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住到第六天,同房的一個病人出院了,搬進來一個新的病友,是一個嗓門挺大的一男的,他媳婦陪著他。媳婦長得不錯,打扮的也挺時尚的,兩口子看著很年輕。下午他們辦完住院手續就出去玩了,一直到晚上九點多我輸完液姨夫接我去大姨家都沒見他們夫妻倆。他們走后我偷偷看他的床頭卡,年齡這一欄寫著40歲。我一直是對人的年齡沒什么概念,反正就覺得他們倆看起來都挺年輕的,這男的根本不像是四十歲的人。當時對他沒什么好感。
?剛好大姨趕上放假,就在醫院陪了我兩天后又去上班了,他媳婦也在醫院陪了他三天,就也回縣城上班了。我們都變成了一個人。有時候他會給他的病友打電話交流交流,互相了解了解情況。通過他們的聊天,我知道了他現在已經得病七八年了,這次因為醫生讓他換另一種藥,沒成想這藥一吃,病情沒給控制住,還使某項指標變得特別高,就來住院了。
?他情緒一直都很好,狀態也根本看不出來是個病人,沒事了就去找其他的病人聊聊天,天天樂呵呵的,一點也不為自己的病擔心。相反,我正處于抑郁期,醫生讓我的藥加量,我的病情也一點都不穩定。我每天都是上午兩瓶水,下午一瓶,晚上一瓶,一天扎三針,也都是小瓶水,半個小時都能輸完。手機沒流量,就有一個開心消消樂,消消樂沒精力的時候,我就窩在病床上看書,到了飯點才下樓吃飯。他看我天天這樣,每次吃飯的時候都叫著我,下午等我輸完液太陽快落山了領我在醫院周圍轉轉,我鉆牛角尖的時候他就解勸我。他大兒子也就比我小一歲,我就叫他叔。
?我跟他說,我就擔心我吃藥變丑了怎么辦,太不開心了,他勸我,哎你這姑娘,想恁多干嗎,自卑啥自卑的,好了不就好了。我把我所有的擔心、顧慮都跟他說。我出院的前兩天晚上,我們爺倆在飯店點的菜,叫的湯,吃的很豐盛。他跟我說,他當年剛住院的時候認識一姑娘,大家都是一樣的毛病,后來這姑娘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有個醫院治得好,就去了,吃了兩年的藥,現在挺好的,恢復得不錯,前段時間還剛結了婚,也正常工作,這姑娘他也見了,看起來真完全好了,應該不是騙人的。我就問他,叔,你咋不去?他說我這個指標高人家醫院不給看,等我這降下來了,人家才給我看。其實我內心不是很相信。在醫院里有個16歲的小女孩,我跟她搭上了話,聽她爸說她之前也是在那家醫院看的,這次來住院是因為小孩子在學校沒有乖乖聽醫生的話,亂吃東西。我問他爸準備怎么辦,她爸說現在先在這個醫院看,等穩定了還去那個醫院。一聽他們這話,我覺得那家醫院挺可靠的,動心了。我煽風點火鼓動叔一起去,我說:“叔,等你這指標降下來了咱一起去,你帶著我們,你領頭。”他笑笑說:“我這都老了,去不去也無所謂,主要是你們小姑娘去了要真能看好就好了!”
?他從生病到現在已經認識了很多病友,他這人很實在,對人也都挺好的,就這次住院,趕上南召一姑娘來醫院復查,姑娘今年二十五六,當年住院認識的,特地跑到病房來看看他。現在我也和這個姐姐成為朋友。他的那些病友都叫他哥,就我叫他叔。
?溫燦燦陪我去了他們說的那個醫院。第一天下午做檢查,碰到一個小女孩也在做檢查,看起來也就十幾歲的樣子。她媽媽陪她來的醫院,她媽媽一看就屬于那種傳統的農村婦女,很淳樸,應該是由于在家里做農活,皮膚曬得黑黑的,很友善。晚上我在水池洗衣服又碰到她媽媽,她問我什么時候來的?我說昨天晚上剛到,她說她們也是昨天晚上到的。她又問我家是哪的?我說我們是南陽的。我也問她家是哪的?她說她們湖北的,從襄樊坐車到這里。我一聽,高興地對她說:“我們家其實是鄧州的,離湖北特別近,到時候咱出院了可以一起坐車回家。”就這樣我們算熟了起來,以后每次見面總會打聲招呼,小姑娘性格內向,不怎么愛說話。
?中間有幾天,溫燦燦因為公司錄視頻就回鄭州了,只剩下我一個人,我那個病房也就我一個人,特無聊。大姐沒事了就來陪我聊聊天,打發打發時間。
?小姑娘今年十二歲,還有一個五歲的弟弟,大姐在家種地照顧孩子,孩子的爸爸在外地打工。孩子的奶奶很早就死了,爺爺是鎮上的會計,也挺有錢的,老伴死后沒多長時間就又找了一個,根本就不管他們。這次娘倆來醫院看病,就把兒子送到他外婆家,不過心里還是放心不下。小姑娘學習很好,每次都是年級前幾名,不過現在因為吃藥記性很不好,以前課文背兩遍都記住了,現在背好多遍也不知道背的什么。姑娘很懂事,她從小就自己洗臉洗腳,有了弟弟以后,晚上媽媽兌好一盆熱水,她和弟弟坐在里面,她給弟弟洗澡,媽媽在廚房洗碗。等媽媽洗好碗,她也幫弟弟洗好澡了,媽媽把弟弟從水盆抱出來,她自己洗洗也穿好衣服。她從不張口向媽媽要零花錢。家里的經濟條件也不是很好,她的很多衣服都是別人穿過的送給她,可她從來都不說什么。醫院條件太差,媽媽跟她商量找個旅社住,她一問價錢,就吵著說住不慣,其實還是心疼錢。
大姐講女兒最初嚴重的時候,她一個人在醫院,一直抓著她的手,到了萬不得已必須上廁所的時候,她才會松開手抓緊時間去廁所,不敢浪費一分鐘時間,生怕一秒鐘沒握著女兒的手,她過去了怎么辦,自己一個人不知道哭了多少眼淚。這讓我想起了當年我媽在醫院照顧我,一個人,也應該也是這樣的無助與擔心。之后她也是因為吃藥開始變胖,同學們都笑她。走在大街上,會碰到一些好奇的人問大姐你家閨女怎么那么胖呢?本身她都不怎么喜歡說話,這使她更內向了,有時候大姐叫她一起出去買東西,她也不去,天天宅在家里玩。別人看她一眼,她就會跟大姐說,:“媽,他肯定又是在說我。”
? ……
?她所遭受的我都能感同身受,只是當年我生病的時候已經十六歲,還沒到十二歲的她承受這些,真的很讓人心疼。唯一安慰的應該是她媽媽一直在身邊陪護她。可憐天下父母心,雖然打針吃藥遭罪的是她,但大姐承受了更大的精神壓力。我覺得大姐很不容易,和大姐相處的這段時間,我也深深體會到了我爸媽的難處。
?回想我這些年,雖然身體不好吧,但一直都還是挺幸運的,碰到許多好人,比如去年在陽江實習,我們二百多名實習生,群姐就對我特別特別好,拿我當親妹妹對待。只是所有對我好的人,我都只能在心里默默記著,卻無以為報。
?這次太矯情了我,不就又生個病嘛,至于寫篇日志發到空間里面嗎?惹得關心我的人擔心了。
?謝謝你們的鼓勵,給了我勇氣!
?愛我的人對不起,又給你們添麻煩!
?其實我還好。