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南海系列】紹圣長征記

本文系轉載作品,原作者嘔心瀝血方從哲



前傳、紹圣西討

【按】注輦國和其他同時期的印度王朝一樣,沒有留下任何可信的史書。今天對這個帝國的研究,主要來自四種材料:1、當時的泰米爾人和同時期其他地方印度人留下的史詩或其他文學作品。2、傳世材料,主要是零散的法令、文件、錢幣、銘文等。3、有史學傳統的其他國家(如中國、大食等)的歷史記載。4、考古發現。

因此,即便是正經的歷史學家,對注輦的描述也不能不帶有很大的主觀性。本文作為文學作品,當然不乏腦補之處,望諸君勿繩以考據。


時間:紹圣十二年至十三年(西元1097—1098)

遠因:注輦雖因與西遮婁其等國的戰爭而不得不暫時默認南海現狀,但仍然派出私掠戰艦人為截斷中西航路,引起海商特別是志在制霸七海的華安集團的強烈不滿。另一方面,終于走出石越陰影的紹圣帝也欲借戰爭而進一步提高威信,加強其個人的獨裁地位(此外他也有通過控制與西方的貿易線增加內庫收入和對南海諸侯的控制力的企圖)。在一系列合力之下,發生了這次大規模戰爭。

近因:在宋方“高僧外交”的努力下,細蘭(斯里蘭卡)的僧伽羅王毗阇耶跋訶 (Vijayabahu I)投入宋朝陣營。他本細蘭南部一小國王,西元1060年代開始與注輦國抗爭,互有勝負。西元1070年乘注輦內亂北伐,統一細蘭大部,定都波隆納魯瓦城,仍臣屬于注輦。然而他于紹圣十年(西元1095)遣使向宋廷稱臣。宋廷封之為西海郡王權知細蘭國王事,賜名趙惟法。

細蘭的倒戈,不但使注輦針對宋朝的貿易封鎖政策將自行破產,而且宋人還能以細蘭為基地對注輦本土構成威脅,特別是在故臨(Kollam)的哲羅人王公羅摩(Rama Varma Kulashekhara)正與注輦人在喀拉拉(Kerala)展開拉鋸戰的時候。因此注輦國“皇獅王”(Rājakēsarivarman)句盧通迦 【1】(Kulothunga I)決定大舉發兵,一舉解決細蘭問題。細蘭人聞訊向宋廷求援。早已準備多時的紹圣帝當即派出水陸大軍救援。


宋軍統帥:

銀青光祿大夫、端明殿學士、西海都招討使陳元鳳【最高總指揮】

宣威將軍、西海都招討副使兼細蘭道馬步軍戰棹總管兼虎翼第二軍都指揮使薛奕【前敵總指揮】

太中大夫、龍圖閣直學士、西海都招討使判官兼隨軍轉運使、知廣州沈括【后勤總指揮】,戰爭中病逝改由廣南東路轉運使蔡卞代理。

宋軍兵力:

宣武第一軍(都指揮使王瞻、副都指揮使劉延慶)

飛武第一軍(都指揮使趙隆、副都指揮使李渾)

虎翼第二軍(都指揮使薛奕兼,實以副都指揮使宗澤為帥)

虎翼第四軍(新組建,都指揮使荊昭)

凌州廂軍

諸侯國軍(早期有鄴周岐三國,后期南海各國都被攤派)


注輦軍統帥:

注輦國王——句盧通迦

侍衛水軍都指揮使(jalathipathhi)——毗拉朱馱(Vira Choda),句盧通迦庶長子,注輦國海軍的最高統帥。紹圣十二年(西元1097)宋軍襲擊注輦國都時兼任監國使。

文耆(Vengi)伯——毗訖羅摩(Vikrama Chola),北方雄鎮文耆的總督。

伊蘭(Ilam)侯——毗訖羅摩跋訶(Vikramabahu),皇妃之父(1088年后)、國舅爺。

濕婆軍都指揮使——樓婆伽摩提婆(Rupakamadeva),被注輦收編并在羯陵伽獲得了領地的宋人海盜之后。嗯,這位打著狗頭旗的到底是誰,你們懂的……

注輦軍兵力:

注輦水師主要分為7個作戰軍(都擁有300—500艘不等戰艦,部署在Nagapatinam等大型的內外港口)和2個運輸軍(一支在東部沿海,一支在般荼【Pandya】、細蘭、故臨【Kollam】等南部或西南部沿海),都以先王或天神的名字來命名,各有都指揮使(由親王貴戚擔任,擁有 nayagan【英雄】、thevan【神子】之類的頭銜)。

七個作戰軍的主要基地由北向南布列如下:

本土的伽馱盧Kadalur

本土的亞歷伽彌度(位于本地治里附近)Arikamedu【駐有“濕婆軍”】

首都注輦城(1025年以后)Gangaikonda Cholapuram【駐有龍舟艦隊“居盧通迦軍”】

本土的那迦巴底南Nagapatinam【駐有“羅阇羅阇軍”】

般荼的鍮鍮具墀Thuthukudi

般荼的居罽Korkai.

般荼的具羅遮Kulachal.

此外還有岸防都指揮使(karaipirivu)、忠義都指揮使(kallarani)【2】等非正規武力配合。

注輦的陸軍以象兵為核心。禁軍有戰象500—1000頭【3】,步兵40000余人,騎兵10000余人,總兵力60000余人。此外還有其他郡國、部族、屬國兵及民兵等,總動員能力大約在20—30萬人。


【附】注輦戰艦被分為四等,宋人按照自己的看法對他們作了翻譯:

1、樓船(thirisadai):1000料以上的大型戰艦。其中有的是遠洋戰艦,有的是近海樓船,有的是皇家游艇,不一而足。最大的可達2000料,接近宋朝的神舟,搭載400名以上的海兵。

2、斗艦(dharani):1000料左右的戰艦,是注輦的主力艦。

3、快船(vajara):500料左右的一種中小型船只,用于奔襲、強襲、火攻等場合。

4、小舸(loola):500料以下的小型戰船,主要用于日常巡邏。


紀事本末:


紹圣十年(1095),細蘭遣使入朝,宋廷加封毗阇耶跋訶為西海郡王權知細蘭國王事,賜名趙惟法。

同年,工部侍郎沈括出為廣州知州,開始籌備攻伐注輦。


紹圣十一年(西元1096),春,注輦王句盧通迦(或作“朱尊”)親率十萬大軍渡海征伐細蘭。細蘭王趙惟法一面向宋朝求援,一面聯絡故臨王羅摩和般荼諸侯以分其勢,同時固守都城不出以待援軍。但終因寡不敵眾,最后被迫棄城逃往細蘭南部的老家——盧訶訥(Rohana)。

