我已從傳世鏡中看到,她欲用鎮國之寶金枝換取同一個男人的一夢情緣,既然她已心屬他人,你也不必再抱有幻想。”
檀蘿國王子:“(萎靡)父王怕是,早等今日了吧。”
檀蘿國王:“我知道你自小傾慕于她,可是她心中,可曾對你有半分情意?”
檀蘿國王子:(沉默深思)。
檀蘿國王:“二十年前金枝被槐安國王所得,我卻帶回了這傳世鏡。金枝乃是我們蟻族最強的守護法器,傳聞可以鎮守國本,百年不受外族入侵。故槐安國得以被蟻族尊為大槐安國。
我自小以避寒之名,將你送至槐安國,便是要你探清槐安國內部體系,竊取以壯大我國之國力,早日打敗槐安國稱霸蟻界!”
檀蘿國王子:“兒臣明白,兒臣不會讓父王失望。”
檀蘿國王:“如此便好,接下來你可知道該如何做?”
檀蘿國王子:“父王的意思是……金枝?”
檀蘿國王:“不錯,若那公主真的將金枝盜取出來,你要趁此機會拿到金枝,如此,我們便有機會振興檀蘿國,一舉稱霸蟻族!”
檀蘿國王子:“孩兒愿助父王奪得金枝,稱霸蟻界!”
檀蘿國王:“去吧,檀蘿國的重任便交付在你身上了。”
檀蘿國王子:“是。”
三日后。
瑤芳:“(噓聲)土地。”
土地:“公主可是將金枝帶來了?”
瑤芳:“土地,你平日里都叫我小瑤兒,今日怎么這么客氣?”
土地:“哦,哈哈,今日有些迷糊,還未睡醒,還未睡醒……小瑤兒可是將金枝帶來了?”
瑤芳:“帶是帶來了,只是若是被父王知道了,我可就完了。”
土地:“那你還要不要你的棼郎了?”
瑤芳:“要!”
土地:“你想好了,這金枝一用,可得到他夢醒之時才能還你。以蟻國的時日來算,少則一二十年,多則七八十年。”
瑤芳:“愿換一夢,與棼郎,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土地:“你可還記得你與檀蘿國的王子青梅竹馬,那王子對你也是極好的。”
瑤芳:“我雖與檀封哥哥青梅竹馬,卻自小將他當作親哥哥般看待,從未有半點男女之情。”
土地:“此話當真?”
瑤芳:“句句屬實。”
土地:“此時若要反悔,還有機會。”
瑤芳:“不悔。”
土地:“這是你自己選的路,可莫要怪我。”
瑤芳:“我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土地化作一陣煙消失不見。
時光倏地一轉,便轉到淳于棼與公主成婚當日,只是此時,二人都變成了兩只螞蟻。
宣禮官:“一拜天地!”
兩只螞蟻朝大殿外的天地磕了磕頭。
宣禮官:“二拜高堂!”
兩只螞蟻朝金殿上端坐著的兩只螞蟻磕了磕頭。
宣禮官:“夫妻對拜!”
兩只螞蟻面對面碰了碰頭頂的兩只觸角。
宣禮官:“禮成!送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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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棼:“呼……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瑤芳:“怎么了夫君?”
淳于棼:“方才做了個噩夢,嚇死我了,還好還好。”
瑤芳:“夫君做了什么夢?”
淳于棼:“夢見我變成了一只螞蟻,要與一只母螞蟻入洞房。”
瑤芳:(靜默)。
淳于棼:“南柯郡可到了?”
瑤芳:“還需三日才可到。我去命人取些水來,為夫君洗把臉吧。”
淳于棼:“呼……有勞夫人了。”
三日后,遠見城墻、亭臺、樓閣,氣象壯麗。入城門中,門上嵌一大匾,匾上大書:“南柯郡城”。
(鑼鼓喧聲滿街響)
南柯郡眾官員:“恭迎淳于大人,恭迎夫人!”
淳于棼:“起來吧,不必如此客氣。”
南柯郡官員:“已為大人備好太守花車,請大人上車,小的送大人到太守府。”
駕車的差役:“大人這邊請。”
駕車的差役:“(扶淳于棼與瑤芳上車)行車!”
