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重看《舌尖上的中國2》,最后的一句“家有千金萬貫,不過一日三餐”,勾起了我層層疊疊的回憶,食物所有的味道加起來不過是酸甜苦辣咸和麻,哪怕口感如何好,體驗如何豐富,總也跑不出這些基礎的味道。
畢淑敏在她的新書中曾經提到過,她有一位朋友曾經有幸吃過滿漢全席。眾所周知,滿漢全席的制作工藝之復雜、材料之新奇、口味之全面。她的朋友說吃到十幾道菜之后就再也嘗不出有什么特殊之處,似乎所有菜的味道都是相同的。
我們一日三餐,承載的不僅僅是飽腹的任務,更多的是感情的一種寄托。
02
讀小學的時候,家里經營著一間油坊,為數不多的記憶中就是每天的人來人往,特別是過年的時候,抽油的漏斗吱呀吱呀的聲音就像是童謠般刻在我的腦海深處。
每每人多的時候,媽媽來不及做飯,我就會將上餐剩下的饅頭掰成一小塊一小塊,然后倒熱水將這些饅頭塊泡開,倒上醬油,再撒上幾滴香油,醬油中咸的發苦的味道疊加上香油的回味悠長,沒有下飯的菜,我依然可以吃兩碗。
在醬油泡饃的陪伴下,我看完了老爸撿來的一本厚厚的小說,在那里面我知道了原來還有個地方叫金三角,那里有成片成片的開的美美的罌粟花,有拿著槍的販毒者,有心思縝密的臥底警察。
原來世界那么大,原來長大后的人生那么精彩。
我去找來了媽媽藏在衣柜最深處的高跟鞋,幻想著穿上高跟鞋就能快快長大,然后去尋找那些刺激和新鮮。
現在我長大了,有了自己的高跟鞋,有了圓滿的小家,可是我還想回到那個醬油泡饃的時候,站在從前簡陋的小屋前,看著陽光穿過葡萄架,任性揮霍著自己的童年時光。
一碗醬油泡饃便是我的童年。
03
再長大,讀了初中,坐了校車。
那時候的校車真是勤勞,一輛車往返三趟才能將我們這些不同年級的學生都送到學校。
最痛苦的莫過于冬天的早上,要趕學校六點的早讀,五點半就要出門,通常媽媽都會四點便起床將爐子生著,待到屋里暖和之后再給我做飯。
依舊是切塊的饅頭,將雞蛋打成蛋液,兩者混合,加鹽,讓饅頭均勻的沾滿蛋液,這時候的饅頭塊是明黃色,軟軟的。熱鍋冷油,將饅頭快倒入鍋中,不斷的翻炒,很快房間中就會一室生香,任何花的香味都不足以和烙饅頭的香味媲美。
而我,每天早上就是在這種香味中起床,根本不需要鬧鐘。
穿衣,洗漱,當我坐在桌前的時候,明黃的饅頭塊已經變成了暖暖的橙黃色,外酥里嫩,咬一口頓覺整個心都被喚醒了,那種滿滿的幸福感仿佛就要從心口溢出來般,無法言表。
在那段日子里,我有幸的見識了一次打群架的過程,每個人都提著一根木棍,稚氣的臉上滿是古惑仔般的狠厲表情,一言不合就開打,我攥著手里的書包躲的遠遠的,那里面有哀嚎、有嘶喊、有鮮血。
原來,學生也不全是都會學習的。
暖暖的雞蛋烙饃貫穿了我的整個初中生涯。
04
大學畢業之后,我沒有勇氣去北上廣,獨自一人來到了濟南。在那段從學生到職場的適應時間里,我失去了自己的初戀,丟掉了大學時豪情壯志,完全與現實虛與委蛇。
那段時間,我沮喪、彷徨、迷茫甚至抑郁。
而治愈我的,卻是串串,街頭隨處可見的串串。
它味美價廉,適合囊中羞澀和胃口極大的我,單純的煮包菜我可以吃上十串。甜不辣,蟹棒,金針菇、海帶、雞心各種喜歡吃的挑上一盤,撒上老板特制的芝麻醬和紅油,就著發廊或明或暗的燈光,將滿腹的委屈咽到肚子中,慢慢消化掉。
那時候,工資到手的第一天,我便會去常去的串串攤上,毫無顧忌的饕餮一頓,可以不用顧忌著手中的伙食費而選串串。
現在,我可以不用看錢包就可以選自己喜歡吃的,卻因為健康、體重、衛生等種種原因漸漸的舍棄了我曾經的最愛。
濃彩重墨的串串是我那已將遠去的肆無忌憚的青春。
05
一個人如若偏愛一種味道,里面必定藏著他的故事。你反復攪拌,你多次回味,不過是想和記憶來次親密的接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