四月,使者至凌州。薛奕與知州文煥等具文上奏,并開始修繕戰具、充實軍備。

六月,紹圣帝以薛奕為細蘭道馬步軍戰棹總管,命他火速救援細蘭。

同月,注輦國王朱尊聞西遮其婁人犯北疆,引大兵還其都。以國舅、伊蘭侯毗訖羅摩跋訶為都總管,率部分軍隊繼續與趙惟法的細蘭軍作戰。

七月,紹圣帝以太府寺卿參知政事陳元鳳為都招討使,薛奕兼副使,知廣州沈括為判官。

之后,陳元鳳舉知凌州文煥、押班竇安圖二人為參議官;刑部員外郎柴貴誼、武經閣侍讀何灌為勾當公事;鴻臚寺丞金忠應為主管機宜文字、家人陳義為書寫機宜文字。

同月,抽調駐防京畿的宣武第一軍和飛武第一軍【4】南下廣州,預備充作遠征軍。

九月,陳元鳳等至廣州,開始調度、組建龐大的遠征軍。

十月,抽調杭州虎翼第一軍精銳部隊,并虎翼第二軍留在廣南路的三個營,在廣州設置以荊昭為都校的虎翼第四軍。

同月,薛奕率虎翼第二軍三個營并周鄴岐國及部分“義勇”合計艦船100余艘(多為一千料)、海陸援軍8000余人(其中虎翼第二軍有戰艦60艘、海兵 2000人;凌州廂軍1500余人。其余均為諸侯國軍及華安等海商勢力的武裝)到達細蘭。會合細蘭水師后有“戰船600余號”。

十一月,薛奕在細蘭海峽擊敗注輦艦隊,遣其副將宗澤率精銳3000人自高山廟(Koneswaram temple,一座祭祀濕婆神的中世紀神廟,在今亭可馬里港)登陸,橫掃細蘭,破十余國。

同月月,宣武第一軍、飛武第一軍在廣州集結完畢。

十 二月望日,宋-細蘭聯軍30000余人在收復細蘭國都(Polonnaruwa)后,繼續北上,在故都——菩提城(Anuradhapura,內有菩提樹,據傳是由阿育王之妹攜帶而來的佛陀坐化之所的菩提樹枝發育而來,象征佛教在細蘭的傳播)附近擊敗了駐留細蘭的注輦軍隊,細蘭的注輦勢力自是一掃。是役薛奕利用火器嚇阻大象,使其反而踐踏自軍,再以騎兵追擊,輕步兵截擊,大破50000注輦軍,俘獲戰象60余頭。

同月,陳元鳳率龐大的包括25000名陸軍、5000名海兵、10000名以上水手在內的遠征軍從廣州出發向注輦進軍。


紹圣十二年(西元1097)

正月,宋朝遠征軍從凌州出發,為此抽調了諸侯國的大量船只水手從征。越過藍無理時,遠征軍由五百余艘各類船只、超過五萬人組成。其中,裝備有十門大炮的兩千料戰艦就有40艘。

二月,注輦王朱尊再度親征南方,號“步騎20萬,戰象2000頭,舳艫千數”(《宋史·陳元鳳傳》)。

三月,薛奕率眾邀擊注輦水師不利,退回細蘭。周太尉柴遠率北奴騎軍2000余人并細蘭軍若干,此前已登陸般荼,騷擾注輦軍隊的后方。因不能得到支援,尋亦敗,遂遁故臨國依其王羅摩。

同月,陳元鳳眾大至,注輦軍隊改取守勢,陸師屯兵般荼及細蘭北部,以逸待勞;水師則出細蘭海,嚴陣以待。同時別遣一部西搗故臨。而宋軍亦苦無策破敵。

閏四月,陳元鳳等偵知注輦國都空虛,遂取圍魏救趙之策,以宣武第一軍都指揮使王贍、虎翼第四軍都指揮使荊昭率部北伐,直搗注輦國都。同時主力虛張聲勢,以攻為守,吸引注輦軍注意力。

五月,薛奕率宗澤、趙隆、李渾等及細蘭諸將主動出擊,與注輦人交戰,互有勝負。朱尊親率水陸大軍進攻故臨,羅摩、柴遠等棄城遁入西高止山固守,以輕騎襲擾之,屢有克捷。

同月,荊昭指揮虎翼第四軍主力擊敗了留守注輦本土的注輦水師羅阇羅阇軍,攻破要港那迦巴底南。以此為基地,王贍、荊昭又馬不停蹄地前去襲擊注輦國都——注輦城。

六月,初十日,王贍率宣武第一軍10000余人(欠一個營)、虎翼第四軍海兵2000余人、鄴國公次子等統率的諸侯國海兵1500余人并在當地招募的一些土兵和作為向導的注輦降軍,合計17000余人(分乘300余艘大小船只),突襲注輦國都注輦城。

盡管對宋軍的襲擊有所預見,但監國使朱馱等人并沒有做好國都的防備。四方雄鎮如文耆侯毗訖羅摩(或作“朱勝”、“朱勇”,后成為注輦國世子,賜名 “趙惟勝”)等也還只是剛剛收到要求他們帶兵入衛的傳檄,并未來得及行動。因此,注輦城的防御仍舊相當空虛,守軍也只有萬余人。因此當遭到宋軍突襲時,朱馱只得退守王城,苦苦支撐。

而宋軍在獲取一時勝利之后,軍紀卻陷于崩潰。首先是當地土兵和諸侯國軍隊開始搶劫城中的印度教神廟,緊接著虎翼第四軍的海兵乃至部分宣武第一軍的禁兵也受到傳染,紛紛打家劫舍,人心浮動,而王瞻莫能制,結果引起注輦居民奮起反擊,全城陷入混戰,牽制了宋軍大量兵力,使宋軍始終不能攻破王城,反陷于萎頓。

同月廿二,注輦國文耆伯朱勝率6000步騎兵、30頭大象兼程而來。他巧施反間計,使率軍3000多人屯于城外負責阻援的宣武第一軍副都校劉延慶誤以為敵人十倍于己,從而主動放棄有利地形轉進。結果宋軍慌亂之中遭到注輦軍隊的襲擊和戰象踩踏,損失慘重。

王瞻知劉延慶部失利,又誤信劉延慶對敵情夸大的描述,遂大為驚怖,匆忙下令撤退。各軍喪失膽量,爭先恐后爬上戰船逃走。此時,正趕上注輦水師都校樓婆伽摩提婆(或作“南欲天”)率“濕婆軍”入衛,遂施以火攻,全軍一片混亂,上下陷于解體。賴軍都虞候王吉、第一營都指揮使魏釗等率部結陣殿后,才勉強維持秩序。已而荊昭率戰艦前來支援,宋軍這才突破“濕婆軍”的攔截逃回那迦巴底南。但王吉、魏釗等一千多人都沒有來得及上船,全部戰死。鄴國公次子和第三營都指揮使高世宣等人也都在撤退中被注輦人所殺。宋軍得以生還的還不到7000人,此外又損失戰船上百艘(包括準備獻給紹圣帝的所繳獲“注輦國寶船”——皇家游艇)。