淳于棼:“夫人你看這郡中,雖不比都城繁華,卻是一片祥和之氣。”
瑤芳:“是啊,這兒空氣也比都城更清新些,看著著實是個好地方。”
車子開進一座朱漆窗軒的廳堂,兩側排設儀仗,屋宇莊嚴幽深,上書“太守府”。
南柯郡官員:“淳于大人,此處便是太守府了,您請進。”
管家:“來人,把大人和夫人的衣箱都搬到里屋去,這些柜子放到廳上。”
小侍:“(眾人手忙腳亂抬箱子)是。”
淳于棼:“有勞了。”
管家:“大人小心臺階。”
淳于棼:“你將這院子清理干凈,種些花花草草,以作觀賞。”
管家:“是。”
自此,淳于棼與公主二人在南柯郡相偕互助,郡中治理得甚好。他在此為太守二十年,教化百姓,以德治郡,二十年間郡無盜賊,路不拾遺,百姓紛紛為其歌功頌德,樹立功德碑,建造生祠。
五年后。
宣旨官:“圣旨到!南柯郡太守淳于棼聽旨!因爾德行兼備,自入仕以來政績卓越,治理南柯郡有功,特賞賜封地五十畝,金銀萬兩,以彰其德,欽此!”
十年后。
宣旨官:“圣旨到!南柯郡護城將軍周弁聽旨!因爾守衛南柯郡十年未有戰事,百姓安居樂業,故特封為一品武將,賜黃金千兩,以彰其勇,欽此!”
十五年后。
宣旨官:“圣旨到!南柯郡司農田子華接旨,因爾任職期間兢兢業業,輔佐郡守,教化百姓有功,特賜良田百畝,黃金千兩,以彰其才,欽此!”
二十年后。
“哇……”
穩婆:“生了生了!是個大胖小子!”
管家:“恭喜大人又添一子!”
淳于棼:“此是第五子了,承蒙上天如此厚愛,也不負父親所愿。”
宣旨官:“圣旨到!南柯郡守淳于棼聽旨!”
淳于棼:“(眾人下跪)臣聽旨。”
宣旨官:“南柯郡太守淳于棼,治理南柯郡二十年,政績卓著,郡中臣民安居樂業,特賜云頂金扇一面,以嘉獎爾,欽此!”
淳于棼:“臣領旨,謝大王隆恩。”
宣旨官:“恭喜恭喜!淳于大人,這云頂金扇在戰時可是以一當十的寶物,大王對您可真是恩寵有加呀!”
淳于棼:“多謝大王,有勞大人了。請入內喝口茶再走。”
宣旨官:“多謝淳于大人。”
半月之后。
城門守將:“報……!城外檀蘿國來犯!”
周弁:“(愣住)什么!”
城門守將:“大人!檀蘿國來犯!”
周弁:“還不快去稟報太守大人!”
城門守將:“是!”
太守府中。
太守府侍衛:大人不好了!”
淳于棼:“什么事這么慌慌張張的!”
太守府侍衛:“大人!方才城門守將來報,城外有檀蘿國來犯!”
淳于棼:“(慌張)什么!”
田子華:“大人莫要驚慌,需盡快想想對策。”
淳于棼:“我們與檀蘿國素來了無恩怨,為何突然進犯?”
田子華:“兩國相爭不斬來使,大人可先派使者去探探情況,看有無和解的可能,能不戰則不戰,以免百姓受戰亂之苦。”
淳于棼:“有理。”
南柯郡城門外,檀蘿國軍帳。
帳前軍士:“陛下,槐安國派使者前來。”
檀蘿國王子:“來做什么?”
帳前軍士:“聽來者的意思,是議和的。”
檀蘿國王子:“將那人遣回去,告訴他,本王明日攻城。”
帳前軍士:“是,殿下。”
次日。
檀蘿國王子:“(一馬當先)將士們,此行意在一舉拿下槐安國,使我檀蘿國稱霸蟻界。爾等可愿隨我沖鋒陷陣,建功立業!”
