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竹一齋
圖 / 網絡
從法國回來并且經歷了商場爾虞我詐的D小姐提出一個問題,“成熟”是一件好事嗎?毋庸置疑,這里的“成熟”,實質上就是變得現實和世故。我所認識的一名老教授,Pro. Y不經意的回答很有意思,“成熟是一件好事,但過于成熟是一件壞事。”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的經歷不斷豐富,人也逐漸世故起來。
我們會逐漸懂得政界、商界、學界里都布滿了層層蛛網,牽一發而動全身;學會在什么場合說什么話,對什么人表什么態。除開自身的專業技能以外,社會中的生存法則要求我們要看清楚大環境。利益永遠是真實江湖里中令人“折腰”的那“五斗米”,基于利益產生的關系大網就是社會。社會中,人與親密他人的關系構成了圍繞自身的一張大網,然后通過這張網認識更多的人,建立更寬廣的關系網絡。有時候,你失去一個朋友,就失去了一堆朋友;你樹立一個敵人,就樹立了一堆敵人。沒有實質的利益交匯時,因為個人喜好來放棄友誼乃至表達敵意的行為,堪稱率性。因為,朋友相交本在于志同道合。志不同道不合,那就相忘于“江湖”。這個時候,這個“江湖”,只存在于我們純真無暇的年紀里。真正的江湖,不光光有志和道,還有利益。因為利益交織,然后不得已而為之,所以才有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個時候,跟一個有雄才大略而靠山強硬的領導、老板和導師,說他們喜歡的話,做他們喜歡的事,完善而不是反對他們的決定,夸贊他們的優點而不是做唐朝的魏征,成了生存的法則。于是,變得世故就能夠如魚得水,獲得很多物質收益,使江湖人能得以生存和發展。
變得世故也使我們明白做人不能太坦誠,交友總要留一線。在人群中,我們學會辨別對方的表情和儀態所代表的情緒,然后隨著大家笑而笑,因為大家哭而哭;在獨處時,我們常常覺察到自己的孤單,卻又無所適從,只能陷入對回憶的美好幻想之中。為了融入群體,學會了體會他人的感情,然后自學了客套、吹噓和偽裝,自學了體貼、關懷和同情。它們往往介于一線之間,幾乎使得行為的發出者自己都不知道原本的初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們在表演中內化了不屬于自己的角色,成為了那個自己未曾想要成為的人。很多人因為世故,失去了自己。所以,那一年,“最初的夢想”總是能在某些時刻推開一絲絲縫隙,推開那扇心底想要打開卻不敢打開而最終真的不想打開的大門。我們拿起了世故和現實的面具,為的是迎向掌聲而逃離倒彩,扮演了大家希望我們扮演的角色,放下了“天真”。
然而,你我所處的世界不是凝固的果凍,而有著變動不居的一面。歷史只是驚人的相似,但從不簡單重復。那些不相似的人、不相似的事,一開始不被社會認可,不被他人接受。就像,飛翔曾只是一個夢想,“嫦娥”卻又步入了太空;時間只是流逝的線,速度卻超越了時間;永生只是個執念,薛定諤的貓卻死了又活,活了又死。這些源自于幻想的事物從不存在變成了存在,構成了人類文明劇變歷史中彌足珍貴的寶藏。
回到每個微小的常人身上。從一開始的青蔥幼稚變得世故,是學會了懂得怎么聽人說話,然后說別人想聽的話,于是怎么說話都不會讓人討厭。慢慢地,我們還要繼續長大。長大和變老不同,這也是為什么有的人年紀越大越帥的原因。他們找到了和這個世界相處的方法,把自己那些個性的天真用大家能夠接受的方式表現出來。他們始終記得自己的本初,懂得不世故的價值。在世故中變得不世故,我們才能說自己想說的話,讓別人聽你說一會兒話。我們不能只懂得聽這個世界,還要懂得怎么去“和這個世界談談”。
傾聽者需要傾訴的片刻,沉默者也有想要發言的瞬間。盡管,敢于和這個世界抗爭很難,敢承擔被人說“不接地氣”、“異想天開”很難。但更難的是,不要傻傻地和世界抗爭卻改變了世界。做一個不那么世故的人,說不那么世故的觀點,找不那么世故的論據,得不那么世故的結論,被稱為“不那么世故的人”。這些結束以后,你的“不世故”造就了新的世界,成了新的法則。那些敢于不世故的人,巧妙地展示了他們的“理想”,又雄辯地說服了世界,使他們的“天真”變得寶貴。他們努力學習“圓”的方法又不忘初心,在圓滑精明中保持了自我,圓中有方;又努力去證明了他們“方”的價值,在特立獨行中融入了社會,方中又有圓。
世故不完全是件壞事。因為世故,我們能夠聽到世界的聲音,那相對靜止不變的現實是多么的強大。它也不完全是件好事。因為世故,我們忘記了自己的聲音,以為別人告訴我的就是現實,忘記了現實變化的動力恰恰是我們曾經的夢想。
一個人的成熟,不單單是走進世故,還有從世故走出來;要保持棱角,還要懂得和世界溫柔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