雖然對注輦城的攻略以失敗告終,但此戰使注輦國都幾乎化為丘墟,大大打擊了注輦的國威。朱勝、南欲天雖為國都解圍,但始終也未能集結起足夠的兵力來收復那迦巴底南。相反,得知此事的西遮婁其王毗訖羅摩阿迭多(或作“折超日”)率部入寇,克文耆。

八月,朱尊知其國都被襲,西遮婁其入寇,又勞師無功,欲北還則又恐宋人襲其側背,進退維谷,遂有議和之意,遣細蘭高僧一人還國,求見陳元鳳、薛奕、趙惟法。

同月,宋招討判官兼隨軍轉運使、知廣州沈括病故,以廣東轉運使蔡卞代。

九月,西遮婁其王遣其曷薩羅侯(Hoysala,當時是西遮婁其的屬國)攻注輦之山后(gangavadi,邁索爾地區)。當地諸侯因多信奉毗濕奴神而與注輦官方奉行的濕婆崇拜相沖突,因此紛紛乘機倒向曷薩羅家。朱尊求和之心益切,而陳元鳳則乘機抬高要價,雙方談判仍無結果。

十月,那迦巴底南遭到旋風襲擊,損失慘重。運送補給的船團屢被注輦水師攔截,宣武第一軍陷入危機。另一方面,宋人后援不濟,行動日益困難,形勢終于迫使陳元鳳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談判進入務實的階段。

十一月,雙方簽署《高山廟草約》。主要內容有:

1、注輦向宋朝稱臣,九年一貢,兩國互遣使者。宋封朱尊為注輦國王、使持節、權知南天竺軍國事,承認其在南天竺的霸主地位。

2、注輦取消貿易封鎖政策,但獲得了向往來細蘭海峽的商船征稅的權力。

3、細蘭為宋之屬國,宋人在高山廟長期屯兵。細蘭北部的諸邦為兩屬之國,分別向注輦和細蘭稱臣。注輦不在細蘭駐扎任何軍事力量,但細蘭為此每年都要向注輦提供一筆歲幣(可由宋朝代償)。

4、故臨國恢復獨立,實為兩屬之國,且需要向注輦交納高額贖城費。

至此軍事行動基本上結束——宋人從那迦巴底南撤退,注輦則從細蘭和故臨撤軍,將軍隊投入抵抗西遮婁其的戰場。


紹圣十三年(西元1098)

三月,招討司勾當公事竇圖泰攜《草約》返回汴京。

六月,經過一番激烈政爭,紹圣帝批準條約。范純仁不堪新舊黨的夾擊,辭去相位,出判西京,石越下野前所苦心構筑的聯立內閣出現裂痕。

十一月,押班童貫等攜旨至細蘭,條約正式調印。在高山廟設置安西都督府,以趙隆為首任都督,率部5000人以鎮。同時,以宗澤率水師三個營留守,準備長期經營。同時賜注輦王族趙姓,又封故臨主羅摩“故臨侯”、賜名趙慕華(先前柴遠替羅摩上表時,羅摩自稱“羅慕華”)。

十二月,陳元鳳率海陸軍20000多人、水手萬余人,分乘大小船只五百艘,浩浩蕩蕩返回凌州。陳元鳳本人于次年(紹圣十四年,西元1099)五月返回汴京,立即陷入了更大的政爭風暴之中。


【1】 句,這里是古侯切,今音gou第一聲同“高句麗”之“句”。按Kulothunga當時無譯,這里是根據佛經里的梵漢對譯用字拼湊出來的,反應的是隋甚至 更古早的音系。可以想象,如果宋國職方館里真的有這個譯名,那一定不是商人根據當時讀音寫出,而是“高僧”們鼓搗出來的。

以下許多地名人名若無古書記載或不取古書記載,也都是按佛經對譯字翻譯的,不可以今音律之。

【2】私掠艦隊的統帥。

【3】《嶺外代答》說注輦有戰象六萬頭,是不可信的數據。在印度歷史上,大抵是越近代戰象用得越少,越往西北戰象用得越少,但也決不能相信神話史詩里那些荒唐的記載。這里注輦禁軍的戰象保有量,是依據莫臥兒王朝鼎盛時期的保有量推算設定的

【4】與遼國締結和約后,西軍、殿前司軍大量留駐河北,河北各軍則或解散或調京畿附近整編。

飛武第一軍,是由飛武第一軍(定州兵)和武衛第二軍趙隆部(高陽關兵)等合編而成的,當時正在鄭州、滑州一帶整訓,僅有馬軍一個營、步軍三個營10000余人。


第一章、紹圣帝的野心及朝野的阻力

對注輦戰爭的過程雖然出乎紹圣帝的預料,同時華安因為內亂而未能出手也令他不快,然而對于結果他總體上還是比較滿意的。


首先,宋人憑借著軍事上的優勢,重新打通了紹圣元年以來封閉了十年有余的泰西商路。這不但有利于稅收的增加,而且直接有利于華安總社事業的發展——這也就等于內庫積蓄的增多。從本質上來說,紹圣帝未必對西洋有多大的興趣,他對“燕然勒功”——重新統一華夏文明圈的興趣要比下西洋大得多。然而,要北伐大漠是需要厚實家底的。紹圣帝寄希望于西湖書院食貨社所提出的“航海遠略策”。這種學說認為對外輸出商品而獲取通貨才是真正的“民不加賦而國用足”。盡管這一套重商主義理論漏洞不少,在當時就遭到普遍質疑(如新黨干將蘇轍就從農本思想出發,認為“米麥、布帛等通過勞動得到的產品才是實實在在的,金銀銅鐵都不是真正的財富”;“輸出的東西多了,人民能夠享用的東西自然就少了,這與增加稅負沒有什么兩樣”),但還是深深吸引住了“求財若渴”的紹圣帝。因此,在紹圣帝眼中,打通泰西乃是北伐絕域的第一步。