眾軍士:“愿意!愿意!!愿意!!!”
檀蘿國王子:“進攻!”
副將:“(大吼一聲)沖啊!”
眾軍士:“沖啊!”
槐安國城門守軍:“報!敵人進攻太猛,城中兵力已不足,請求支援!”
檀蘿國軍士:“運沙石來!”
槐安國城門守軍:“報!護城河已被敵軍填了!”
檀蘿國軍士:“重型機械上前,撞城門!”
槐安國城門守軍:“大人!瑤臺城快守不住了!”
檀蘿國軍士:“沖啊!”
槐安國城門守軍:“報!瑤臺城已被敵軍攻破!”
太守府中。
淳于棼:“我軍為何節節敗退?”
太守府侍衛:“敵方軍力太猛,周弁將軍無奈之下只得命眾人撤退,以保全性命。”
淳于棼:“荒唐!國家之下,怎可為保全個人性命,棄城而逃!來人,將周弁囚禁起來,此戰之后,我親自帶他向國王請罪。”
太守府侍衛:“大人,此時正是用人之際,囚禁周將軍,恐怕不妥。”
淳于棼:“關鍵之時棄城而逃,動搖軍心本是大忌。不將他囚禁,何以正軍心!”
太守府侍衛:“是。”
淳于棼:“將大王御賜的云頂金扇取來,御敵!”
太守府侍衛:“是!”
開戰前一晚。
檀蘿國太子:“這些年來你隱藏得甚好,明日攻城之時,只需裝裝樣子,棄城而逃便可。”
蒙面人:“遵命。”
檀蘿國太子:“還不走,杵著干嘛!”
蒙面人:“小人有一事相求,請殿下成全。”
檀蘿國太子:“何事?”
蒙面人:“請殿下送我回人間。”
檀蘿國:“當初槐安國左相化為人身,誘騙你妻子與他交歡。你為報奪妻之仇來此,已有二十余年,卻又為何突然想要回去了?”
蒙面人:“殿下當初為我報奪妻之仇,我感激涕零,這些年來,我時時為殿下送去大槐安國兵書,如今也算還了殿下這大恩,已了無牽掛,便想回家鄉安度晚年。”
檀蘿國太子:“好,你且先回去,按我的吩咐行事,你回人間之事,我自會替你想法子。”
蒙面人:“是。”
都城,槐安殿,飛鴿傳書。
傳音小侍:“報……!”
大監:“何事如此慌張?”
傳音小侍:“報陛下,南柯郡遭檀蘿國入侵,如今瑤臺城已被攻破!”
“哐鐺!”
國王:“檀蘿國一向與我國交好,怎會突然入侵?”
傳軍侍衛:“信中道,淳于大人昨日派使者前去議和,那使者一句話都未說便被趕了出來。敵方今日卯時便開始攻城,未時瑤臺城已破。”
國王:“一群廢物!”
國師:“陛下息怒。”
國王:“你快給朕算算,此事該如何應對!”
國師:“(掐指一算)陛下息怒,近期天象異變,暗示國將有大禍:京都將要遷徙,宗廟將會崩壞。此次事變由外族挑起,在宮廷之內爆發。”
國王:“將有大禍!如何解之?”
國師:“此番是由外族入國而起,將外族之人驅出即可。只是,國運已受影響,還需遷都,才可免受國之大變。”
國王:“外族人,那豈不是淳于棼?”
國師:“陛下英明。”
-6-
南柯殿院中。
瑤芳:“檀封哥哥,你怎么會來這里?”
檀蘿國王子:“(冷笑)我怎么不能來這里?”
瑤芳:“你?他們說檀蘿國來犯,難道,是你帶的兵?”
檀蘿國王子:“不錯,正是我。”
瑤芳:“槐安檀蘿兩國向來交好,你我更是自小相識,為何……突然如此?”
檀蘿國王子:“可不是突然如此,你與淳于棼成親,到如今有二十年了吧。”
瑤芳:“(震驚)這與棼郎有何相關?”
