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出師不利
文|菀柳青青
在被這些不靠譜的折磨得幾近人格分裂之后，我下定決心堅決杜絕這一來源，開始自力更生。
我從網上得知了一個婚戀網站，在上面注冊了信息，上傳照片，填寫具體資料。然后很快就有人發來信息，作為收費的網站，信息是不能免費閱讀的，所以一般看不到信息的內容。偶爾也有人特意地付了費用，貼了郵票，或者贈送禮品，這樣我就可以看到內容，可以保持聯絡。但是這些人中居然沒有一個靠譜的，要么是學歷低，要么是身高不夠，要么是年紀太大，或者人在外地，總有一兩個方面嚴重的不達標，卻完全沒有任何的亮點。有些甚至看起來蠻猥瑣的，讓人看一眼就覺得惡心。
然而事態嚴峻，迫于壓力，我只得剔除那些明顯感覺猥瑣的人，然后矮子里拔將軍，臨時找一個交差。
兩周之后，我見了第一個人。本來沒有想過見面，但是人家看起來比較單純誠懇，不好推卻多次邀請，只得敷衍一下。見面之后，比意料中的還要不堪。自稱170cm的身高果然是個大概的數字，名字聽起來很野雞的畢業院校，居然連大專都不是，只是個中專，照片也是好幾年前的……唯一的真實之處就是眼神中透出的那種未經世事的單純。
這種與年齡極為不符的單純，加上矮小的身材，讓比我大四歲的他在我面前完全就是一個小弟弟。他的簡單平淡愣是把我襯托成一個風月女子。這個時候，我才猛然醒悟到，我曾經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來的遲鈍，是多么的令人討厭。
我從來不怕渣男，只怕老實人。面對渣男，我可以義正言辭地當面喝退，我可以肆無忌憚地揮灑自己的毒舌本性。而那些一無是處，卻偏偏一臉無辜的老實人善用道德綁架，讓人覺得拒絕就是一種罪過。
面對這樣單純的人，我實在不忍心用直白的用語言來拒絕他，只得用客氣表示疏遠，打發一句“你是個好人”。沒想到他還不是一般的單純，被發了好人卡還喜不自勝，回去之后還樂顛顛地每天主動聯系，讓我苦惱不已，到最后，我還是被逼無奈做了一次罪人。
很多時候我們都是這樣，常常因為一時心軟而下不了決心，只得委屈自己而迎合他人，但是最后卻不得下更大的決心去拒絕，最終還是落了個狠心薄情的罵名。
交友網站那邊也打電話過來，詢問我的情況，問了我的要求，告訴我可以自己嘗試設置條件搜索。在被那些矬人弄得信心盡失之后，我決定嘗試主動出擊，設定條件搜尋。符合條件的倒是有很多，但是有些看一眼照片，就知道不合適，那些看起來比較世故的，或者氣場過強的都不是我的菜。勉勉強強發了幾條信息出去，很快就有網站那邊的工作人員打電話過來，表示可以安排電話聯系或者見面，當然是要收費的。
為了能夠接觸到某一個毫不了解的人而解囊，在我看來，完全不值。
幾次搜尋之后，終于看到一個還比較順眼的了，各項條件都符合，長相氣質比較符合我的審美，而且獨白的文字里透出小小的才氣。我第一次嘗試著主動發出了一條信息，為了能讓那邊讀到我的信息，我費了不少心思在網站上弄到了一張免費郵票，貼了過去。然后我很快開始后悔了，覺得自己這樣的主動顯得有些上趕子。好在那邊很快地回復了，而且語氣誠懇，這就打消了我的疑慮。
交換了線下聯系方式，聊了一兩個星期之后，那人約我在一個周日見面。我沒有料到這么快就會見面，有些不安，不過我還是嘗試著打扮了一下，欣然赴約。防人之心不可無，在面對陌生男人的時候，我還是比較小心的，盡量選擇人流量比較大的地方，以防不測。
在指定的地點見到此人時，我發現沒有謊報信息的情況，這就足以讓我覺得欣慰了。那帥哥見到我之后，表示很吃驚，第一次見到本人比照片好看的情況。然后他嘲笑我說，網上的那兩張照片是在是太傻了，笑得很傻，發型更傻，看起來還油膩膩的。