其次,他成功的削弱了“南海王”薛弈的力量。薛弈是宋朝海船水軍的奠基人,也是著名的石黨干將之一。熙寧九年(西元1076)他被調往凌牙門經營虎翼第二軍,此后在南海經營垂二十載,樹大根深。不但虎翼第二軍如同私兵,而且在整個南海都有著極大的權勢(紹圣八年,率虎翼軍扶立蔡國嫡公子繼位)。與其不和的官員,從監察御史陳克莊開始,接連死于非命。且他又一再擅起邊釁,幾乎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只是他在朝中有執政撐腰,又被是為南海海商的保護者,因此朝官多為其緩頰,舊黨也奈何不得。故而雖于熙寧十一年(西元1078)被高宗壓制,革去侯爵,但紹圣元年,又復授寧海侯。對于這樣一個儼然無地藩王而又黨附執政的人,紹圣帝當然非常不滿,并欲去之而后快。只是不得操之過急,恐逼反薛氏。最終,他采納了陳元鳳的意見,通過征伐逐年這一薛弈無法拒絕的戰事來“徐分其勢”。戰爭爆發后,先是讓薛弈部出擊,離開凌州。繼而調荊昭率虎翼第一軍主力從杭州南下,控制局勢。接著,陳元鳳以參政的地位出外,率領宣武第一軍抵達凌州,接管了當地。隨后成立虎翼第四軍,將南海的水師力量一分為二。最后,設立安西都督府,將薛弈的親信留駐細蘭,卻將薛弈本人召回京師封賞,使其孤立。薛弈一步步墜入陷阱,不能自拔。當其被加封為“寧海郡開國公”時,他毫無得獲殊榮的喜悅,困于無計可施,只得上表,主動要求留居京師。紹圣帝順水推舟,授之以殿帥(殿前都指揮使),此時他只有四十六歲。紹圣末年,薛奕的階官超轉至輔國大將軍(正二品),他本人卻不得不稱病居家不出,口不談公事數年之久。終薛奕一世,雖然在紹圣帝死后又逐漸受到任用,擔任一些職務,在崇寧年間甚至被委以討伐盤踞臺灣的華安殘余勢力的重任,但卻再也未能踏足南海一步。

然而,朝野上下興起了一股反戰風潮。這雖然是紹圣帝所始料未及,但想來卻是一種必然。對于河北、陜西的鄉紳來說,開拓西洋對他們并沒有什么好處,相比之下,他們對與西夏和睦從而再開絲路還比較有興趣。可是,為西征事業而支付的錢糧卻要轉化為稅收轉嫁到他們的頭上,戰死的將士(除了虎翼軍以外,宋軍不在南方征兵己經有大約20年歷史了)是他們的親朋好友。這種民意在討論是否批準條約時就有所顯現——雖然舊黨大臣多數認為息事寧人比繼續打下去好,反而是以御史中丞黃履為首的新黨鼓噪這種程度的勝利“還不足以教訓注輦人”,甚至認為"范純仁縱容陳元鳳賣國”,但舊黨極端派的聲音己經有所顯現。盡管還不敢公開反對戰爭,但極端保守的禮部尚書劉摯還是上書,攻擊《草約》不合禮儀之處,指責陳元鳳等人逾越自己的權限,從而達到潛攻左相范純仁的目的。關鍵時刻,范純仁與戶部尚書蘇轍一道力排眾議,支持條約的通過,但結果是自己也無法在朝堂立足,不得不出判西京。但同時劉摯也遭到支持范純仁的鄭雍等人攻擊,被罷知鄆州。

范純仁出守河南后,樞密使韓忠彥繼為左相,但舊黨的目的并未達到。陳元鳳憑借“戰功”,居然當上了禮部尚書。舊黨領袖呂大防(吏部尚書參知政事)大為懊悔,遂與戶部尚書蘇轍聯手,圖謀與帝黨決一死戰。

先是,注輦戰事一觸即發之時,朝廷用華安之策,在海州擴建船塢,興建三千料大小、可裝四十門大炮的“寶船”,號稱“可載千人,倍于神舟”。此時己經完工大約二十餿,但卻沒能來得及趕上戰事。紹圣帝的本意,是要繼續建造這種“寶船”,以便到泰西耀武揚烕,但政事堂內沒有一個大臣敢于支持這種妄想。連紹圣帝非常仰仗的樞密使章敦也表示,寧可罷官,也不會支持這種徒勞無功的大規模遠征活動。但紹圣帝卻一意孤行,私下決定用內幣來營建這些船只,并決定派入內內侍省副都知童貫主持此事。蘇轍從工部尚書蔡京處獲得這個消息后,當機立斷決定杯葛此事。他認為,出征注輦前后花費不下三四千萬貫,至今后續事務未了(包括撫恤等)。

如今又要出擊泰西,經費不知凡幾,一而再,再而三下去國家必至于破產。對此,帝師桑充國也持支持態度。

紹圣十四年(西元1099)六月初三,《汴京新聞》披露了寶船的造船工作,指責繼續建造寶船是一種巨大的浪費,繼而質疑資金來源并含沙射影地批評了紹圣帝耀兵泰西的計劃。隨即引發巨大反戰聲浪,甚至有白水潭生在次日前往叩闕。蘇轍等人乘機上書,要求紹圣帝放棄修建寶船、出兵泰西的計劃,一時間對紹圣帝形成巨大壓力。然而紹圣帝旋即在陳元鳳的建議下向章敦、蔡京等妥協,協調了帝黨內部的關系。帝黨人士旋即發動反擊,《新義拫》刊登了實際上是李清臣手筆的辟謠文章,宣稱第一批20餿寶船早己下水,至于續建的事則根本是子虛烏有,并提議可以組織紳民一同前往調查。陳元鳳出面表示“出征泰西”實際不過是通商泰西”,并以“散布虛假消息,挑起政爭”為名,下令《汴京新聞》和《西京評論》停刊整頓。蔡京更是親自出面,向士子們賭咒發誓“絕對沒有為續建寶船花一分錢”。隨后,黃履彈劾蘇轍在上書中“將今上比附為漢武帝”是大不敬的行為。雖然蘇轍辯解說漢武帝并非昏君,但紹圣帝己不可能饒恕他的所作所為,他很快被貶知袁州。舉朝上下似乎都拋棄了他,只有身在洛陽的范純仁一人上書救援,結果也被貶知汝州。盡管呂大防在這次事件中明智地隱身幕后,但他當然也逃不過清算,不久就被貶知隨州。與蘇轍、呂大防同黨的人物沒有一個不遭到罷斥。桑充國為了能促使《汴京新聞》早日復刊,也不得不離開汴京。

盡管整個事件以反對派的失敗而告終,但紹圣帝也不得不放棄了自己龐大的遠征泰西計劃,而改為較小型的“通商回易”計劃,以圖“曲線救國”。


第二章、 泰西通商回易使團的主要成員及其人

泰西通商回易使:龍圖閣待制、朝請大夫(從五品上)金忠應(出發時39歲)

泰西通商回易副使、都轄舶貨官:武經閣侍讀、昭武校尉(正六品上)方勇(出發時50歲)

提舉一行事務:宣慶使(正六品上)竇安圖(出發時45歲)

參贊一行事務:承直郎(正七品下)、白水潭格物院副院長石信(保羅·阿卡爾多,出發時64歲)

管勾機宜文字:給事郎(正八品上)、秘書省校書郎周邦彥(出發時44歲)

監察御史里行:朝散郎(從七品上)趙明誠(出發時19歲)

副都轄舶貨官:振威校尉(從六品上)李俊(出發時36歲)

同副都轄舶貨官:振威副尉(從六品下)王稟(出發時28歲)