檀蘿國王子:“哼!與他有何相關!我自小欽慕于你,想著待你及笄之后便與你成婚。結果你去了趟人間歷練,回來便嫁給了他,叫我如何能甘心!”
瑤芳:“我自小便將你當作親哥哥般看待!”
檀蘿國王子:“哥哥?誰要做你的哥哥?”
瑤芳:“只因如此,你便要帶兵來攻打我大槐安國?”
檀蘿國王子:“當然不是,我檀蘿國早已不甘屈居人下,這幾十年來日夜練兵,便是為了有朝一日打敗你們,稱霸蟻界。”
瑤芳:“稱霸蟻界!沒想到你們竟有如此野心!我大槐安國有金枝守護,這南柯郡又有大王御賜的云頂金扇,你以為你能為所欲為嗎!”
檀蘿國王子:“有金枝守護?哈哈哈哈!”
瑤芳:“你……”
檀蘿國王子:“你騙不了我,我既然來了,便有十全的把握。不妨告訴你,如今金枝在我手上,槐安國將滅,我檀蘿國,馬上就要稱霸蟻界,成為大檀蘿國了,哈哈哈哈!”
瑤芳:“金枝怎么會在你手中?我明明……”
檀蘿國王子:“你明明怎么?你明明交給了土地,讓他保淳于棼入槐安國與你成婚,對不對?”
瑤芳:“你怎么知道!”
檀蘿國王子搖身一變,化作土地的模樣。
瑤芳:“是你騙走了我的金枝!”
檀蘿國王子:“怎么能說騙呢,明明是你心甘情愿交給我的。”
瑤芳:“你……怎么會這樣……”
檀蘿國王子:“事到如今,讓你知道事情原委也無妨。
我自小便欽慕于你,以為我們青梅竹馬,終有一天你會是我的妻子。自你去人間歷練,我便時常偷偷伴你左右,你落水那日,我恰巧也在。只見那淳于棼將你救起,我便偷偷回了檀蘿國,想請父王為我去槐安國提親,待你歸來便娶你為妻。
然而,你歷練完后并未回槐安國,卻去了土地廟,求土地為你引淳于棼入這蟻國,并要嫁與他。你可知,當你說對我無半點男女情分之時,我是何等的心如刀割?
你甚至為了嫁給他,不惜盜取鎮國之寶金枝來換。我那時傷心欲絕,想著你既對我無情,也莫要怪我無義。便將土地打暈綁了,藏匿于土地廟后,又化作他的模樣。
我當時反復問你是否會后悔,我想著,只要你有一絲遲疑,我便能告訴自己說你對我是有情意的,但是,你竟連半分遲疑都沒有,就將金枝交給了我。”
瑤芳:“可是,如果當日我見的不是土地,棼郎又怎么會來到我大槐安國?”
檀蘿國王子:“你父王不見了金枝,國師算出金枝丟失與淳于棼緊密相關,你父王便派人將他接入國中。”
瑤芳:“金枝既然已在你手,又為何要過了二十年才來侵犯?”
檀蘿國王子:“你以為我不想嗎?可惜那淳于棼帶著人族的強勢氣息,入了槐安國不但未損傷半分,那氣息反而使這國中的運勢更旺。只有等過了二十年,他這氣息才能完全消散,無法以人族的力量來抵御我的進攻。”
瑤芳:“你如此精心謀劃,毀我國之國土,可有半點念著我們舊時的情誼。”
檀蘿國王子:“呵,若在你心里有念著我半分情意,我們又如何會走到如今的地步!”
瑤芳:“(沉吟片刻)你此番來此……”
檀蘿國王子:“我此番來此……不過是來炫耀一番。”
檀蘿國王子離去后,瑤芳內著金絲軟甲,外披一白紗長裙,腰間系一粉色輕絲,輕柔婉約,恰似當初少年時。靴內藏一薄刃,起身行至瑤臺城。
檀蘿軍帳外。
瑤芳:“槐安國公主瑤芳,求見檀蘿國王子,請出來相見一面!”
帳前軍士:“殿下,賬外有一女子自稱是槐安國公主,請見殿下一面。”
檀蘿國王子:“(聞言往帳外走去)哦?”