我問他，“這種情況下，你為什么還主動約見我？”帥哥說，“我就是有點好奇而已，想看看是什么樣的人有這種勇氣將這么丑的照片放到網上，想見見這樣百里挑一的人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我暗自羞慚。漂亮的人喜歡拍照，像我這樣長相一般的，就沒有那么大的興趣。那兩張片是我兩年內僅有的幾張照中精挑細選出來的，更難看的還沒有拿出來呢。
總體上說，還算是比較聊得來，不過我很快就發現，他應該是屬于那種經歷比較多的類型。像這樣長相較好，談吐氣質不錯，沒有明顯短板，三十出頭的男人，經歷也不可能單純。
我們沿著江漢路步行街，邊走邊聊，走到那個噴泉旁邊的時候，那帥哥的手突然搭在我的肩膀上。看著他的眼神慢慢變化，一點點地靠近，我一時覺得毛骨悚然，驚慌之中猛推他一把，他慘叫一聲仰面跌入淺水中。見有人出糗了，行人目光齊集過來，當然少不了幾張饒有興致而又略帶譏誚的面孔。我在他掙扎著爬起來之前，慌慌張張地逃跑了。
那時是四月初，天氣還沒有開始轉暖，我實在不敢想象那帥哥從水中爬出來之后會是怎么樣的表情，不敢想象他渾身濕漉漉的是怎么回去的。
當天晚上，我收到了那帥哥的短信：你最好祈禱以后別讓我看到你！
我內心里有些愧疚，人家專程坐車一個小時趕過來，不是為了被推入水池的。
然而幾天后，我在網站上看到了那段出現在他的獨白下的文字，我的愧疚感頓時一掃全無。文字居然是抄襲的！這種裝逼的人渣，推到水池里算是便宜他了，我真后悔沒有選在江邊見面，直接給他推到長江里去！
這次經歷讓我大受打擊，之后就再也沒有主動出擊了。而網站那邊的卻是更加頻繁地騷擾我，鍥而不舍地打電話過來做我的工作，然后還推薦了幾個聽起來還算符合條件的人選。
我曾經在一位紅娘的盛情邀請下去了他們在漢口的辦公場所。一位自稱李老師的年近五十的阿姨接待了我。阿姨勸說我交幾千元錢辦一年的線上VIP，這樣就可以與優質資源面對面交流。看到我很猶豫，阿姨又說，“像你這樣的甜素純類型的，比較適合本科以上學歷的男生。以你的條件，應該算是比較受歡迎的，找一個學歷較高的不是問題。我給你申請一個半年的VIP，費用減半，我對你有信心，最多半年時間，一定能找到合適的。”
我很有自知之明，甜美，樸素，清純，這三個詞，只有中間的那個屬于我。在我的印象中，“清純”這個詞，是美女專用，是用來描述長相氣質的，而非贊美心靈。像我這樣長相普通，就算內心再清澈，純凈，也絕不會讓人聯想到“清純”二字。
阿姨居然把這么美好的幾個字眼安在我身上，可見這些職業婚介工作人員揚長避短的能力非同一般，隨便大街上拉出一個男人，憑他們的口舌，都可以是一個謙謙君子。見我還是沒有任何表示，阿姨接著說，“其實你也不要對外在條件要求太高，男生嘛，身高不是關鍵，重要的是氣場，有過婚史的也沒有關系，二婚的男人一般都比較成熟一些。”
我明白了阿姨的險惡用心，她希望我用上萬塊錢換來和那些離異的霍比特人接觸的機會。我才不至于傻到這個程度。然而，真正讓我覺得有些憤怒的是接下來的一句話，“至于父母那邊，可以先不用告訴他們這些。
這也讓我徹底地明白，把希望寄托在這種職業婚介的身上是極不可靠的。職業婚介其實還比不上張家大媽李家大嬸。你要尋找的是幸福，大媽大嬸們要的是成就感和感激，而這些婚介則純粹是為了應付而已。大媽大嬸雖說也會為了達成目標而偶爾使些小伎倆，但一旦事成，她們大都會比較自覺地主動擔任終身客服，而這些婚介為了完成任務，不顧當事人的感受，用各種巧言蒙騙，用各種理由勸導屈尊，事成之后立馬成為陌路人，你水深火熱，生不如死，他們都不記得你是誰了。而如果經過各種努力到最后還是沒有如愿脫離單身，他們的理由肯定是，你的要求太高。
經過短短一個月的折騰，我對自己越來越沒有信心了。我的初次出征，就這樣偃旗息鼓，敗陣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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