類比一下現代外交禮儀的話,金忠應是大使,方勇是武官,竇安圖、石信分別是商務和文化參贊,周邦彥算是一等秘書。趙明誠,大概是紀委駐大使館的吧……

總體上來說,規格并不是很高,如果我們知道新宋駐注輦城的首任大使——武經閣侍講、前凌州知州文煥的階官是從五品上游騎將軍(不過朝廷很快因為這個階官名稱不合適而把他升為了正五品下的寧遠將軍)的話。

事實上,如果稍微了解一下這些人的經歷的話,你會對這個不靠譜的組合更感興趣。這些人中的絕大多數都在宋朝沒有什么前途的人——這是很容易理解的,否則沒有人愿意為這個前途渺茫的遠航付出生命危險。對于大部分人來說,他們不得不將自己的命運和紹圣帝捆綁在一起,并為他赴湯蹈火,以求得一個即使談不上美好至少也比現在強的未來。


金忠應,字子磐,出身高麗貴族,本貫善山金氏,家開城,大約生于宋仁宗嘉佑六年(西元1061)前后。

金忠應的族祖金善弓是高麗開國功臣,被賜金姓,其后人也成為高麗的大姓。金忠應做過兵部郎中等職務,在家族里地位并不高。但金忠應本人從小就有神童的名聲, 高麗開始派出遣宋生后,他便產生了前往宋朝留學的念頭。然而官費留學生的名額幾乎全被想要去宋朝鍍金的達官顯貴子弟所占據。就在金忠應幾乎要絕望的時候, 族中長輩——高麗上將軍金永泰伸出了援助之手。

熙寧十二年(西元1079),他作為自費留學生隨遣宋生渡來,在白水潭游學五年有余,將自己完全地宋化了。熙寧十八年(西元1085)舉進士,中二甲,賜進士及第,被授予從八品上儒林郎的階官。這個名次相對于熙寧十五年時殿試第三的耀眼明星樸彥成來說并不算高,但要想作為回國后晉身的敲門磚卻是綽綽有余了(即使是五甲的同進士出身,回高麗后少說也能混上個員外郎——且不說之后升遷的機會如何)。然而,金忠應卻寧可選擇去河東路代州頗為貧瘠的一個下等縣——五臺縣當普通的一名縣丞。對于故國,他并無留戀。心高氣傲的他,一心想要在更大的舞臺上證明自己的實力。

三年后,干得十分賣力、考績結果卻很一般的金忠應稍稍得到升遷,在大名府的河北路學政使司得到一個右禮曹參事的職位,在那里他獲得了學政使陳元鳳的賞識。紹圣五年(西元1090)他終于苦盡甘來,得以改官,脫離了選人的行列,同時出知東光縣。他在東光干得不錯,修繕的城墻和倉庫在后來的宋遼戰爭中還發揮了很大的作用,甚至在當地有“忠應公修的城墻擋住了遼軍攻城炮彈”的傳說。

在陳元鳳的幫助下,金忠應的縣令生涯理所當然地以考績優等告終。他被超拔為保定軍通判(西元1092)。然而就在他上任后數月,戰爭爆發了。由于從蘭州趕來上任的知軍張叔夜被契丹人隔絕在河間府,他不得不獨自一人率一個指揮的禁軍和上千廂軍、巡檢困守這座孤城。契丹人圍攻霸州時,他組織鄉勇騷擾敵人,又率眾偷襲契丹的炮兵部隊,因此在解圍后受到嘉獎。蕭忽古撤回雄州后,金忠應在蔡京帳下服役,但沒有受到重視。大概在這個時期,他認識了方勇。戰后論功行賞,金忠應轉官朝請郎,授直龍圖閣,仍知保定軍。

紹圣十年(西元1095),在外任職十年之久的金忠應終于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汴京。陳元鳳引他為禮賓院令,旋補鴻臚寺丞,開始在中樞嶄露頭角。次年(西元1096)征討注輦的戰爭爆發,金忠應以勾當公事身份,加集英殿修撰,隨同招討使陳元鳳出征。他在與注輦國的談判中充當宋方代表,發揮了其特殊的外交才能。由于和談的結果最終得到了肯定,因此他的表現也得到了認可,一躍而從奉直郎晉升為朝奉郎。回朝后,由于大軍凱旋而雨露均沾,升至朝請大夫,守中書舍人(西元1098)。

然而,他也因此遭到舊黨的攻擊。《西京評論》主筆劉安世撰文,首先攻擊他“不事雙親”,甚至于為此拋棄在高麗的發妻另娶,是汲汲于名位的小人;接著發掘他的詩作,無限上綱地指責他是高麗間諜;最后更指出他的家族卷入高麗新近發生的“鄭崔兵亂”,資助他來華的金永泰一族已被族滅,他的父親也被免官,正在聽候處理,從而質疑此人是否有資格在這個時刻出掌外制。他無法辯駁,只好避位求去。紹圣帝無奈之下加他寶文閣待制,出牧海州,以便就近督造寶船。后因尚未至官,蘇轍等即被逐出朝廷。紹圣帝認為他精通外交,略知兵法,辦事牢靠,遂晉之龍圖閣待制,以為泰西通商回易使。

金忠應為人野心勃勃,冷酷無情,但缺乏百折不回的韌勁, 關鍵時刻往往喪失斗志。在經歷十五年宦海浮沉后,他發覺自己盡管拋棄了高麗,卻依舊無法融入大宋,因此他決定牢牢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在泰西開創自己的一片天地,縱使拋棄在大宋的一切(包括他的妻兒子女)也在所不惜。


方勇,字慕云,出身東南禁軍,生于宋仁宗皇佑二年(西元1050)。

方勇是后來泰西宋人政權名將方臘的遠房長輩,很早以前就定居在明州。他的家庭信奉摩尼教,自慶歷年間應募以來,世代擔任宋軍的下級軍官。

方勇少年時在摩尼寺內開蒙,亦略讀詩書,旋即從軍。熙寧初,他在駐明州的侍衛步軍司某個宣毅指揮任節級。熙寧七年(西元1074),杭州市舶司海船水軍提轄薛奕擴充水軍,他以武藝調任訓練官,授三班差使。次年(西元1075)征交趾,他任海兵押隊。敵走舸來攻,他引眾先登,勇猛無前,功第一。戰后超轉左班殿直。

虎翼第一軍既建,薛奕派方勇到明州籌建第二營,先任明州駐泊水軍都監,后權營都校。婺州良家子宗澤詣軍營投效,方勇試用其為幕僚。后見其果敢有謀略,便將他 推薦給薛奕,并保舉他進入大宋水師學校深造。軍制改革后,方勇授從七品下翊麾副尉,因資淺授第二營副都校兼第二指揮指揮使。

除了薛奕,方勇與其他上司的關系大多不好,再加上他本人對海戰并沒有心得,反長于登陸作戰,因此薛奕去南海時他曾屢次上書要求同行,卻沒有得到樞府的批準,反而使得他更受人嫉恨。之后他的官位長期停滯在翊麾校尉,并被調任沒有實權的參軍、教官,最后更是淪落為兩浙路伏波學堂山長。他曾經一度萌生了離開軍隊到南海闖蕩的念頭。