檀蘿國王子:“你來做什么?”
瑤芳:“我有話與你說。”
檀蘿國王子:“進來吧。”
帳前軍士:“殿下!”
檀蘿國王子:“無妨,你們都退下吧,沒有傳喚,莫要進帳。”
帳前軍士:“是,殿下。”
檀蘿國王子:“(入帳)你孤身一人來我帳中,就不怕我殺了你?”
瑤芳:“你會么?”
檀蘿國王子:“不會。”
瑤芳:“檀封哥哥,你可還記得小時候,你每年入冬為避風寒便來槐安國中居住。那年我們去靈龜山,我腳被山上的石頭割破了,是你將我背回寢殿,為我上藥。
還有一次,我貪玩去摘水池邊的臘梅,不小心落水了,你奮不顧身地跳下來救我,那年便受了風寒,足足病了一月才好。
還有一次……”
檀蘿國王子:“當時父王將我送至此處,名為槐安國中冬日較暖,以躲避風寒,實則讓我探聽槐安國中政事。”
瑤芳:“原來如此。”
檀蘿國王子:“你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用。我已兵臨城下,斷不可能放過你們。”
瑤芳:“我說這些,并非想要你撤軍,只是每每想到這些,我心中便覺溫暖異常。”
檀蘿國王子:“你平日里……時常想到這些?”
瑤芳:“是,你我一同長大青梅竹馬,我心中怎么可能對你了無情意。”
檀蘿國王子:“你的意思是?”
瑤芳:“我嫁與淳于棼,不過是為報恩而已,在我心中,自始自終都傾心于你。”
檀蘿國王子:“(晃神)瑤芳……”
檀蘿國王子:“你騙我!”
瑤芳:“事到如今,我又為何要騙你。”
檀蘿國王子:“若你心中有我,當初歷練回來之后為何不來找我,”
瑤芳:“世間因果皆有報應,我總要報了這救命之恩。”
檀蘿國王子:“那之后呢?”
瑤芳:“之后?之后我已嫁與淳于棼為妻,又如何能去找你。只能日夜期盼,你能來找我,如今,終于等到你來了!”
瑤芳掩面而泣。
檀蘿國王子:“(一把攬入懷中)瑤芳……”
二人親吻,衣衫除盡,情正濃時,瑤芳從靴內摸出薄刃,移手行至王子身后,狠手一刺,正中后心。
檀蘿國王子:“你!”
瑤芳:“(推開)你真傻。”
檀蘿國王子:“我真傻,二十年了……你說心中有我……我竟信以為真……”
瑤芳:“當日你從我手中騙走金枝,如今我也騙你一次,我們也算扯平了。”
檀蘿國王子:“瑤芳……你可曾對我有……一絲情意?”
瑤芳:“(沉默不語)……”
檀蘿國王子:“咳……咳……”
瑤芳:(欲伸手去扶,復而又止)。
檀蘿國王子:“(淡笑)你終究還是關心我的。”
瑤芳:“終究,斗轉星移,不復少年時。”
檀蘿國王子:“是啊……咳……你走吧……咳……”
瑤芳:(轉身離去)。
檀蘿國王子:“(喃喃自語)不負少年時……”
瑤芳潛出帳外,踩破竹枝被士兵發現,士兵入帳,見王子身受重傷,急宣醫者,并取數精兵追擊瑤芳,瑤芳身中數箭,入城內,正遇出城相救的淳于棼。
淳于棼:“(急急下馬)夫人!”
瑤芳:“棼郎……我……嘔……”
淳于棼:“夫人莫要說話了,我馬上叫來大夫為你診治!”
瑤芳:“不……棼郎……來……來不及了……你聽我說……”
淳于棼:“(淚流滿面)夫人你說。”
瑤芳:“我本是蟻族,居住在……大槐樹中,因受你恩……恩惠,傾心于你,故偷了……我大槐安國……的鎮國之寶,與此處土地做……做交易,才換得與你在……咳……在此處……做一世夫妻。如今……我將去了,望你……好……好自……珍……重……”
淳于棼:“(震驚)夫人……!”
瑤芳卒。次日,檀蘿國兵退。
太守府侍衛:“大人,周將軍在禁室背上生了毒瘡,是否要叫大夫。”
淳于棼:“要,快叫大夫來看看!”
診治片刻。
淳于棼:“大夫,怎么樣了?”
大夫:“(搖頭)將軍背上所發毒瘡,蔓延極快,已深入五臟六腑。”
淳于棼:“大夫,請你一定要救救他,我與他相交多年,此番若是因我將他囚禁于禁室而生毒瘡,我此生不得安心。”
大夫:“(收拾東西往外走)恕小的無能,還請太守大人另請高明吧。”
淳于棼:“大夫……”
周弁:“(虛弱)淳于兄……”
淳于棼:“(握住周弁之手)周兄……”
周弁:“淳于兄莫要自責,我命該如此,也許……也許我是終于能回去了……”
淳于棼:“周兄此話……是何意?”
周弁:“你不知也無妨,早晚有一日,你也會回去的。”
淳于棼:“周兄莫要胡言亂語,我一定會找大夫治好你的。咱們日后還要一起開懷暢飲,暢談天下事。”
周弁:“我恐怕……沒有機會再與淳于兄暢談天下事了。”
淳于棼:“莫要如此說。”
槐安國書記:大槐安國四十一年,遭檀蘿國入侵南柯郡,因長久太平,兵力未練,郡中瑤臺城一日便破。南柯郡岌岌可危,二公主以自身之微軀入敵營,刺殺敵方主帥,不幸被敵軍發覺,奮力逃出,身中數箭。次日,檀蘿國退兵。奈何公主傷勢過重,回天乏術,其救國于危難,故追封為“順儀公主”。
槐安殿。
國王:“朕見你呈上的折子,派司農田子華代行南柯太守之職。經此一戰,南柯郡殘破不堪,公主已去,你之后作何打算?”
淳于棼:“臣……一切聽憑陛下安排。”
國王:“朕與你父親結了二十多年的姻親,不幸小女夭折,不能與你白頭偕老,朕心中很是悲痛!”
淳于棼:“陛下節哀,是臣沒有這個福分。”
國王:“你那剛滿月的小兒,一個人帶著頗有不便,便送到這宮中,交由王后親自撫養。”
淳于棼:“是。”
國王:“你離家多年,可回你家鄉去,看看鄉親本族,敘敘衷腸。子女留在此處,不必掛念,三年之后,朕再派人接你回來。”
淳于棼:“此處便是我的家鄉,叫我回到什么地方去?”
國王:“你是人世間來的,你的家不在這里。你并非我蟻族之人。”
淳于棼:“(震驚)那我這是……”
淳于棼聽后,迷糊了半天,猛然醒悟過來,記起是如何來此,又是如何與公主成親,只覺恍恍惚惚,心中郁悶,請求回鄉。
國王:“(看著淳于棼遠去的背影)吩咐下去,著侍衛收拾貴重行裝,擇日遷都。”
國師:“陛下,此番茲事體大,恐需舉國遷徙,才可保全大槐安國。”
國王:“舉國遷徙?那要遷至何處?”? ? ? ? ? ?
國師:(附耳低語)。
國王:“好。”
槐安國道。
淳于棼:“何時可到廣陵郡?”
黃衣使者:“快要到了,前方便是樹洞了。”
淳于棼:“果真有樹洞,原來并非我的幻覺。”
黃衣使者:“喂,醒醒!”
-7-
宇文均:“淳于兄,你近來酒量可是越發不濟了,這才喝了幾壺酒,就睡了一天一夜。”
淳于棼:“到了嗎?”
宇文均:“什么到了嗎?”
淳于棼:“終于回來了?”