熙寧中期,京東路寇如蜂發,提點刑獄使李清臣權兼路指揮使,率眾督剿。但登萊一帶的水匪卻往來高麗、契丹之間,難以根除。李清臣遂向朝廷提議整頓虎翼第三軍,并調能員充實。方勇得到薛奕的保舉,權任虎翼第三軍第二營都校。在任兩年,大破盜賊,登萊為之一清。后李清臣入朝,蒲宗孟又繼之,方勇累功進致果校尉,真除第二營都校,封開國武功男(約西元1085)。

紹圣七年(西元1092),宋遼戰爭爆發。方勇時任振威校尉、虎翼第三軍副都校兼第二營都校,引眾增援滄州,兼領諸寨廂軍,屢敗契丹。后宣撫副使蔡京引京東兵大至,以方勇威名素著于江湖,拔為京東兵副統制。此后,進援霸州,掃蕩契丹沿海,攻破遼之蘇州(今旅順一帶),均為方勇之手筆。紹圣帝聽說方勇能以水師抗衡契丹的鐵騎,認為他是奇才,招至京師,再次提出從海路聯合高麗開辟第二戰場的計劃,擬開春后著手實施。后因戰局變化而作罷。戰爭結束,方勇被提升為昭武校尉、虎翼第三軍都校,封爵開國武功子。后因他與華安的關系不睦,被人彈劾“食菜事魔”、“大乖倫常”甚至“勾引不法”,被左遷為大宋水師學校堂長。

不過所謂簡在帝心,在挑選回易副使的時候,紹圣帝一下子想起了這位和誰的關系都很疏遠的武將。雖然依靠華安推行許多政策,但紹圣帝并非華安的傀儡,而任用這樣一位精通登陸作戰、曾經正面對抗過契丹鐵騎的水師將領,實際上也暗示了紹圣帝對這次遠航真正的期望。不過,為了掩人耳目,方勇的差遣倒是非常低調的——并非“都監”也非“提轄”,而是作為貨物押運官的“都轄舶貨官”——但這卻不能掩蓋使團本質上也是一支強大的兩棲武裝力量這一事實。

方勇篤信摩尼教,認為塵世和肉體都是不值得留戀的。為了戰勝邪惡的敵人,這些他都可以放棄。他為人冷漠、寡欲,不喝酒、吃長齋,終身不娶妻妾,無子嗣,在軍中是一個有名的怪人。這樣一位家族長輩,對方臘的影響是非常巨大的。


竇安圖,字靜庵。其先沙州人,家汴京。出生于宋仁宗至和二年(西元1055)。

竇安圖出身宦者世家,與紹圣帝所寵信的另一位權閹龐天壽是親戚,年輕時在李舜舉門下行走。

熙寧十八年(西元1085)紹圣帝被立為太子后,他被選入東宮,以內西頭供奉官任皇太子宮謁者。石得一宮變時,他隨侍太子左右,與提點左春坊事宋用臣、皇太子宮都監龐天壽及同主管左、右春坊事楊士芳、田烈武等一同力戰。宋用臣戰死,他僥幸生還。論功行賞,遷內常侍。從此成為紹圣帝所信用的宦官之一,升遷很快。至紹圣七年(西元1092)已遙領威州刺史。期間他曾任譯經院都監,又奉佛甚勤,因此粗通梵文和大食文,被人目為“黃門博士”。

宋遼戰起,竇安圖隨河北、河東宣撫使司提舉一行事務李舜舉北上辦差,后差遣至定州呂惠卿、段子介軍中,督辦糧草、軍械事務,有戰功,遷入內內侍省押班,步入中貴人的行列,勾管往來國信所,也一度被派往燕山府,充當實質上的監軍。

紹圣十一年(西元1096)隨同陳元鳳征注輦國,出為參議,立有戰功,遷宣慶使。但竇安圖敏銳地察覺到,自從李舜舉死后,自己在紹圣帝心目中的地位已經大為動搖。童貫后來居上,地位日益鞏固,而龐天壽與自己也逐漸疏遠。由于自己“清廉自奉”,內無臂助,外少強援,在宮中實際上已處于孤立,又早早開罪了信王(后之崇寧帝),恐怕日后將難于立足。因此,當紹圣帝委婉地向他提起遠征泰西的計劃時,他當即自告奮勇地表示愿意前往。紹圣帝十分滿意,因為這是他所遇到的第一個在他面前如此熱烈地贊成這個計劃的人。毫不意外的,“提舉一行事務”的頭銜最終落到了他的身上。

竇安圖清廉自奉,寬以待人,在屬下中人緣不錯,亦有文武之才。然頗崇佛,在汴京時曾舍祥符縣私宅為寺,御下過弛,這都對泰西宋人政權的未來產生了深遠影響。


石信,字循龍,原名保羅·弗洛伯·德·阿卡爾多,羅瑪人,家勿溺希亞(威尼斯)。出生于宋仁宗景佑三年(西元1036),是眾人中最年長者。

石信是威尼斯商人,早年與諾門人(諾曼人)的酋長交好。治平三年(西元1066)諾門公威廉西侵英吉利國,向石信訂購大量軍需。不料這些物資在中途為英王所獲, 石信遂破產。不得已,他加入了前往達馬斯谷(大馬士革)、天方(阿剌伯半島)的貿易團,以謀求重頭再來。在此期間,他聽聞了東方的富庶,深深為其所吸引, 并敏銳地感到開通一條前往大宋的航線將會非常有利可圖。因此,他決心拋家別業,前往宋朝。

熙寧二年(西元1069),石信從威尼斯出發前往東方。次年,他抵達了拜占庭(君士坦丁堡),后來又到安都城(安條克),在那里他工作了五年,積攢了資本。熙寧七年(西元1074),就在羅馬帝國因被突厥人擊敗而由盛轉衰前夕,他動身前往巴士尼亞(巴士拉),在那里與仆人一起扮作水手,混入大食人的商隊前往東方。熙寧九年(西元1076),船隊到達故臨(古里)時,他們 不幸被希冀永遠壟斷印度洋航線大食人發現。就在他們將要被處死的那一刻,志在環游世界的宋人航海家程栩救了他們,因為同樣坐困于保守機密的大食海商的他想要找一個泰西人作為自己的向導。最終雙方各得其所,程栩得到了石信的仆人作為向導,而后者則以為程栩工作八年為代價得以前往大宋。

之后,石信先是來到凌牙門,與程家的仆人一起在環南海地區經商,之后又到過廣州、泉州、杭州。最終在熙寧十年(西元1077)夏抵達汴京,在熙寧蕃坊與程家合開了一家武器鋪——寶云齋。由于長袖善舞,先后交結了石黨骨干章敦、呂相之弟也就是交鈔局令呂和卿及與契丹進行大宗貿易的巨商柴遠等人,因此他的生意做得很順利,靠販賣鹽州的池鹽和參與靈夏地區的重建發了家。