宇文均:“你怎么睡了一覺起來盡說些胡話,可別是睡傻了吧。”
淳于棼:“宇文兄有所不知,我做了個夢,夢見我進了南面那棵古槐樹的樹洞中。那里有個王國,我娶了妻當了駙馬。后因我妻子病死,國王便將我遣送了回來。”
宇文均:“哈哈哈哈,淳于兄,你莫不是三十年沒有妻子,想娶妻想瘋了吧!竟還跑到那槐樹洞中去娶妻了,還是駙馬,你若是駙馬,那我可當今天子了。”
淳于棼:“休要胡說。”
宇文均:“莫不是那槐樹成精了,勾了你的魂兒。”
淳于棼:“你們與我同去那處看看。”
一行人至大槐樹前。
淳于棼:“這個洞穴就是我夢中闖進去的地方。”
宇文均:“文叔,勞煩拿個斧子來。”
管家:“宇文少爺,給。”
宇文均:“不三,不四,你們將這些樹杈和紙條都給我砍了。”
不三:“是,少爺。”
不四:“是,少爺。”
嚴安:“淳于兄,你快來看,這兒有個螞蟻洞!”
淳于棼:“螞蟻洞?”
嚴安:“是啊,這樹洞中有個好大的地方,大約能放得下一張床。”
宇文均:“這有好多土砌成的小房子,花花綠綠的。”
淳于棼:“這城墻、樓臺、宮殿,與我夢中所見,竟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嚴安:“這中間有兩只好大的螞蟻啊,皆是白色的翅膀、一只金色的頭,一只紅色的頭,估摸著有三寸長。哎呀,我還從未見到如此大的螞蟻。”
淳于棼:“此處是槐安國的國都,這兩只螞蟻是國王和王后。”
宇文均:“此處還有個小洞穴,也有土城和小樓,兩邊竟然是相連的!”
淳于棼:“此處便是我治理的南柯郡了。“
淳于棼:”這是城門。”
淳于棼:“(從城門處拾起一片被風干綠葉)這難道就是云頂金扇?可又為何是綠色的?“
淳于棼:“這腐爛的龜殼上生了一叢小草,生長得極為茂密,我在夢中時此處叫靈龜山,是國王與大臣狩獵之處。”
淳于棼:“這盤龍崗之上,葬著王族;盤龍崗下,便是朝中大臣死后葬身之所。”
宇文均:“……”
嚴安:“……”
淳于棼:“走,跟我去另一個地方!”
宇文均:“哎!去哪兒啊?”
淳于棼:“去東面的那株大檀樹!”
一行人跑至住宅東面,只見東去一里有條枯干的山澗,邊上有株大檀樹,樹上纏繞著藤蘿,藤蘿將陽光都遮住了,用斧子劈開,樹蔭之下亦有一螞蟻之國,較之槐安國略小。城墻、樓臺、宮殿卻樣樣齊全。
淳于棼:“檀蘿國,難道不就是這里嗎?那么,金枝又是何物?”
淳于棼手捻一節青蔥綠枝,忽想起右丞相將身著青色衣裳的女子稱作金衣使者,恍然大悟。
淳于棼:“(喃喃自語)原來所謂金枝,并非金色,而是綠色。萬物生靈以綠植為依托,自然靠其生存,希望得其力量。”
宇文均:“淳于兄,你一個人在那念叨什么呢?天色暗了,我與嚴安要回府去了。”
淳于棼:“文叔,你去送送宇文兄和嚴兄。”
嚴安:“不必送不必送,你陪著你家少爺就好,可別又睡著了說胡話。”
次日。
淳于棼:“文叔,這地上怎么一片狼藉,昨夜可是下了大雨?”
管家:“是啊少爺,昨夜里暴風驟雨,廊上積了很多水,已讓下人在清掃了。您今兒……少爺您別跑啊,小心地上滑!”
管家:“少爺,您等等我!”
淳于棼:“難怪夢中那國師說‘國家將有大禍,京都要遷移’,原來如此。”
淳于棼:“文叔,你派人去六合縣看看周弁兄與子華兄可還安好。”
管家:“是,少爺。少爺先用午膳吧,我已派人去問了。”
午后。
管家:“少爺,去六合鎮的人回來,說……周弁生急病已死,田子華也病臥在床。”
淳于棼:“(淡然)知道了。”
三年之后,丁丑年,淳于棼重病垂危。
管家:“(哭)少爺……”
淳于棼:“南柯一夢夢一生。父親,多年不見,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