發家之后的石信熱衷于公益和學術。熙寧十五年(西元1082),他拜會了閑賦在家的樞密副使、太子太傅石越, 并被聘請為白水潭格物院的教授;十年后他更是成為了該院的副院長。紹圣元年(西元1086),他被選為管勾熙寧蕃坊的四人之一,被賜官身。此外,盡管宗派不同,但他還是大力贊助了景教的汴京教區,并因此而結識了河套蕃軍的一位出身陰山室韋、漢名叫趙世顯的副指揮使——這位軍官后來和石信一起去了泰西,中途被差遣去波斯,在那里被選為景教的大主教。

然而,功成名就之后,落葉歸根之情卻漸漸濃厚起來。雖然沒有明文記載,但他很可能參與了寶船的建設(攻打注輦前他曾多方游說,戰爭爆發后也慷慨樂捐)和西行事務的謀劃。離開家鄉三十年之后的紹圣十五年(西元1100),他辭去了在宋朝的一切差遣,被紹圣帝召對,賜承直郎散階,受命作為“參贊一行事務”引導“通商回易使團”前往泰西。

他在泰西的廣泛人脈意外地幫助了宋人在第一時間站穩腳跟。但在金忠應之亂后逐步淡出,最后返回了意大利,成為了安科納邊區侯爵,一直活到八十多歲,是那個時代少有的壽星。


周邦彥,字美叔,號清真居士,杭州錢塘人。生于宋仁宗嘉佑二年(西元1056)。

周邦彥年輕時在西湖學院讀書,深受新黨的影響。熙寧十四年(西元1082)到汴京游學,入國子監讀書。熙寧十六年(西元1083),作《汴都賦》。高宗趙頊召禮部侍郎李清臣誦讀,泰半不識,清臣為之窘。高宗愛邦彥博學多聞,授儒林郎,拜國子小學學正,至此入仕。但因為這篇文章粉飾太平,歌頌宰相呂惠卿的治世,因此邦彥也被人攻擊為黨附呂相。甚至他的學生也嘲笑他“先生只合為文林郎(從九品上),奈何為儒林郎(正九品上)”,以譏諷他只會寫文章,全無儒士氣骨。邦彥頗難堪。

孰料兩年后(1085)呂惠卿被排擠去職,司馬光(憎惡呂惠卿)、石越(盜用過周邦彥詩句)、李清臣(因當庭讀白字而出丑)等當權,“咸惡邦彥為人”,卻找不到他有什么大的過失,遂將其逐往廬州任教授,竟六年不得遷,后稍遷溧水縣丞,調國子監主簿。入仕十五年,始終盤桓在選人七階,眼看就要老死選海。這一時期他十分不得志,寫了大量抒情長短句,奠定了他“詞壇領袖”的地位。

紹圣十二年(1097),周邦彥時來運轉,通過在秘書省工作的好友劉昺、王寀(王厚弟)的引薦,接近了在杭州時期就曾有數面之緣的戶部尚書蔡京。蔡京對其十分賞識,有意栽培其成為御用文人,為自己的政績錦上添花,因此不但幫他解決了改官問題,還引他進入秘書省,先任正字,后任校書郎。

“通商回易”計劃推行的如此一波三折,紹圣帝也深感對民意引導不夠,事先缺乏御用文人造勢。蔡京伏察上意,遂薦周邦彥為管勾機宜文字,隨團出使泰西。蔡京認為,這樣一來可以向“泰西蠻夷”炫耀華夏文明;二來可讓周邦彥在沿途創作大量邊塞詩詞,憑借他“詞壇領袖”的地位,有望掀起一股邊塞詩詞熱潮,對于推動開邊決策有利。為了讓周邦彥心甘情愿,他還私下允諾,一旦事成,將薦周邦彥以館閣。對于周邦彥來說,則一方面是感激涕零的他急于報答蔡京的知遇之恩,另一方面也是為當時士大夫建功立業的豪情支配著,此外,或許還出于想親眼看看在秘書省藏書館里讀到的那些泰西經典所描繪的那個世界究竟如何的好奇心,他竟然對此不假思索地滿口答應了下來。直到船隊出發的那一刻,他也沒有想過,從此他將再也沒有機會能夠回到故國。

周邦彥為人優柔寡斷,時而又深文刻薄,是個典型的文化人,但后來也成為一名成功的外交家。被突厥人稱為“童貞汗”、被泰西人稱為“閹王”的竇安圖死后,他繼任泰西宋人政權的第三代指導者,人稱“詩人王”。在任期間,不能像前任那樣推誠撫眾,諸軍節度觀察留后紛紛反對已皈依天主教的他所推行的各種內外政策。不得已,他禪位于趙明誠,最后成為一名修道士和宗教音樂家。


趙明誠,字德甫,密州諸城人。生于宋高宗熙寧十四年(1081)。

與出生在仁宗時代的眾人不同,趙明誠出生在熙寧末年,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眾人的子侄輩。他出生的時候,父親趙挺之正在陜西擔任延州通判,參與對盤踞靈武的西夏黨項人政權的最后一擊。可以說,從嬰兒時代開始,他就沐浴在熙寧變法時代的風雨之中。

早慧的趙明誠與許多石黨官僚子弟一樣,很早就考入了白水潭。在白水潭的三年中,他學會了希臘語、拉丁語和阿剌伯語,同時也迷上了格物院教授李格非【1】的女兒李清照(嗯,李清照虛歲大概有十四歲了,不要吐槽,桑梓兒遇到石越的時候也是十四歲!)。然而埋首于塞夷(古希臘)古籍的李清照只是把他當成了長期飯票和免費詞典,根本懶得搭理。無奈之下,趙明誠也只得放棄。

紹圣十二年(1097),年僅十七歲(虛歲啦)的趙明誠作為白水潭貢生進士及第,殿試一甲第七名,授宣義郎,知華亭縣。雖然遠赴東海之濱,但趙明誠還是沒有放棄自己的追求,繼續默默地做著李清照的備胎(而且是輸給古籍和定理……)。

紹圣十五年(1100),對感情已然絕望的趙明誠接受了首次勘磨【2】。由于官聲并不怎么樣,他本來對此也沒抱什么希望,不料結果卻是“成績卓異,特轉朝散郎,除監察御史里行”。看到這里,趙明誠認定這是業已投靠帝黨、官拜太常少卿的父親為自己活動的結果,心里大為郁悶。這時他聽說皇帝正在組織一支前往泰西的船隊,正缺一名監察御史。于是他抱著“遠遠離開這污穢的中土,再也不要回來”的想法,自告奮勇地成為了這支船隊的審計官……他同樣沒有想到,這個自暴自棄的舉動會成為他備胎轉正的契機。

趙明誠在治所芝州建立巨大的藏書樓,婦唱夫隨,搜羅各種泰西孤本善本抄本上百萬卷,并贊助“芝州書院”和“泰西博物院”,儼然學術中心。周邦彥去職后,成為泰西安撫司政權的第四任指導者,被希臘人和突厥人一致稱為“哲人王”。在任期間,他努力團結宋人諸鎮,共同對抗外敵;并積極與宋廷和南海諸國取得聯系,為維持泰西安撫司政權(又被泰西人稱為“芝州共和國”)耗盡心力。 然而,他最終并不能挽回其頹勢。在1129年趙明誠英年早逝之后,該政權就在實際上垮臺了。


【1】 原作最后一次提到李格非時說他離開白水潭到西京的嵩陽學院任助教,不過我們這里假設他回來調回了母校。沒有原因,劇情需要。

【2】 按北宋后期勘磨一般是四年一次。不過新宋么,誰知道呢。


第三章、 穿越印度洋的航程(1100—1101)

由于西征披上了“通商回易”的計劃,因此不但在各種名義上作了掩人耳目的“修飾”,而且規模也大大削減了。然而這也不是紹圣帝或陳元鳳獨自的發明——早在25年之前的熙寧七年(1074),知杭州的石越就曾經派出戰艦去執行“通商回易”任務。甚至在虎翼第一軍成立之后,這支海船水軍還曾經多次執行類似的外貿活動。在宋朝,官方親自出面進行商業活動,并非是一件稀奇的事情。盡管紹圣以來官方逐步減少了對國內市場的干涉,但當局從事外貿活動以漁利卻并未有所收斂。

根據官方的說法,商回易使團將由三十艘“寶船”組成。這些寶船究竟多大,眾說紛紜,一般認為在兩千官料即四千民料左右,復原后輕排水量大約1500噸。武備方面爭議則不大,一般認為每艘寶船裝備兩門旋風炮(布置在甲板中部,主要用來發射多達200枚一錢重的小鉛子,以打擊試圖遂行跳幫作戰的 敵人)、十門子母炮(布置在火炮甲板兩側,每側五門。每門重約500宋斤,主要用來發射兩宋斤【約合3磅】的鉛彈,有效射程約三百步【約合500米】,以摧毀敵艦投射能力)、兩門重炮(同樣布置在火炮甲板兩側,每側一門。每門重可達2000宋斤,主要用來發射十宋斤【約合14磅】的鉛彈,有效射程約三宋里【約合1700米】,以打擊敵人的艦體和防御設施)。每艘船定額海兵105人,水手等其他人員約200人。艦長是從八品上的御侮校尉或從八品下的御侮副尉(在海船水軍里已經是指揮使級別了),大部分抽調自虎翼第一軍,也有部分來自華安或其他民間船隊。除此之外,還有名為“都押舶貨”,實際充當遠征軍的馬軍、步軍營各一,主要來自殿前司部隊。再加上其他雜七雜八的人員,整個“使團”估計有一萬五千到一萬六千人組成。搭載的貨物主要是中國產的茶葉、絲綢、瓷器等物,大部分還是金忠應和竇安圖在蘇州就地臨時采購的(本擬采用變相攤牌的“和買”形式,后因時間緊迫而改為現金采購)。

由于金忠應等人的高效工作,紹圣十四年(1099)底,就在西方于此世紀之交歡慶十字軍“光復圣地”之時,這支龐大的隊伍已經整頓完畢。擔心夜長夢多又鬧出什么岔子的紹圣帝立即下令過了歲首就整隊出發,出洋經略。

紹圣十五年(1100)正月十六,元宵夜剛過,船隊就從蘇州華亭縣的青龍港出發,駛向大洋,從此開始了這支大軍的漫漫長征之途。恐怕當時大多數人都沒有料到,此生將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劉家港的棧橋。船隊沿著成熟路線一路南行,經過福建、廣州,于三月初抵達凌州。此時,新任知州事曾孝蘊(晉江人。新黨大佬曾孝寬從弟,石黨水利官僚曾孝廣之弟,西湖派理財官僚)才到任未久,尚未來得及著手承宣招商。于是使團在凌州住下,以待半年后季風轉往有利西行的方向,拋售部分從中原帶來的物資,并派上百名下級官吏前往南海各地招募商船、水手同行。

十月初八,當使團離開凌牙門時,麾下的船只數目已經膨脹了數倍。一百多艘一千料以上的商船跟隨船團浩浩蕩蕩,他們有的是被使團雇傭的武裝商船,有的則是跟著使團前去冒險或做生意的民間或諸侯國船只。此外,虎翼第二軍副都校李俊也率領虎翼第二軍的半數艦只同行。

十一月初,使團抵達到細蘭島高昌廟城(即原先的高山廟)的安西都督府,為駐守在此的都督趙隆、長史李渾等人送去了補給和輪戍新兵。同時,李俊也將他帶來的虎翼軍更戍艦只交給了都校宗澤,交卸了差事之后,作為副都轄舶貨官,率領少數快船加入了使團。另一方面,使團派出部分隨員前往注輦、故臨等地宣慰并通告來意。

十一月初,使團從高昌廟城起航。為了避免引起注輦的過度恐慌(雖然船團本身有震懾注輦的意味),使團首先折向南方,來到位于溜山國(今馬爾代夫)的華安補給港星港。在那里稍作停留后,開始穿越大食海。由于一部分民間船只在細蘭售罄物資后返航、部分船只轉向故臨,使團的規模已有所下降。通過故臨之后,隨行商船已經減少了一半以上。由于是在未知的大洋上航行,遭遇風暴又出現了疫病,寶船上的水手們也發生了騷動,欲劫持船只返航,結果被金忠應以鐵腕平定。為首者被吊死在桅桿上,骨干則被扔進了大海。盡管如此,武裝商船甚至虎翼軍快船的溜號還是難于避免。

十二月廿八,使團終于來到了大食的索科特拉島(今屬也門),此時船團只剩下寶船二十五艘、武裝商船(大部分在一兩千料水平)六十艘、虎翼軍快船等其他船只(一千料以下)四十艘,海兵三千五 百名,水手一萬出頭。至于搭載的馬步戰兵,估計只剩下了四千左右。總員額與從青龍港出發時相差不大。簡單補給后,半數船只就地修理,其余船只前往薩那埃米爾穆哈迪.優素福.賈立勒的私人港口古拜,在那里慶祝了元旦。七天后,剩余船只也來到古拜。

使團全部抵達古拜這個不大的港口后,補給壓力驟增。無奈,眾人聽取了華安東非分部執事會的建議,決定盡快前往華安在東非經營的大型基地馬薩瓦(在今厄立特里亞北部地區)。僅留王稟率領一艘受損嚴重的寶船、五艘六百料快船及部分商船留守古拜,等待季風允許的時機前往黑衣大食首都報達城(今巴格達)。

紹圣十六年(1101)正月廿八,眾人抵達馬薩瓦。至此,貫穿印度洋的航程基本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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